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落堂尽西宫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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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落堂尽西宫春- 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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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来,就听说她被改名的事,甄懿成了甄歌。在大魏,歌字是下贱的字眼。容妃这样做,无非是在警示她。摘了她的绿头牌,让她不得侍寝,这个女人,没有特别的反应,我想她,恐怕还是畏惧容妃的。
深冬以后,我收到芙陌殿的回信。这是蓝容华进宫以来,给我的第一封信笺。拿着辗转到我手中的信,我写了回信,兴冲冲的进宫,在往日那个两人相会的地方等待她。这是,我替容妃办事的额外好处。
有人来了,但不是蓝容华,来人就是她,穿得单薄,鼻尖冻得通红。我出现在宫中,一向以另一个身份出现——内庭第一绣女蓁瓶儿。除了一手的绣活,我也擅长刺绣。
这个是当初身为小妾的娘,为了活命,将我扮作女子来养的时候,让我学的东西。一开始很厌恶,但是因为有蓝容华一起,我觉得做什么都很开心。不知不觉间,成为了第一绣娘,真是讽刺。
“你是什么人?”她看着倒在墙边的一棵枯柳,树干上缠绕着绯红色泽的小花。她好象看出神了,我出声打扰她,略略沙哑的嗓音,问完一句便咳嗽不停,这都是我刻意装出来的。
她转过身,拿出一纸书签,笑问:“可是蓁瓶儿姐姐?是姑姑叫甄歌到这儿来见你的。姐姐的身子可好了些?”
声音清婉,就像她的人一样。这是她跟我说的第一句话,简单的,没有别的意义。她说的姑姑,应该是那个甄姓的姑姑,昨天特意麻烦我帮一个秀女掩饰一下身份。替进了宫的秀女做一些事,也是我在宫中培养自己心腹的最好的方法。
想不到,她也是这样。一进宫,就有人替她打点事情了,我真是小瞧了她。
“十有五年而笄,二十而嫁(2)。不过及笄之年,何该嫁给如意郎君,你却偏往这磨人的地方来,后宫有荣华,也有冤魂,难道你就不怕么?”
我找些话说,想探探她的口气。不知道她是真傻,还是装蒜,说的话,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用心。那一双迷蒙的眼眸看着我,“这是天下最好的地方,有最好的男人,就是飞蛾扑火,谁也都。。。。。。不甘落后的。”
她解开披风,松开素色腰带,脱下淡紫的湘绣冬衣长裙,将单衣一侧退至肩下,缓缓躺下,将手叠在胸口,虽然躺在那里,一脸平静,但还是让我察觉到她很紧张。
我感觉,她不只是要一个刺青那么简单。果然,她没有点守宫砂,或者说,她已非完壁之身?我沉静着,不知道要如何开口。但还是问了,“你,只是要一个刺青吗?”
她求我务必帮忙,话也说得合情合理。我做出一般人听到这种话的反应,免得自己太过冷静会引起她的怀疑。一脸震惊,瘫坐在床头,银针落地,而后闭上细眸,眼帘颤抖不已,眼睛却露出一条细缝。
我看到她抓起几根银针,绝美的容颜,神情森冷,我不会有疑问,如果我拒绝了,她手里的银针一定会扎向我的。真是,又聪明又毒辣的姑娘。
答应帮她以后,我瞧见她把银针偷偷藏了起来,为了惩罚她竟然有杀我的心思,我故意在刺青的时候下手重点,最后才替她绣了一个能管七天,鲜红艳丽的守宫砂。
等我发现的时候,她已经昏睡过去了。眉头轻蹙,嘴角抿紧,看起来很倔强,不是一个容易跟人打商量的人呢。我用自己都不知道的贪婪的眸光留恋着她的美好。
但是,她唯一在我面前裸露的,只有一边的肩头,我有最原始的憧憬,但是我没有伸手出去。那一朵绣上去的牡丹花,就是这个女子的野心。只要她够聪明,有野心,那就一定会跟容妃这样的人,斗个你死我活的。
她醒了,眸光很年轻美好,也有许多深沉的情绪,我送她出去,她在漫天的雪白中烂漫一笑:“这样的天,恐怕也只有这朵蔷薇还能盛开。”
她笑得开心,我摇头,用很倔强的口气说,“不,那不是蔷薇,那是牡丹,是花中之王。只不过它现在看来像是蔷薇罢了。就如你一般。”
“不,它是蔷薇,不是牡丹,没有牡丹的高贵,只是一朵有刺的花。”她真的很聪明,知道隐藏自己的心思,是我在众多的女子里面,见过最独特最有野心的秀女。
突然她的目光看着我的双手,这个聪明的姑娘一定很奇怪。我知道,以后都不可以再见她了,“我很快就出宫了,他日有缘咱们自会相见。”
姐姐,看看吧,我替你准备了一份什么样的大礼,一个野心勃勃,聪慧过人,容貌跟魏扶风爱的饿女人一模一样,她得宠,只是早晚的事。在其他人都被临幸以后,这个女人,不是没有动静,而是在暗暗忍耐。
