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染沉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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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染沉吟-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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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浪你没事吧?”左叛皱了皱眉头,他一向是习惯直来直去的。就算他不喜欢看见古浪和雪尤清在一起,就算古浪承认自己杀了虞沉雁,他还是忍不住要关心一下。

古浪看到左叛关切的表情,想到他帮自己瞒着骆易时的气苦,笑着摇了摇头。解药……应该还有别的办法吧。左叛也好,清儿也好,他不希望他们有事。

“你告诉清儿收拾一下,我们明早就离开这里去江边。”话音未落,左叛眼中便亮了一下,要过江了,所以,一切都要解决了吗……突然之间,所有的包袱仿佛都不再那么沉重,连那些不知根底的秘密也变得没有那么重要,左叛笑道:“我这就去。”

似是被左叛影响,古浪微笑着看他离开,心中不由也生出一丝念想,也许真的只要过了江,他所难解的那些问题就会有一个新的转折。

一阵风卷进屋子,带来一只扑腾的小雀儿,正巧撞上了门楹,委屈地喳喳叫唤。

起风了,那雨也不远了吧?

一方台,一盏茶,一张床。

雪尤清自青石板间缓缓走过,仔细体察屋内摆设的方位,一步、两步、三步……七步,她细长的睫毛轻轻一颤。

一步、两步、三步……六步、七步,还是七步。

雪尤清静立片刻,走到墙边,叩指轻击。

墙中果然是空的。

如果没有猜错的,墙里还有一个一步宽,两步长的隔间,正好放下一个人。夜公子先前定然是将那孩子藏在了此处,等到古浪晕倒左叛追出门才把人带出了天然居。不过现在发现似乎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轻轻摩挲着手中药瓶,雪尤清嘴角的笑意隐去,眉心皱在了一起。

“柘枝红”,听名字就知道是岭南三少的手笔。现在左小坏把机会偷偷送到了自己手上,只要把“柘枝红”抹在左叛的书上、杯筷上,甚至是枕上,不出三天,他们便只能“迫不得已”回岭南要解药。那时即便发现是她下的毒,也自有左三出面解释。

荒门虽说有“武林第一邪派”之称,但鲜为人知的是,荒门中人其实很少为自己的恩怨出手,大多是秘密受雇于别的门派或其他人。那么,究竟是什么门派、什么人与岭南有如此深的仇怨,可以不惜买动荒门三年的时间来对付岭南?守山姑婆要她把左叛从昆仑绝狱救走,再设法破坏逃走的计划让左叛带她回岭南,无非就是想在机关重重的左家埋下一枚暗棋,可是……只不过……她不愿意。

似有似无的一声叹息,宛若清商,雪尤清轻轻抹净留下的痕迹,离开了她和左叛的房间。

“清儿。”

左叛看着静静站住的雪尤清,不知怎么就唤出了口。

雪尤清淡淡悠悠地静立着,微风拂过,衣纱如白梅轻摇。左叛看在眼里,不由神为之一夺,稍作斟酌方道:“清儿……我前两天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他见雪尤清没有答话,心里有些发堵,索性抬起头来,看着雪尤清没有焦距的瞳仁,道:“不错,我是嫉妒。他古浪到哪里都是最受女孩子欢迎的,我……我只有你,我怕你爱上他。”还未说完,他就上前一步抱住了雪尤清的柔弱的肩。

清儿……清儿,清儿,你说句话,哪怕就说一句好么?左叛在心底低喃——雪尤清似乎永远是这么安静,有时甚至静到他捉摸不透,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雪尤清心上颤了颤,仿佛有一瓣素白的睡莲花缓缓绽开,素来平静的心里,竟然也泛起了几许酸涩的涟漪。

相知,相解——古浪能给的,左叛一样也不能给,他只是能这样焦急而全心全意地抱着她。然而,他会为了她吃味,会为了她失态,会为了她放下原应珍惜的一切——这些,是古浪无论如何也不会做到的。

而她,正是爱上了他的坦白,爱上了他的毫无保留。她心有九窍,清清淡淡中看透千人,但她偏偏爱上了这个没有秘密的男子,一身豪情下,清澈如泉。

“不……”雪尤清轻抿的唇间吐出了一个字。

左叛心中一紧。

微风掠过枝头,白梨染霜,霜花落。

不要离开我……从昆仑山随你远驰千里,除了你,我一无所有。可是说这些又有何用?明白的人终究明白,不明白的人也终究不明白。她若开口,左叛自然是斩钉截铁地承诺绝不会辜负她,但其中孤凄飘零,他又能明白几分?如此,纵使珊枕锦衾,只怕也难解一梦初醒,更漏声残。或许这便是她无法拒绝古浪的原因吧……相知,总是一场奢求。

雪尤清难以觉察地一叹,收回了心中所想,淡淡道:“不……用放在心上,我明白。”语声清和,不着痕迹地拂去心上不甚明了的苦涩,终究化为一片水晕淡墨的安宁。

左叛听她这么说释怀一笑,正要告诉她明日过江的事,突然听到天然居外传来一声惨呼。惨呼声极是短促,但依旧能听出是左小坏的声音。刹那间,雪尤清的面色又寒了几分,难道是守山姑婆?可守山姑婆有什么理由去动本就想把左叛带回岭南的左小坏……

其二·西郡

第15章 安排

如果是守山姑婆,她又有什么理由动原本就想把左叛带回岭南的左小坏?雪尤清正忖着,忽然感觉到周围静得没有一点声音。

“叛?”她心中微微一沉,左叛已经走了。

左叛几乎是在听到惨呼的第一时间离开的。左小坏的身手他很清楚,就算没有在江湖上数一数二,也至少名列岭南后辈中的翘楚。究竟是什么人,能让小九发出这样的惨呼?

