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阶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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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阶辞-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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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贵妃嚯然起身:“你这意思,是我在挑起事端?”
“不敢,”绮素平静道,“妾与贵妃,全是误会一场。妾这次来是诚心诚意想与贵妃修好,望贵妃明察。”
“误会?”沈贵妃挑眉,“我和你没什么误会。我讨厌你。不,不是讨厌,是厌憎。”
“不知妾做错何事,让贵妃如此憎恶?”绮素垂目问。
沈贵妃上前两步,俯身看着她,目光中满含怨毒:“勾引至尊还不是错?你真以为你那些手段没人知道?”
“妾不明白贵妃之意。”绮素眨了眨眼睛。
“别装傻!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你利用为太后侍疾的机会接近陛下,勾引他,迷惑他。你对至尊根本不是真心。你不过是想利用他。至尊那样仁德温厚,你竟敢利用他!”沈贵妃说着便暴怒起来,一把掐住绮素的脖子。
小秋见状,以为她要加害绮素,倒抽一口气。但她惧于沈贵妃威势,膝盖虽前移一步,却并不敢真的上前阻止。
所幸沈贵妃似乎并不是真的想置绮素于死地,她只是用手在绮素脖子上来回摩擦,然后发狠道:“我不会让你得逞!我真恨不得一把掐死你这贱人!”
绮素甚至连脸上的微笑也没变:“莫非贵妃要对妾施刑?”
“那又怎样?”沈贵妃轻视的道,“你不过是九嫔之一,我难道动不得你?”
“陛下一向禁止在宫中动用私刑,”绮素温言道,“贵妃还是慎重些的好。再说……贵妃也没资格对妾用刑。”
“你……”沈贵妃瞳孔急剧收缩,“你说我没有资格?”
绮素似乎没有看见任何危险的信号,继续道:“六宫之主唯皇后一人。皇后执掌六宫,有赏罚之权。贵妃与我虽名分有别,但同为陛下妃妾,贵妃没有资格处置妾身。”沈贵妃绝美的面孔有一丝扭曲,手也在极度的愤怒下微微发抖,但强烈的情绪反让她冷静下来。她走回自己坐榻,靠于凭几上,冷冷看着绮素,良久竟轻笑出声:“不错,我现在倒真没那个资格处置你。不过……”说到这里,她的手在凭几上猛然一拍,厉声道:“那不代表我以后也没有!”
绮素的表情像是十分遗憾,她轻轻柔柔的说:“看来妾与贵妃是不可能化干戈为玉帛了,真可惜。”
既然话不投机,绮素也就没了再留下的理由,很快便和小秋一起出了沈贵妃殿阁。
殿外优莲领着宫女们正用网兜在树上到处搜捕着什么,绮素瞧见,叫住优莲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贵妃嫌蝉鸣声太吵,命我等驱赶。”
“入夏而鸣乃蝉之天性,贵妃此举,何其可笑?”绮素语气低柔,但其中讽刺意味之浓,令小秋侧目。
眼前这优莲乃是沈贵妃心腹,绮素的话必会通过她的口转达给沈贵妃。小秋有些慌张的想,充容莫不是疯了?连太后都疏远她的现在,她竟还如此不管不顾的得罪皇帝最宠爱的妃嫔?
绮素走了两步,看见小秋煞白的脸色,温和的问:“刚才吓着你了?”
小秋慌乱的摇头,但看得出,她对沈贵妃心有余悸。她深深吸了两口气,才勉强以平静的口吻问:“充容刚才彻底得罪了沈贵妃,以后怕是难过了。”
“即便我刻意忍让,她也不会放过我。因此……不必在意撕破脸的事了。”绮素虽是这样说,但她神色看起来却很惆怅,让小秋觉得她有些后悔在沈贵妃面前说了那些话。
“那……充容打算怎么办?”小秋怯怯的问。
绮素看了她一眼,笑容有些惨淡:“修好大概是不可能了。不过中宫素来公正,总不至让贵妃过于放肆。”
皇后?小秋想起皇后向来和气的样子,不敢确定那是一步好棋。自己能摆脱户婢的命运是因为绮素,若绮素因为得罪贵妃而失宠……小秋打了一个冷噤,不敢想像那之后自己的结局。
两天后小秋听宫女们传言,沈贵妃在皇帝留宿时哭诉,说充容仗着皇帝宠爱目中无人,羞辱自己。听说皇帝对于内庭出现纷争一事甚是不悦,对沈贵妃好一番劝慰才安抚下了她。不知是不是沈贵妃的话起了作用,之后的十数日都未临幸绮素。
小秋暗自心惊,早知道沈贵妃必然报复,想不到这报复来得这样快。
绮素对此倒是安之若素,每日里依旧读经写字。不过小秋注意到,晨昏定省之时,她对皇后明显殷勤了许多。看来绮素是真的打算让皇后为其后援。而沈贵妃每见绮素与皇后的亲密形状,更觉刺眼,甚至在皇后面前也多次出言不逊。不久宫中皆知,贵妃与皇后势如水火。
皇后出身高贵,为人厚道,对每位嫔妃都有维护之意,初看绮素似是行了一步好棋,但小秋细细想来,却觉得大大不妥。皇帝和皇后虽然多年夫妻,但皇帝对皇后似乎一直敬多于爱,这几年专宠贵妃,将皇后冷落,近来皇帝和崔相又有些心病,更是绝迹皇后殿中。部份宫人甚至传言,陛下或有易后的打算。小秋怀疑,这样的皇后真能与风头日盛的贵妃抗衡么?
