这并不让晶心担忧，只是感到可笑，她该叫达达多尔汗为“阿狗”，因为他现在的样子，就象个得不到肉骨头的，发脾气的小狗。
“怎么办？”若贤在安北王府的书房中，缓缓踱着步子，看着窗外飘飞的雪花，心绪有些烦乱，“你的事进行得如何？”
晶心长叹，“也不怎么样。”
他们留在西北已经有几个月了，从春到冬，随着天气一天天地变冷，晶心的心情也变得焦躁起来。狄人部落的事很麻烦，这次来，除了表面脆弱的平静，他们什么都没得到。
草场的分割是进行了，但是不满意的部落，依旧虎视眈眈，达达多尔汗现在还是没有足够的实力，维持这种平衡和安宁，全赖晶心的救济和若贤的兵力。
晶心已经很努力了，可达达多尔汗不是若安，根本就不是做生意的料，族人和天朝的语言也不同，沟通都有问题，何况是做买卖，晶心因为圣女的缘故，天生就能熟练运用两种语言，她一走，达达多尔汗无人可用，狄人想要繁盛起来，很难。
“不然就过了这个冬天吧。”若贤不确定地建议道，只有保证狄人基本的生活需要，边境才能平安，不然，劫掠的发生，在所难免。
晶心苦笑，“下个冬天呢？”
若贤不语，其实，还有麻烦，在狄人的以西以北，还有其他的游牧民族，他们的宗教信仰不同，对晶心这个圣女，根本就不信奉，他们的冬天也不好过，难免有异动。
“过完了这个再说吧”若贤下了决心。
“不行，”晶心拉了若贤的手，用那种冰冷提醒着自己，所谓“胡天八月即飞雪”，一点都不夸张，入秋以来，若贤的身体每况愈下，在半年多时间内，晶心和幽兰费尽心力给他养出的一点肉，正在慢慢消耗殆尽，“我不能让你留在这里。”可若贤是绝对不会让她一个人留下的，“我也不想继续留在这里。”晶心又说。
明年，晶心就十五岁了，她要行及笄礼，要和袁亦墨“圆房”，世事难料，她不能再等下去了，只有生米做成熟饭，她才能安心。
“会让父皇失望的……”若贤讷讷道，更重要的是，这永远是个隐患。
晶心又何尝不知道，“我要自私一次，一次就好”这话不知是说给若贤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两人的纠结被一道圣旨结束：即刻返京。
虽然晶心归心似箭，可他们的行进速度因顾忌着若贤的身体，还是受到了影响，好在，这样做的效果也很明显，到达京城时，若贤看起来和离京前没什么区别。
春节消耗在近三个月的路程上，此时正月里积雪尚未融尽的京城，看在刚从寒冷之地回来的，晶心的眼里，已经满是春意，或许，是因为心情好吧。
没有回府，晶心和若贤直接入宫面圣，先是因若贤的私自离宫，受了一通叱责，接着圣上便问起了狄人的情况，若贤和晶心都大感惊讶，一点责罚都没有吗？他们原本推测，若贤至少是会被禁足的啊
“晶心过两天到宫里来住三日吧，朕已同忠勇候商量过了，你的及笄礼就在宫里行。”差事刚说完，圣上就来了这么一句。
晶心心中一凛，这么快，今天才初几啊？还商量？圣上开口，祖父能说什么，那用得着商量吗？女子的及笄礼是不在宗庙举行的，按理说，能在皇宫里举行，是给晶心这个外姓公主天大的面子，可是，晶心怎么这么心慌呢？
“若贤先下去吧。”圣上又说。
若贤临退下时，给了晶心一个安慰的眼神。
“转眼间，你都长这么大了，”圣上的声音再度响起，带着浓浓的感情，“你婚事，我理应不管，可又总怕你受了委屈，好在……”
圣上抬头看去，晶心的眼睛亮晶晶的，手抓着衣角，对他的注视不闪不避，一点儿没有当嫁女孩儿，谈到婚事时的娇羞，只有紧张。
一年多没见，晶心出落得更加漂亮，身姿已玲珑动人，看在圣上眼中，活脱脱就是一个当年的如意，这种对谈婚论嫁的态度，也是一模一样的，她们，都是不同于常人的有主见，幸好，他现在已有能力满足她了，圣上想。
“你的心意，可大胆地说出来，朕也好，有个准备。”圣上的表情更加和煦，心里盘算着，是先立了太子，再让他们成婚呢？还是先成婚再立太子呢？
第三三章 圆 房（2）
晶心心里一动，准备？怕的就是这个准备啊脱口问道，“圣上，晶心选谁，都可以吗？”
圣上的眼神变得幽深，只是一瞬间，又恢复了上位者的威严，看得晶心如坠冰窟，如果圣上不答应，那又要如何？她的身体开始发抖，脸色也变得哀戚起来，双眼已泫然若泣。
见晶心从座位上起身跪倒，圣上也没拦，“你属意的到底是哪一个？”圣上想起晶心和若安那跳动的亲密身影，想起若贤对晶心的痴情牵挂，想起皇后的殷殷期盼，还有自己心中所想，不由大痛。
晶心抬起头，脸上已挂了两行清泪，她没回答圣上的问题，只是哀哀地低语，“外祖母……娘亲……”状如受惊无依的小兽，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晶心想到这多年来，她和袁亦墨的不易，若不是自幼失去父母看护，她一个弱质女子，又何须面对这种境地？还要带累着袁亦墨，每日过那种如履薄冰的日子。
