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染沉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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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染沉吟-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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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七爷的笑容消失了,冷声道:“贱内可曾有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位朋友?”

一片死寂。

所有的人都看着骆易,整个醉红斋内只听得见细微的呼吸声。

骆易没有回答,甚至没有回头。

左叛走到他的身边,才发现原来他根本是不能回答,也不能回头。竟然连自己也解不开他的穴道,一念及此,不由将目光投向古浪。此时此刻,醉红斋内外恐怕只有三个人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胭脂,古浪,和骆易。

“你回去。”古浪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

纵然是以左叛的爽性,此时也不由犹豫了,这样的状况让他怎么离开。

古浪见状宽慰一笑道:“你回雪姑娘身边,事情还没有结束,我过后一定向你解释清楚。”话音刚落,就听醉红斋里传来一声轻斥,紧接着便是兵器交击之声。

左叛心中一紧,他听得出,那声轻斥是雪尤清的声音。

一道白色的人影从人群上空跃起,如梅临水畔,花映涟漪,轻轻袅袅,却偏有说不出的快,正是荒门身法中的“雪舞千山”!

左叛再也不能犹豫,纵身而起,踩着众人肩膀掠向雪尤清身边。谁料,就在这一刻,一直阴沉着脸的朱七爷突然笑了,左手成爪带着紫气向雪尤清后背抓出。

孤寒爪!

富甲一方的朱七爷竟然会练就传说中百毒淬就的孤寒爪。

左叛一扬袖,一枚火雷直迎朱七爷的孤寒爪。谁知火雷在孤寒爪前两寸远处竟然被那紫气逼得生生停住,一转向投入人群最密处!

左叛面色大变,看一眼雪尤清又看了一眼惊慌失措的人群,咬了咬牙在半空中停住,两个腾跃,斜斜出手探出展袖接住火雷,再回头,却是无论如何也来不及阻止雪尤清背后的孤寒爪。

孤寒至毒,一旦沾到一点,绝无活理。

为什么会这么选择,他很清楚。如果再有一次机会,他还是会这么选择,但是看着那团紫气抓上雪尤清单薄的后背,为什么心底还是一阵阵的疼痛?

孤寒爪一点点逼近雪尤清,朱七爷脸上的赘肉都笑了起来,一出戏就这么得手,实在是太容易了一些。雪尤清挡开面前黑衣人的一击,惊觉身后有袭,却已无余力出手。

孤寒爪碰到了雪尤清的衣襟。

然而,就在朱七爷笑得最开心的那一刻,脸上所有的赘肉都停止了颤动。

一柄似刀非刀,似剑非剑薄刃插在他的眉心,带出一丝黑紫色的血迹。

时间仿佛也在那一刻停止。

醉红斋中的众人这才从惊险中回过神来,争相涌出门去,哭叫着,拥挤着,踩踏着,拼了命只是要早一分离开这人间地狱。

左叛看到那柄薄刃,怔立当场,连雪尤清对手的黑衣人乘乱离开都没有注意。

雪尤清收起细长的剪子,轻轻吐出口气,坐下,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般。朱七爷的尸体就在她的手边,她缓缓拂过,摸到了他眉心的那柄薄刃。

“这是……”雪尤清的面色也微微有了波动。

左叛点了点头,目光有些复杂:“救你的是‘猎风鹰’丁笑。”他看了一眼薄刃刃柄的方向,心知“猎风鹰”丁笑就在散去的人群中,却无迹可寻,“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什么能快得过小骆的将军剑,恐怕只有丁笑的……”方才那柄薄刃自他耳畔掠过时带出的雪华至此时仍然让他觉得耀目,想必三年前也是如此吧……

醉红斋外,古浪叹了口气,轻轻放下胭脂,上前解开骆易的穴道。

骆易回过身来,冷声道:“为什么拦住我?你明知道我为什么出手。”

“为什么你到得了醉红斋?”古浪反问道,“为什么昨天半夜三更你能找得到醉红斋?你不妨先解释清楚。”

骆易闭上了嘴。

“你们两个到底怎么了?”左叛携雪尤清走出醉红斋,见状实在忍不住,问道。

古浪神色淡淡道:“和雪姑娘交手的那个人就藏在胭脂的花轿里,小骆出手,被我阻止了。”

左叛面色微变,雪尤清在黑衣人和朱七爷的夹击下险些丧命,他至今还心有余悸。

“如果那人将胭脂姑娘做挡箭牌,那么这一剑未必能要得了那个人的命,却必然会要了胭脂姑娘的命。如果是我,也一定会阻止。”雪尤清柔声道,“而事实,正是如此。”

古浪看了一眼雪尤清,心里涌起感动,却生生按捺下去。

左叛迟疑了一下,沉声道:“救清儿的人,是他。”他知道即使自己不说,古浪和骆易去检查朱七爷尸体的时候也必然会发现。

骆易握剑的手猛然一紧。

他知道那个“他”是谁。就是那个“他”,就是“他”的那把薄刃,在三年前的绮云湖畔,毫不留情地插入了沉雁的咽喉,杀死了他的“姐姐”,他此生第一个爱上的人!

左叛道:“阿浪,以你之见,丁笑三年前既然在我们眼皮底下杀了虞沉雁,为什么这一次反倒会帮我们?”

