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走在街上，每向前走一步，她就有一种胆怯的感觉。可能是所谓的近乡情怯吧，不过她不是因为靠近田府，而是因为离奶娘越来越近。
田府，是她的一场噩梦。在那里，她尝到了人情冷暖，承受了太多太多本来不该属于她的苦难。
朱红色的大门，烫金的“田府”两个字，这一切还是和以前一样。她又回到了田府，这一次，没有人可以再欺负她。
破旧的小柴房，里面只有一块木板和一床发霉的破旧的棉被，可是却没有人。
“奶娘去哪里了？”她自言自语的说。
找了一圈，柴房，丫鬟仆人房，到处都找遍了，可还是没找到奶娘。她的心里有些惊慌，脑海里掠过一些不好的画面。
由于天还没亮，丫鬟仆人也都没起床，她想找个人问问都不行。没办法，只能等等了。
一连串脚步声惊醒了坐在柴房里的绿水，练过武，她的耳力自然很好。
“姑娘，你找谁啊？”
她刚出柴房，一个和善的声音就传过来。不用说，她就知道问她的人是谁。除了善良的何大婶，田府里还有谁会这么和善呢？
“大婶，我是绿水啊，你知道奶娘去哪儿了吗？”
“绿水，真的是你吗？”何大婶抓住她的胳膊。“你还回来干什么啊？好不容易出了这个火坑，你干嘛还要往里跳啊，赶快走，被老爷看到就麻烦了。”
“大婶，找到奶娘我就走。”她知道她是为她好。
“你永远都找不到了。”何大婶松开她的胳膊，转过身拭泪。
“你说什么？”永远找不到是什么意思？
“你的奶娘早就死了。”何大婶叹了一口气。
“死……了？大婶，你不要骗我，我找奶娘有急事，你快告诉我。”说着，她的泪就下来了。
何大婶也跟着落泪。“绿水，你冷静点。你的奶娘，她都死了三年了。”
三年？她离开的那一年，她走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走后第二天，她就死了，是被老爷和夫人活活打死的。”何大婶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至今她想起当时的情景仍旧有些心酸害怕。
“大婶，请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要为奶娘报仇。
“那天早上……”何大婶的眼睛变的迷茫，她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
“老婆子，绿水在哪儿？”田中仁急切的问奶娘。尚少爷已经派人来接绿水了，可他到处都找不到那丫头。
“老奴不知道，她昨天送过饭就再也没回来。”奶娘摇摇头。
“怎么会？”他仿佛看到到手的荣华富贵都离他远去。
“是真的，老爷，她回来我就会通知您。”奶娘假装和他一样伤心。
“哼，你这个贱婆子，满口胡言。”田夫人厉声呵斥。
“夫人，我说的都是实话，我……”
“实话？”田夫人打断她的话。“有丫鬟亲眼看到你拿着包袱把那个贱丫头送走的，你还敢说谎？”
“真的？老婆子，我田府供你吃，供你住，你竟然敢放那丫头走，毁我的大好前程，我今天是不会放过你的。”田中仁恨的牙痒痒，心疼啊，一切都是她的错。
“来人，把我的皮鞭拿来。”他要好好教训她。
田夫人的贴身丫鬟急忙捧出细长的鞭子。
“啪——”鞭子甩到肉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你说不说？”田夫人满意的看着皮开肉绽的伤口。
“我……不……知……”年迈的奶娘虚弱的说。
啪，啪……，不知鞭子响了多少声，而趴在地上的奶娘早就晕了过去。
“端一盆凉水，把她泼醒。”没想到老东西这么不禁打，田夫人依然感到不解气。
“哗啦——”一盆水浇在奶娘头上，在凉水的刺激下，奶娘动了动身子，悠悠转醒。
啪，啪，又是一阵鞭打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响。奶娘的身上到处都是伤口，衣服也破碎的不成样子。
田中仁可能是打累了，气喘吁吁的踹了奶娘一脚，把鞭子扔到地上。
“把她扔出去。”田夫人最后命令。她是下定决心置她于死地，其实她早就看不惯这个奶娘了，老是帮助绿水那个小贱人。
几个家丁走进来，抬起浑身是血的奶娘。
当被扔到大街上的时候，奶娘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头看了看远方。
绿水，奶娘要先走了，你一定要逃出去。
二夫人，我来陪你了。
听完这些的绿水，脸上早已是泪痕斑斑。
第二十章
“奶娘……”你怎么不等我来啊，绿水喃喃的说。
“绿水，别伤心了，奶娘在天有灵，一定不希望你这样。”何大婶劝道。
“大婶，他们把奶娘扔出去……”真是太残忍了，她本来想放他们一条生路，现在看来，没必要了。
“我和我那口子等他们走后，把奶娘埋了。”
