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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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骚- 第4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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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岱哈哈大笑,冯虎他们信以为真,诧异道:“奇哉,这人是宫中太监,粘的假胡须?”

这剑眉男子瞠目怒喝:“是尚宝司,不是尚宝监。”

张原点头道:“哦,原来是尚宝司,那在下倒要请教,你这尚宝司的官是哪一科考出来的?”

剑眉男子顿时涨红了脸,大明朝最重科第,只有进士得官才受人尊敬,即便是举人、监生都要差很多,靠祖荫得来的官更是没前途,荫官入尚宝司的,一辈子都在尚宝司,没有升迁的希望,这是朱元璋留下的祖制——

剑眉男子身边的一个锦帽貂裘的男子说话了,对张原道:“莫要咄咄逼人,你以为尚宝司的官那么好做的吗?”

张岱讥讽道:“当然好做,只要他父辈有官做,也就有他的官做。”科举及第、庶吉清流,不在这时傲人更待何时。

剑眉男子愤怒了,怒叫:“放肆!”又吩咐道:“去叫兵马司的人来,去叫兵马司的人来,今日我绝不与你们甘休。”

那个戴玄罗帽的帮闲便大步报官去了,还扭头冲张岱、张原道:“有胆量就别躲。”

张岱喝道:“蠢才,赶紧去叫官差来,跑着去。”

那锦帽男子摇着头道:“你们莫要后悔,莫要后悔。”似乎张岱、张原很快就要落入悲惨境地,简直让他有些同情。

张原对那剑眉男子道:“还是说出令尊的名讳为好,这样我或许会对你尊敬一些。”

剑眉男子“哼”了一声,不答。

那锦帽男子道:“鸿渐兄,等下兵马司的官差来,少不了也要说出世伯的大名,何必现在隐瞒却受这两个有眼无珠家伙的气。”

“鸿渐兄!”

张原这边的人都愣了一下,这剑眉男子竟和张原之子小鸿渐同名,太巧了,张岱是哈哈大笑,张原含笑心想:“看来我那儿子要从小管教,不然以后象这人一般那可糟糕。”

“笑什么,有何好笑!”

名叫鸿渐的男子怒道:“我姓方,名世鸿,字鸿渐,现为尚宝司正六品司丞,这很好笑吗?”

张原脑海里灵光一闪,问:“你与方阁老是何关系?”

方世鸿冷笑道:“正是家严。”心里有些得意,眯起那双凤目,等着看张原前倨后恭的丑态。

张原听到这男子说是姓方,立即就想到方从哲,这男子容貌与方从哲有几分相似,都是卧蚕眉、丹凤眼,一表非凡,但从这言行看,这方世鸿方鸿渐却是个草包,很好很好,方阁老啊方阁老,你竟有这样的儿子!

边上那个貂裘男子幸灾乐祸道:“两位听明白了没有,这位是当朝首辅的公子,嘿嘿——”

张原问:“方公子是最近才来京城的吗?”

貂裘男子代答道:“正是。”

岂料张原把脸一板,冷冷道:“方阁老清名素著,为朝臣楷模,岂会有这样一个调戏妇女仗势欺人的儿子,定是招摇撞骗之徒假冒方公子——来人,把这个假冒的方公子揪起来,送到兵马司去。”

汪大锤象猎豹一般应声跃出,三拳两腿就打倒对方的两个随从,能柱、冯虎,还有来福、能梁见汪大锤动手了,也一拥而上,王微身边的薛童摸出弹弓,装上硬泥丸,觑准那个敢取名鸿渐的家伙就是一记泥丸,正中方世鸿的额角,顿时皮破血流,捂头呼痛——

方世鸿和友人带来的仆人随从当中有两个颇有拳勇,但敌不得汪大锤奋不顾身,而且能梁、能柱兄弟还有冯虎都是惯于斗殴的,很快就被打倒打散,汪大锤上前一把揪住方世鸿,劈脸就是一耳光,若不是张原喝住,方世鸿会被打得半死。

方世鸿的几个朋友惊得目瞪口呆,见方世鸿被揪住,还打得头破血流,慌忙叫道:“不要动手,不要动手,他的确是方阁老的公子,千真万确。”

张原道:“绝然是假冒,方阁老最重声誉,岂会有这样为非作歹的儿子,你们三个是招摇撞骗者的帮凶,一并抓起来,交由官府处置。”

冯虎几人把方世鸿的这三个朋友按跪在地上,敢动弹就是一耳光,方世鸿帽子被打落、发髻被揪散,额角还肿起一个包,狼狈不堪,发狠道:“好好,我们见官说话,我们见官说话。”怒视张原,恨不得把张原千刀万剐。

张原盯着方世鸿道:“我不会和你去见官,我会去见方阁老,告诉他有人冒充他儿子败坏他名誉,方阁老必定感谢我。”

武陵春走上岸来,对王微说了几句话,王微就过来扯扯张原衣袖,对张原轻声道:“相公,那武陵春说这个方世鸿真是方阁老的儿子——”