古浪摇了摇头,道:“如今我们当务之急是要将你们送出荒门和中原七派的势力范围,其余的不必去管。不管丁笑究竟是谁,只要他不是阻碍我们的,也就暂且不论。”

左叛看了一眼骆易,叹了口气,道:“不错。”说着又看了一眼朱七爷紫黑色的血迹,若有所思道,“况且丁笑从不用毒,朱七爷的毒又是谁下的呢?还会有谁想杀他呢?”

第5章 绮云湖的回忆

是夜。

月黯星稀。

古浪静静站在庭中,很久都没有挪动一步。

“胭脂姑娘已经睡下了。”清和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古浪知道那是雪尤清。似乎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她的微微带了些鼻音的声音总能给人安心的感觉。

“多谢。”

“有一句话……”

古浪笑了笑,道:“不妨直说。”

雪尤清也静静笑了,道:“我想,你知道‘猎风鹰’丁笑是谁。”

古浪略有诧异,问道:“何以见得?”

雪尤清道:“今天在醉红斋外,左叛问为何‘猎风鹰’丁笑三年前与你们为敌如今却出手相助。你怎么回答?”

古浪神色似有所动,但转瞬即笑道:“我说不管丁笑是谁……”

雪尤清打断他的话道:“不错,你回答不管丁笑是谁。试问如果你若并不知道丁笑是谁,又怎么会不回答丁笑为何出手相助,而是说到你心里所在意的‘不管丁笑是谁’呢?”

古浪苦笑道:“雪……清儿你冰雪聪颖,却未免太多疑虑了。‘猎风鹰’丁笑纵横二十余载,是江湖上唯一一个没有人见过的角色,他的真实身份自然也是每一个江湖中人都会关心的。”

月影散落在雪尤清没有焦点的眼中,淡淡晕开,让人平生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不错,清儿你想得太多了。阿浪如果知道丁笑是谁,三年前定然早就告诉我们,又如何会瞒到现在?”古浪回首,来的是左叛。

左叛轻叹一声,道:“三年前绮云湖与荒门一战你不在场,不会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虞沉雁……实在是一个好姑娘,她帮了我们很多,也帮了所有人很多,却从来不求回报。更何况……小骆还迷上了她,为了她甚至愿意放弃手中的快剑,放弃杀戮的生活,过平平静静的日子。如果三年前我们就知道丁笑是谁,就绝不会拖到如今。”

古浪眼中掠过一丝痛色,显然左叛的话勾起了他的回忆。

雪尤清静静没有说话。三年前绮云湖畔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会留在四个人的记忆中,但她明白那段回忆一定对左叛三人都极为重要。

晚风拂人,人不寐。

半晌,左叛开口道:“今日救下那枚火雷,实是有不得已之处,阿浪在我身后,想必能看清楚……”

雪尤清轻轻颔首道:“我明白。”她宁静的面容上没有任何不悦,仿佛是绝顶上千年不化的冰雪,永远通透着,不会有丝毫的融化。

古浪心神为之一晃,他知道,这样宁静的面容,他不会再能遇上。不着痕迹地离开,把夜色留给左叛和雪尤清两人。白天的事让他明白,这样宁静的夜,已不多了。

屋角,黑衣的少年抱剑躺着,看着黑漆漆不带一点生气的夜空。三年前的一幕幕在脑海中回放,尽是那女孩儿温婉如绮云湖水的眼眸,还有轻轻漾起的笑容。

沉雁……

沉雁……沉雁……

他记得她为他做的饭菜,记得她为他挡的毒镖,记得她笑着点他的脑袋说“你就像我的弟弟”……他在她面前永远红着脸,却也永远不会感到寒冷,那自小刻在他骨子里的来自荒原万里芜杂的寒冷。

他甚至有过幻想,如果就这样和她生活在一起,每天鸡鸣而起,日落而息,远远的能看到炊烟袅袅升起,能想到她在炊烟下忙碌的倩影,脸上还带着温润的笑。

然而他等到的,却是她的死亡。

没有任何征兆,就在一个普普通通的清晨,他没有闻到小米粥的香气。当他红着脸打开她的房门,却看到她静静的躺在床上,面色安详,只是咽喉处多了一道致命的伤。

薄如蝉衣的伤口。

他知道,那样的伤口只有一个人能留下——丁笑。

他知道丁笑杀人从来不会失手,他也知道丁笑杀人常有极为隐秘的理由。但他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天大的理由能让丁笑连夜赶到偏居世外的绮云湖,用那样的利刃封住这样一个与世无争的女孩儿的咽喉。

他不明白,更不能接受!

瓦片在骆易手中碎成无数的小片,一片片落下,发出寂寞的声响。

“小骆。”

屋檐下的声音。

骆易没有起身,他知道来的是谁。

“你的伤也该好了个大概了。”古浪抬头,笑吟吟摇了摇手里的酒瓶,一脸不怀好意的神色,“陪我喝酒。”说着,只见他也不等骆易回应,手便微微一倾,瓶中的酒划过一道晶莹的弧线洒向骆易。

骆易愣神间已被酒水呛到,不自觉地张开嘴,竟就这样被古浪灌了个饱足。

古浪含笑看着骆易的脸由红变白,又由白变红,道:“以你那可怜的酒量,我可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骆易瞪大了眼,爬起身,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觉得天旋地转找不着北。也不知古浪找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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