作者有话要说:


、巫蛊

光耀七年的秋天,天气仍延续着夏日的热度。
宋遥回府之时,已是大汗淋漓。他把缰线往仆从手里一扔,对迎上来的侍女道:“取冰来。”
散发着寒气的莹白冰块很快从冰窖内取来,置于银盘之中。丝丝缕缕的白雾四下飘散,终于让宋遥感到一丝凉爽。
更衣后,宋遥刚摇着扇子坐下,便有侍童呈上拜帖,却是中书侍郎程谨。
程谨是显德十八年的进士,在皇帝还是太子时便受到赏识,去岁以中书侍郎加授同平章事拜相。宰臣之中,以宋遥和程谨最为年轻,关系也较其他人密切。或者说正因宋遥不遗余力的举荐,程谨才能得到皇帝青眼。
“慎之。”宋遥一边口呼程谨的字一边热情的出迎。
“宋阁老。”程谨拘束的一揖。
“说了多少次了,私底下不用这么客气。”宋遥豪爽的拍拍他的肩,“来,里面说。”
宾主坐定,宋遥才摇着扇子问:“慎之,你专程过来,是有什么事吧?”
程谨并未马上开口,而是小心斟酌着词句:“慎之此来,是为陛下后宫之事。”
“后宫?”
“按理陛下内庭,你我身为外臣不当过问,但某以为,近来后宫已足以影响外朝,是以颇有疑虑。”
“你指的是……”
“听闻贵妃沈氏张扬跋扈,近来更是变本加厉,数次无礼顶撞皇后。如此上下相悖,陛下却不以为意,一力袒护沈氏。长此以往,非国家之福。”程谨忧心仲仲,“陛下纳韩充容时,某曾为此忧虑,怕陛下惑于美色。可现在看来,韩充容倒是小事,沈贵妃才是症结。此人毫无德行,绝不可母仪天下。”
宋遥一边听程谨诉说自己的担忧,一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扇子,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慎之,我从潜邸时期就跟随陛下,深知陛下绝非糊涂昏庸之人。我想你过虑了。”
“可是……”程谨还想说什么,宋遥已经抬手制止了他,并且说:“慎之,宫闱之事,我们外臣还是不要私下谈论的好。我相信陛下能够妥善处理。”
程谨怀疑的看着宋遥,但宋遥显然没有继续讨论的意思,而是道:“慎之既然来了,不如在舍下用饭吧?”
“不了,”程谨起身,“拙荆还在家等候。程某告辞。”
程谨急匆匆的走了,宋遥摇着扇,哑然失笑。他觉得程谨还是太急太嫩了些,竟不能体会皇帝的用意。念及此处,他不免起身走到廊下,志得意满的观望庭中景色。众多朝臣中,只有他宋遥总能准确无误的体会皇帝的心思,所以他才能成为皇帝最为倚重的左膀右臂。
想到程谨,他不免发笑。枉自己如此看重他,想不到他竟看不穿其中奥妙:皇帝若是真的喜欢沈氏,岂会任沈氏如此嚣张以致在后宫树敌无数?与程谨的看法不同,他认为从不显山露水的充容韩氏才是真正的隐忧。仅仅皇帝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纳她这一点就足以让人心惊。一念及韩氏,宋遥的脸色渐渐冷峻,得找机会向皇帝进言才是。
宋遥结束与程谨的会面之时,宫中也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大事。
贵妃沈氏近来觉得胸闷气短,连日求医也不见效验。后来优莲无意中说,别不是撞了什么邪吧?说者无意,听者却是有心。沈贵妃觉得定是宫中有人作法诅咒自己,这病才一直不见好。
皇帝来探病时,沈贵妃哭哭啼啼,要求搜查宫中上下,是否有人行巫邪之术。
皇帝言谈之间显然认为并无必要,但沈贵妃哭得梨花带雨,又不好严辞拒绝,再加上优莲进言,说宫中向来安泰,想来也搜不出什么东西来,但好歹能医了贵妃心病。皇帝认为有理,便由着沈贵妃折腾了。
内侍宫女在宫中大肆搜索,闹得宫中鸡飞狗跳。皇后怒不可遏,向皇帝陈词,认为如此生事,简直莫名其妙。皇帝却只是敷衍了两句,任由着贵妃任性妄为。皇后伤心至极,拂袖而去。
不想沈贵妃越闹越厉害。过了几天,她殿中宫女来到皇后处,竟要求搜索皇后殿阁。国朝历代皇后,何曾有人受过如此羞辱?皇后气得浑身发抖,指令宫人闭锁门户,决不让贵妃的人进入皇后殿。
双方闹得不可开交,最后有人去禀报了皇帝。皇帝多日未曾踏足中宫,此时来了出只说了一句话:“皇后若心中无鬼,便搜上一搜又有何妨?”
贵妃的宫女们如得敕旨,强行冲破皇后殿宫人的防线,在皇后殿中胡乱翻捡。
刚听到皇帝的话,皇后羞愤至极,然随着时间过去,她倒收起了愤怒伤心的表情。也许是因为皇帝连月来的冷淡,也许是因他此时的绝情,皇后挺直了身子,走到皇帝面前,直视他的眼睛,安静问:“莫非陛下疑心妾加害贵妃?”
皇帝依然温和:“朕对后宫向来一视同仁。朕还是那句话,只要皇后心中无鬼,又何惧搜查?”
皇后定定看着皇帝,第一次发现他的面容竟让自己有些陌生。他的容貌分明还是同一个人,可当年那个温柔和善的晋王却去了哪里?她忽然想明白了,所谓搜查根本是皇帝有心之举。是为了沈贵妃铺路么?皇后苦笑,迎新弃旧,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结发夫妻。
她微笑着,眼中却止不住的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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