赶到门口时,古浪已经给左小坏做了粗略的封穴止血。伤口在颈侧,很细但也很深,差一分就能致命。出手的人大约是有些避忌古浪,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阿浪,这么细的剑伤还是在颈侧,难道是……”

古浪摇摇头打断了左叛的揣测,苦笑道:“你未免太高估我了,如果是小骆出手我哪里还来得及救?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伤口是指甲留下的。”

“指甲?”左叛愣了一下,“江湖中有用指甲的高手吗?”

古浪看到左叛身后的雪尤清,稍稍犹豫了一下,道:“没有,因为这个人很少涉足江湖。”

左叛道:“你知道这个人是谁?”

“她是荒门的守山圣女,雪成空。”背后传来雪尤清的声音,静静地宛如荒山雪岭上轻绽的清若花。听到左小坏尚存气息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也许有些事,该来的总是要来。

但左叛并未多想,只是皱眉道:“清儿你放心,别说是守山圣女,就算荒门门主雪成渊追到这里,也别想在我面前伤你分毫。”雪尤清淡淡一笑,带了几分不易觉察的涩然。

古浪心有所动,一个念头浮上了脑海。如果只是私放左叛的事,用得着堂堂荒门守山圣女出面吗?况且,如果真是为了此事,又与左小坏有何干系?难道说……左小坏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事,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话?目光扫过雪尤清没有焦距的双眼,他心里闪过一丝不忍。所有的事,还是都等左小坏醒来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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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月坠,宿云微,残烛幽黄。

悠悠茶香。

青白的茶盏上细布着若隐若现的冰裂纹,是上好的“碎清空”。

一口气轻轻吹过,淡橙色的百合花在茶盏中起伏。

似秋叶零落般静美。

古浪看到送茶来的楼水烟,微笑道:“水烟,从小我就想过,如果天然居的茶能换成酒该有多好。”

楼水烟悠然一笑,道:“茶就是茶,酒就是酒,有些东西你就算费尽心思也改变不了。”她轻执茶盏,拂开晕起的雾气,“如果你想喝酒,就该去三姐那里。”

古浪苦笑道:“要我去三姐那里,还不如要我戒酒。”

楼水烟似是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笑出声来,却换了个话题:“那孩子还是没有醒?”

古浪点点头,道:“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左叛在陪着他。”如果可以的话,他不希望左小坏醒得太早。

楼水烟把他的心思都看在眼里,淡淡一笑,道:“也许事情并不像你想得那么……”话音未落,里屋突然传出一声高喊。

“七哥!”

古浪闻声神色突变,正要起身,却发现周身没有一点力气。

“是百合花茶?”他当然明白楼水烟不想让他为难,所以自她进屋起就留心提防,没想到还是疏忽了。

楼水烟悠悠起身,笑道:“是茶盏上抹了‘黄粱梦’。我在你们来之前刚调制出的,你没发现也是正常。”

里屋内,左叛扶左小坏坐起,然后倒了一杯水给他。左小坏除了颈侧以外伤得并不重,只是声音变得有些沙哑。他抿了口水,正待开口,却瞧见雪尤清有些犹豫。

似是感觉到了左小坏的犹豫,雪尤清轻声道:“你说吧。”

左小坏怔了一下,点点头道:“那日从铁匠铺离开,我和七哥七嫂走散,所以晚了很久才找到天然居。结果走进天然居后,我正好看到雪成空来找……七嫂,所以跟过去偷听了她们的对话。”话音少顿,他忍不住看了一眼左叛的脸色。

左叛皱了皱眉,问道:“清儿,她没有为难你吧?”雪尤清涩然一笑,摇了摇头。为难?或许吧……

左小坏咬了咬嘴唇,道:“七哥,我觉得七嫂很好。所以……你一会儿听了千万不要生气。”

左叛看到他的神情忍俊不禁,笑骂道:“我当然知道清儿的好,还用你来教么?”

左小坏哀怨地看了一眼完全不清楚状况的左叛,又哀怨地看了一眼仿佛事不关己的雪尤清,他们这个样子让他怎么放心把事情说出来嘛……

晓天微明,窗角染上透着青白的寒色。

时间随更漏逝过,一点,一滴,在莫名的寂然中甚是熬心。

再不久,仅剩的残月也将不在。

似是觉察到了太久的沉默,雪尤清轻叹道:“叛,如果你信得过我,什么都不要问,天亮后你一个人回岭南。”

“清儿……”左叛忍不住道,“我们好不容易才离开荒门和中原七派的追捕,天亮后就要起身准备去渡江,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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