她一定明白,一时的惊艳,并不能得到魏扶风的宠爱。而且宫里这样复杂,总要看好情况才能下水。姐姐,她比当年的你,还要更聪明,更毒辣。所以,胜负已分。你若真要为难她,只怕自己也非死不可。


魏别离篇 关于母后的记忆
听说我的出生,是极其艰难的。在我的前面,已经有一个皇子,还在母后的腹中就夭折了。那个时候,母后小心掩饰,还是被有心人所害,最后在天牢里,被下了药,那个皇子因此流掉了。
在我出生前,因为有那位傅太医的帮忙,人人都以为我是一个公主,才没有多加迫害,我才能顺利的来到这个人世。出生以后,母后并没有照顾我多久,她被迫离宫,到江南躲避追杀。
我一直以为,母后是一个温柔的女子,才会让父皇每年带着我,去江南看那个流落在外的妃子。每次,都偷偷的躲在一边,注视着她的一切。
墨黑的长发,柔白的肤色,眼神也很温润,这当然不是只有四岁的我,能够说出来的。是每每,都会听到父皇这样形容她,单听这样的说法,并不觉得她是多么倾国倾城的美人,值得父皇如此挂念。
听人说,我也是唯一一个遗传了父皇的眼睛颜色的皇子。父皇曾跟母后说过,“他跟我一样都是暗灰色的。等他睁眼看你时,你就会知道有多么好看了。”
我不觉得自己的眼睛有多好看,我想,只是因为母后的原因,父皇才肯对我多一些属于父亲的亲近。
薄衾小枕天气。乍觉别离滋味,母后不知道,这两句诗,是父皇后半生中,最大的隐伤。就是因为这两句诗,父皇才没有让太医替他好好医治,否则,他决不会先母后而去。
当然,应父皇的旨意,我也没有告诉母后,父皇只是怕她因为不安。
淡乎若深渊之静,泛乎若不系之舟,母后说,她册封为妃的当日,这是她心中念的最多的两句话,她喜悦甚少,更多的是忐忑不安。因为她知道,父皇对一个极好时,就是那人的灾难。
母后说,“你父皇,用册我为妃成为破除先帝统治律法的理由。手段高明,也合情合理。”
可是父皇说,别离,那个原因是有的。可是,如果朕没有在乎你母后的心思,朕不会为她排除众议,硬要封他为妃。
你信吗,父皇靠在椅子上,他说,“你也是男人,如果你不爱一个女人,愿意面对天下的指责,而执意要给她尊荣吗?”
我不会,答案在我心中。我不是父皇这样的男人,他的温柔和在乎,永远只会隐藏在心底,为了大局,宁愿让对方误会,甚至是怨恨。
封妃后三日,宫中大乱,所有人都把母后置于风头浪尖之上。兰蓁皇后知晓此事,大怒,要求皇帝立即处死甄妃。当时,朝臣也是如此。
他们拿出了,连母后都不知道的,最强硬的证据。只要一泄露出来,母后,非死不可。
这样的情况下,父皇做出决定,宁愿母后恨他,也要把母后送出宫去,只有在宫外,父皇的人,才能保她周全。
当时的情况,兰家的权势,大得超出父皇的想象。不这样做,他根本没有办法保护母后和我。
我深知,身为一个男人,不能保护心爱女子的耻辱感,父皇发誓,他一定要振作起来,拿回应该属于他的权力,到时候,他要正大光明的,把母后迎回宫中。
父皇说,“朕不想再认输了,朕要夺回属于朕的东西,将来你才可以在我的羽翼下安定的生活。”
母后想的却是——这是世上最美丽的谎话了吧,我怎么可能相信?深爱的女人,要撒谎也选择一个好一点的理由吧。身为天子,最爱的人莫过于自己,其他的人都只是为了满足私欲而存在的。
也许,他们两个,最大的悲伤,就是他们都不肯再向对方敞开自己的内心。因为害怕伤害,或者,只是父皇为了让母后少了忧虑,能更好的活着,才说出那番话。
就当从来都没有你这个人的存在好了,母后说这是父皇的那番话里,最让她痛苦的一句。她说,她在宫中两年,浮华如梦,阴谋算计种种不细数,已非初入宫廷的稚嫩少女,但是,仍然为父皇的冷酷感到痛苦。
“我是谁,我是一开始就摆错了位置的女人。宫廷可以有宠爱,但不会有男女之情,也注定每个后妃都是孤苦伶仃的。别离,正因为如此,母后希望你,不要纳太多的女人。”
我心头想的是,母后,一个男人,若是根本不在乎你,哪会愿意为你顶着压力,让你能够在江南逍遥。
母后穿的素淡,墨黑的长发轻绾上,她坐在我的对面,喝着清茶。
四十多的她,跟年轻时,没有多少变化,只是眉目间,多了一抹岁月沉淀下来的,成熟稳重的安静。
我曾经有一个奶娘,长得年轻妩媚,笑起来,像极了画上的母后,这才得到侍寝的机会。母后被迎进宫,风头无人能敌,册封为贵妃的她,赢走了父皇所有的注意。
那让这个女子,急怒攻心,她打翻了滚烫的热水,淋在了我稚嫩的肩头上,我记不清她的样子,但清楚的记得,滚烫的水,泼洒在身上的灼痛。
母后没有来看我,父皇不相信她是如此绝情,抱着我去找她。父皇对我,较一般的人更好一些,但是跟母后比起来,那我就不算重要了。
所以当他指责母后不关心我的时候,手也在我的肩上使力,他不担心我身上的天花会传染给他,他只怕我的出现,也不能够让母后的态度软化。
穿妃色的长裙襦衣,绾简单发鬓的母后,发现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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