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之魂--20世纪后半叶的在台知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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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之魂--20世纪后半叶的在台知识人-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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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用短短四句描绘了一幅图景:一个为国而死的魂灵站在一片空阔里,他孤零零、眼巴巴、泪汪汪的。整个意境是寂寥凄凉的。背景衬托人物,空阔的背景越发使他显得渺小、孤寂与可怜。这一节有景有情,以景衬情,情景交融。

这首诗虽然短小,但艺术水平极高。

第一,这首诗在构思方面以虚写实,情、景、事有机结合。作者设想安葬,想象死后魂魄远望,想象魂魄恸哭,想象远望之景,想象孤魂寂寥,这些都是虚写,实际上表现生前活着时的痛苦。作者明确实写了自己的悲哀情感,暗示虚写了自己的遭遇和国家的现状。读者可以通过诗中明确的抒情,在头脑里再现出一个活生生的慷慨悲壮的主人公形象。

第二,此诗在音韵节奏方面特点突出,具有极高的审美价值。在句式上,长短错落,读来时慢时快,恰当地表达了悲壮之情。

前两节采用了重章复沓的手法,具有很强的咏叹意味。“葬我于高山之上兮”反复出现,表达出愿望的迫切与郑重。诗中的“兮”字起到了调整语速、渲染感情的作用。“大陆不可见兮”、“故乡不可见兮”中“兮”表达了无限的失望与遗憾。这两节中还使用了顶针的修辞手法,“大陆”、“故乡”的意象接连而出,表现诗人一心系之之情。从情感发展上看,“望我大陆”所传达的情与“大陆不可见兮”所传达的情又截然不同,构成突转,发人深思。

第三节每句三字,音步一致,节奏分明。四句诗紧锣密鼓式地排列,读来沉郁顿挫。前两句使用叠音词“苍苍”、“茫茫”,渲染了景象的寥廓,音韵上也具有美感。

整首诗押韵鲜明。首节二四句“陆”、“哭”押“u”韵,低沉郁闷。后两节押“ang”韵,末节还句句押韵,浑厚慷慨。

第三,全诗用语自然生动。如“高”字,出语自然天成,而富于哲理,耐人咀嚼。站得越高,望得越远,这是常识。诗人一定希望葬得更高些,那样会望得更远,了解更多,更能缓解思恋之苦,满足思恋之需。作者情之急、情之浓全被这一字道出。

《望大陆》,声声切,字字悲。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民革中央主席何鲁丽曾以“情激山河的千古绝唱,令世界中华儿女裂腹恸心”来评价,可谓贴切。

于右任先生在久等而最终未看到祖国统一的含恨中去世了,叶落未能归根,国家尚未统一,令人不胜痛惜。其爱国诗作《望大陆》(又名《国殇》)发表于1964年11月10日,是先生在台北谢世之后。

他的这首哀歌震撼着中华民族。愿海峡两岸早日实现和平统一,以慰先生在天之灵!





殷海光:揭穿皇帝的新衣





殷海光教授是台湾20世纪50年代到60年代期间非常著名的自由主义学者,却因不能见容于国民党蒋介石政权,而被以极为卑劣的手段围剿,最后他被迫离开已任教十余年的台湾大学,成为当年最轰动、最受海内外瞩目的学术迫害事件。





1 殷海光其人


殷海光(1919—1969),原名殷福生,海光是其在抗战结束后踏入出版界时使用的笔名。五四运动爆发时,他还在他妈妈的肚子里。1919年12月5日,他降生在湖北省黄冈县(今黄冈市)回龙山镇殷家楼村的一个传教士家庭。

十三岁那年,他由其伯父、辛亥革命志士殷子衡带到武昌,进入武昌中学念书。初中时代,殷海光不是一位独占鳌头的好学生,而是一位桀骜不驯的“坏学生”,读书非常任性,有几科功课不及格。他自幼年起,就是一位非常喜爱自由且任性发展的人。在武昌的中学念书时,他往往对喜欢的功课孜孜不倦,因此成绩特别好,反之则常不及格。为了这件事,他的父亲曾经一度认为他“不堪造就”,决定把他送到外面当学徒。就这样,殷海光被带到汉口去,在一间食品店开始学徒生涯。

起初,他以学徒的工作甚感羞愧,深怕旧日的同学看见;没想到,某一天他旧时的同学们恰巧结伴光顾了这家食品店,顿时使他无地自容。

历经八个月之久,殷深知“自己不是走这一条路子的人”,于是决心离开。终于,他努力打工存够旅费后,不辞而别地离开汉口,回到老家黄冈。

由于受张申府主编的《世界思潮》的影响,殷海光醉心于西方学者的思想,也爱屋及乌地惊羡于逻辑的力量。当时,一位在清华大学念书的同乡从北平带给他一本厚厚的逻辑书,书中弯弯曲曲的符号让这位少年着了迷。这就是由金岳霖为清华大学哲学系学生编写的讲义《逻辑》。因此,可以说殷海光的学术生涯开始得很早。殷海光从小喜欢思考与写作,十六岁那年,他曾在名气甚大的《东方》杂志上发表学术论文,这是受到当时的哲学大师金岳霖的影响。