如意要是在世，她也无需做什么圣女，小小的肩头要承担起这么多的责任，她不想示弱，不愿携私要挟圣上，可到了此时，她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罢了”圣上起身，脸已勃然变色，“就算是若德，朕也准了你便是”
晶心一个响头磕了下去，额头肿起个大包，“谢圣上准晶心自选夫婿”
圣上的背影已满是疲惫，他没回身，只是挥了挥手。
晶心顶着头上的红肿，刚出了殿门，就有守候的宫女道，“皇后召见公主。”
晶心不得以，只好收拾起满心烦忧，这时再面对一场硬仗，对她来说，真的是很为难，可她还有办法吗？
要怎么和皇后说？刚才在圣上跟前，她抵死不肯说出自己的秘密，就是怕在心意表露之后，给她和袁亦墨的圆房带来阻力，可皇后不是圣上，三个皇子中，只有若贤一个是她亲生的，只要晶心不承认所选之人是若贤，打太极也是不管用的啊
晶心刚下了辇车，便见若贤迎了出来，不由心中一阵惊喜，“贤哥哥……”她恨不得立即扑进若贤的怀抱，寻求庇护。
若贤看到晶心头上的异样，心中已有不好的猜想，“你对父皇说了？”
晶心摇摇头，低声道，“我只求圣上让我自选夫婿，圣上已经准了。”君无戏言，晶心觉得，她已经走出了相当关键的一步。
若贤点点头，很明显地松了口气。
晶心又以目示意皇后所在的正殿方向，“那现在，要怎么办？”
“万事有我，谨言慎行。”若贤简单叮嘱后，就拉着晶心快步走进了殿门。
“见过娘娘。”晶心施礼道。
皇后还没接到圣上的信息，若贤的表现又给了她足够的错误暗示，所以她看到晶心时，笑意很真诚，“不必多礼，快坐到哀家身边来。”
若贤拉着晶心坐下，腼腆地微笑着，“若依刚求了父皇，要自选夫婿。”
皇后亲昵地用手指虚点着晶心的额头，“你们要偏要弄这么个调调，有什么话，还不能说了出来，难道还怕我不给你们做主？”
若贤和晶心都心虚地低下头，沉默不语。
皇后笑意更盛，“都不小了，晶心到底打算什么时候说出来呢？”
这个，晶心在来的时候也想过了，本来还想回去和袁亦墨商量一下，可现在看来，事情已逼到了头上，躲不过，也推不开了，只得道，“晶心想在及笄礼上，当面表明心意。”
皇后不赞同地摇摇头，“怎能如此张扬……”
若贤也不抬头，只是小声地叫了一声，“母后……”
皇后宠溺而又无奈地看着若贤，“看看，不过是说说而已……”
从皇后处出来，晶心觉得身子都软了，“贤哥哥，我很怕”
若贤握着晶心的手，捏了捏，“有些事还是要商量下的好，父皇有没有说，何时行礼？”
“三日后。”晶心满怀忧虑地说，估计是要抢在选秀之前，选秀已经拖了一年，不能再拖了，皇后和圣上是打算在今年，将三位皇子的婚事，全部敲定，或许心中早已定下了人选。
“若有闲暇，还请袁奉笔到我府中一叙。”若贤说。
“墨哥哥……”晶心见到袁亦墨时，眼泪一颗颗地掉了下来，她实在是太想念他了，这还是穿过来后，第一次和袁亦墨分开这么久。
袁亦墨也很激动，而且眼看着，就比晶心离开时，憔悴了不少，“先去见祖父、祖母和父亲、母亲吧。”他强按捺住将晶心搂进怀里的冲动。
晶心顾不得回避，只留下芳兰一人，伺候她梳洗换装，乘此机会将在宫里发生的事，对袁亦墨讲了。
袁亦墨并不意外，只是告诫晶心，因为这次陈家兄弟和袁亦礼、袁亦诚都去了西北，所以晶玉球是兵符的秘密，袁家已经知道了，让晶心千万别在老侯爷夫妇面前，提起他们的心意。
晶心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什么？那怎么行？”婚姻之事，怎能不禀明长辈，随后又想到，袁家定然不会答应袁亦墨，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娶她，不由又悲从中来，“墨哥哥，我们到底要怎么办？”
“我有法子，你不用管了。”袁亦墨沉声答道，晶心不在的这段日子里，他做了很多准备，他的憔悴不单只因相思，更是因为劳累。当听说圣上要在宫中为晶心行及笄礼时，已预见到，会发生什么，心中有了计较。
“贤哥哥答应帮忙的。”晶心悄声说。
袁亦墨喜出望外，“太好了”那他的把握，就又多了几分。
进宫前的这三日，晶心待在府中，时时刻刻魂不守舍，若德和若安都来看过她了，若德脸色沉郁，不动声色，若安却面含悲戚，“依依，你真的要嫁给二哥？”
晶心不语，她差点和若安说实话。
而若安也不再说话，只是目光幽远地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天晚上，晶心问袁亦墨，“我们是不是也该请若安帮忙？”她已听说了，袁亦墨和若安在差事上配合得相当默契，吏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