“那，大婶，奶娘的坟在哪儿？”
“就在城外的五里处的一片乱坟岗，我还有活干，要不然就能和你一块去了。”
“谢谢大婶。”说完，绿水就离开了。
在何大婶看来，她是离开了田府，其实她没有走，她还没有报仇，怎么能离开？
田府大厅里
田中仁正和夫人一起用餐。满桌的大鱼大肉，各种珍贵佳肴，不知道要耗费多少银子，可两人却不停的挑来挑去，似乎是很不满意。
快吃吧，最后一餐了。绿水露出一抹嗜血笑，她以为自己会害怕等会儿要做的事，没想到，心里竟也有些期待。田中仁，田夫人，我想不杀你们都不行。
“撤下去吧。”田夫人不耐烦的喊道。
仆人慌忙跑进来，撤走没动几下的饭菜。不一会儿，大厅里只剩下田中仁夫妇。
“二位吃饱了吗？”
听到突然传出的声音，田中仁夫妇下了一跳，两人都忙着往对方身后躲。
“谁……谁？”田中仁颤抖着问。
“你不认识我了吗？可我却认识你们，一辈子都忘不了。”绿水从暗处走出。
“老爷，她好像是……是……”田夫人躲到田中仁身后，还有一半身子露在外面。
“是谁？”他好像没见过她。
“绿水那个贱丫头。”这句话说的是咬牙切齿。
“绿水，你跑哪儿去了？既然你回来了，等一下就去尚少爷府上吧。”听到是绿水，田中仁的气焰又起来了。
看来，他还不知道尚明棠已经死了。真是笑话，到现在还敢命令她。
“尚明棠已经死了，你们不知道吗？”她就好心点提醒他们。
“什么？”田中仁有点不相信。
“老爷，我好像也听说了。”
田中仁摸着下巴，既然尚明棠死了，那就不能把绿水送过去了。“那就送给知府大人吧。”这个主意好。
“好，老爷。”田夫人晃着圆滚滚的身子。
“你们还有机会吗？”到现在还想着把她送人，真是愚蠢。
“怎么，你……”
剑出，剑落，一切都只是一瞬间。
田中仁睁着眼睛，血从脖子上流下，他的话还未说完就断气了。
“你——”田夫人惊恐的看着绿水，想要喊出的声音在她的逼近中慢慢消失。“绿水，你就饶了我吧。”
“饶了你？当初你用鞭子打我的时候，你怎么不饶了我？”
“绿水，看在我是你娘的份上……”这个时候，当然要套关系了。
“你是我娘吗？我娘不是被你欺负死了吗？”绿水打断她的话。
“求求你了，只要你饶了我一条命，我什么都愿意做。”命比较重要。
“你怎么不饶了我娘的一条命，怎么不饶了奶娘的一条命？”剑慢慢靠近她的脖子。
“我……”田夫人瘫在地上。
“你该庆幸，我没有凌迟你。”
“啊——”田夫人眼睛充血，倒在地上。
屋子里充斥着血腥味，刚才杀人的时候不明显，当屋子里只剩下她在呼吸的时候，这种味道还真的令人作呕。
看来，还是不能习惯啊！绿水无奈的笑笑。
奶娘，我终于为你报仇了。
城外乱坟岗
到处都是腐烂的尸骨，森森的白骨在月光的照耀下更显恐怖。散乱的坟更是小的可怜，连一块墓碑都没有。
风轻轻掠过，本来该是很舒适的，可在这里却显得阴森。
“呜——”像小孩的哭声，可仔细看看又没有人。
正确说来，整个乱坟岗，现在就只有一个绿色的身影。
何大婶说把奶娘埋在乱坟岗了，可这里坟虽然不多，她也分不出哪一个是奶娘的坟啊。
所有的坟都是那么小，看起来也是一模一样。奶娘，你究竟在哪儿啊？
奶娘，绿水来看你了？别让绿水找不到，好不好？
“奶娘——”可能是刚才她只是在心里念着奶娘，奶娘没有听到，现在她大喊，奶娘就会听到了吧。
没有回应，只有呜呜的哭泣声。
奶娘，她坐在白骨中间，脸色惨白。
拿出怀里的面纱，她轻轻把它放到地上。
“奶娘，原谅绿水找不到你。如果你在天有灵的话，你就来找绿水吧。”说完，她闭上眼睛。
又一阵风吹过，地上的面纱被轻轻吹起，飘呀飘，面纱从一个个低矮的坟头飘过。
最后，面纱落在一个坟头上，那个坟和别的坟也没有什么太大区别，可面纱落到坟头上，就再也不飘了，像是终于找到了正确的方向。
“奶娘，是你吗？”轻抚着坟上的黄土，绿水轻轻的问。
哭泣声没有了，整个乱坟岗一片安静。
第二十一章
“绿水，等你安顿好了，再回来接奶娘。”
奶娘的话犹在耳畔，可那慈祥的笑脸却再也没有了。
风又开始吹，吹的尘土飞扬，吹的树叶不停的旋转，吹的跪在坟前的人儿发丝散乱。
“奶娘，你是在怪我来晚了吗？”是啊，她确实是来晚了，都晚了三年了。
她一直在想，如果她不离开田府，如果她顺从田中仁的命令嫁给尚明膛当小妾，那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或许，她会失去自由，应该说她从来就没有过自由。也或许，她会失去自我，只能成为尚明棠的一个玩物。可是，最起码奶娘不会死，奶娘会好好活着。
都是她害死了奶娘，自由算什么，变得强大又有什么用？没有了奶娘，她所做的这一切又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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