仔细分析他对哲学的探索,也算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吧。当时“受一股求知热望的驱使,受一种对金先生景仰之情的驱策”,他直接致信金岳霖,希望有更多收获。结果远远超出他的期待,大教授不仅回信答复了他的问题,还表示欣赏其见解,同时告诉他有哪些书可以寄来供他阅读。这段学术史上的佳话开启了金、殷二人以后长期的师生之谊的大门。

金的长者风范极大地鼓励了渴望求知的殷海光,他更加着迷于介绍逻辑和哲学的书籍。1935年,十六岁的殷海光订购到查普曼和罕勒合著的《逻辑基本》,如获至宝,仔细读完这本书后,他决心把它翻译成中文。一个中学生,在几门功课不及格的情形下,居然要翻译一本与高中功课毫无关系的大学用书,这种举动自然遭到家人的一致反对。还好,他中学的老师很支持他。于是,在漫天飘雪的日子里,他开始了平生第一次学术上的尝试。经过历时半年的努力,他将这本厚达417页、总共约40万字的书译成中文,并写出了15000字的“译者引语”,于1937年由正中书局出版。

1936年高中毕业,殷海光便到北平,亲自向金岳霖、熊十力等人问学。不过,直到1938年考入西南联大,他才正式师从金岳霖。

殷海光师从金岳霖的故事非常曲折离奇。第一次到北平金岳霖的书房时,殷海光相当诧异:金的书架上歪歪斜斜地放着二三十本书,心想为何如此而已?这和他所想象的学者藏书应该是堆积如山的情形大不相同。等到两人日渐熟稔后,殷海光鼓起勇气谈起此事,金岳霖才向他说:“时下流行的书,多是宣传,我是不会去看的。”

我们一提到殷海光,首先想到的是自由主义。确实,殷海光已经成为中国现代自由主义的一个象征。这当然没错,但可能很多人不知道的是,殷海光转向自由主义是很晚的事情。此前,他的学术兴趣完全在逻辑学上,尽管他在逻辑学研究上并没有作出像他的老师金岳霖那样惊人的成绩。

在此之前,他还将“译者引语”的主要内容改写成《逻辑和逻辑学究竟是什么》,由金岳霖推荐发表于张东荪主编的《文哲月刊》。难能可贵的是,面对各位前辈,十七岁的殷海光毫无惧色,对大学者金岳霖、吴士栋、沈有鼎、张东荪等人的著述逐一进行了点评。

1936年秋,高中毕业的殷海光在金岳霖的鼓励下北上求学。由于没能赶上当年的入学考试,他只能住下来等来年再考。他所带的旅资极为有限,在北平的生活差不多全靠金岳霖维持。但他在北平这一年的经历对他人格的塑造有着重要意义。他每周和金岳霖见面一次,一起吃饭,谈学问。不知不觉中,大师的风范已经深深地感染了这位刚从小县城走出来的少年。

与金岳霖相知甚深的冯友兰曾这样评价金岳霖:“金先生的风度很像魏晋大玄学家嵇康。嵇康的特点是‘越名教而任自然’,天真烂漫,率性而行;思想清楚,逻辑性强;欣赏艺术,审美感高。我认为,这几句话可以概括嵇康的风度。这几句话对于金先生的风度也完全可以适用。我想象中的嵇康,和我记忆中的金先生,相互辉映。”

殷海光一生都记得他第一次和金岳霖见面时的情景。但是,他以年少者的轻狂,谈起话来满口都是“我认为一定怎样……”、“我敢说如何……”,但金岳霖在陈述自己的看法时总是说“如果怎样,那么怎样”,“或者……”,“可能……”。大学者的谦逊令年少的殷海光大为感动。在一次聚会时,有人提起始享大名的哥德尔,金岳霖说要买他一本书看看,他的学生沈有鼎对金先生说:“老实说,你看不懂的。”金先生闻言,先是“哦哦!”了两声,然后说:“那就算了。”殷海光在一边听到他们师生两人的对话,大为吃惊,师生之间竟可以这样相处!今天,当我们展读殷海光和他的学生林毓生的书信集时,我们常常会感叹他们师生之间率真的情感流露和亦师亦友的平等关系。殊不知,这种融洽、真挚的种子早在殷海光还是一个少年时即已种下。

就在1937年夏天殷海光准备报考清华哲学系的时候,抗日战争爆发了。在隆隆的炮声中,他的大学梦化为了泡影。金岳霖给了他50元钱,作为返乡的路费。就这样,在北平住了差不多一年后,殷海光回到了故乡。次年春天,当获悉清华大学与北京大学、南开大学南迁昆明,合组西南联大时,殷海光又决定前往昆明求学,继续追随金先生。

1938年,殷海光入读西南联合大学哲学系,之后他在西南联大度过了七年漫长的岁月。这期间,他接触最多的人当然还是金岳霖。但值得注意的是,在此后的岁月,殷海光提及金岳霖时更多的是老师对自己人格的塑造,而不是学业上的帮助。其实,这中间包含着他说不出的无奈。

殷海光终生引以为憾的,是在这段宝贵的青年时代,他没有能静下心来苦做学问,守护学术理想,相反,却因为政治上的浮动,卷入校园内的种种政治活动。他曾经感慨道:“当时在昆明西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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