武陵春是好心,张原低声回应道:“我倒是怕他不真。”

王微就知张原自有计较,便与李蔻儿退到木栅门边,这时,听得马蹄声响,东城兵马司的一个吏目骑着领着一队步行的差役赶到了,行动很快,方阁老的公子被人欺侮,他们岂敢拖拉磨蹭——

那个报案的帮闲气喘吁吁跑在最前头,到近前一看,方世鸿和另三位公子少爷都被强迫跪在冰冷的湖岸边,其余仆从要么倒地呻吟,要么远远的不敢靠近,这帮闲大叫:“鸿渐公子,这是怎么回事,这些人竟敢打你!”上前就要搀扶方世鸿,被汪大锤一推,一跤跌倒。

方世鸿见官差到来了,大叫道:“各位公差,在下方世鸿,尚宝司司丞,家父乃当今首辅方中涵,这几个凶徒辱骂殴打我,速速将他们拿下——”

不料那吏目根本没朝他这边看,下马向张原拱手道:“张修撰,发生了何事?”

 第四百四十五章 登门打脸

三月间董氏父子的杀人埋尸案,东城兵马司的这位姓程的吏目跟随指挥使来泡子河畔查案,那时就识得张原,其后张原钦点状元、簪花夸街,入翰林院为修撰官,又被推举为东宫讲官,在各党之间周旋,赞誉固然多,非议也不少,程吏目屡屡听到关于张原的传闻,上月的国子监大辩论,东城兵马司负责警戒,程吏目再次见到了张原,张原还向他点头致意,张原这人有个好处就是只要是认识的,不管对方地位多么卑微,张原遇上了都会打个招呼或者点个头,从不以富贵骄人,所以程吏目对张原印象颇佳——

张原道:“程吏目,这位是我大兄张宗子,现为庶吉士。/)”

程吏目向张岱拱手道:“久仰,久仰。”山阴张氏一科三进士,两个入翰林,的确是让人久仰啊。

张原又道:“那边两个女子一个是我的侍妾,姓王,一个是我大兄的爱妾,姓李——”

程吏目朝木栅门那边一看,两个绝色佳人并肩而立,虽是冬装,却也难掩妖娆身段,不禁暗赞道:“张氏兄弟艳福不浅,果然是才子配佳人啊。”收回目光,不敢多看,拱手道:“张修撰请讲。”张原向他介绍张氏女眷当然是有缘故的。

只听张原续道:“她二人出后园想要这湖里撑冰床玩耍,却遇这几个无赖浪荡子出言调戏,我大兄赶来与他们理论,他们反倒要我大兄向他们道歉。我过来问他们,这个男子——”,朝跪在地上的方世鸿一指,“此人起先自称是尚宝司的官员,后来觉得尚宝司不足以威吓我等,就又自称是方阁老的公子——”

方世鸿左眼被额角流下的血污蒙住了,睁着右眼大叫道:“家父就是方中涵!”

张原故意装糊涂:“中涵?”

方世鸿被迫当众跪着。羞愤得要发疯,大声道:“方中涵就是方从哲,姓张的狗贼。不管你是什么官,我方世鸿与你不死不休。”

张原摇着头道:“程吏目你看,哪有做儿子的直呼父亲姓名的。这绝然是假冒,这几个恶少带着恶仆四处招摇撞骗,败坏方阁老的名声,窃以为与党争有关,应是有人要故意损害方阁老的清誉,我既遇上了,当然不能不管,程吏目,你先带人把他们都押到兵马司监牢去,方阁老那边我会亲自去登门说明。到底要如何处置还要看方阁老示下。”

程吏目看着披头散发、半面血污、咬牙切齿、胡言乱语的方世鸿,怎么也不象是堂堂首辅之子,又知张修撰断案如神,董氏埋尸案和前日的蔚泰酒楼女真奸细案都是张原揭出真相的,不信张修撰难道信这个跪在地上的肮脏家伙。当下命手下差役把这伙男男男女都押回衙门审问——

张原又大声叮嘱程吏目道:“那几个青楼女子是被这无赖恶少蒙骗的,带回衙门问完话后不要难为她们,早早放她们回去。”说这话时,向立在边上的武陵春点了一下头。

程吏目躬身道:“卑职明白。”当即与差役将方世鸿及其三个朋友、五个帮闲、十二个家仆,还有四个妓女都押回东城兵马司,那方世鸿还在大喊大叫。出言威胁押送他的差役,真是自取其辱,腿上又挨了一棍,悲愤憋屈,无可名状。

方世鸿一行被押走之后,泡子河畔恢复了清静,午后冬阳照在冰面上,反光耀目,十几个拖冰床的民众站在一边发愣,刚才那伙人坐了半天冰床都还没给钱哪。

张岱含着笑,在张原耳边道:“介子,你胆子不小,方从哲的儿子也敢打。”

张原道:“不知者不罪嘛,这是在我们家门前,不是我跑到方家去寻衅。”回头对王微、李蔻儿道:“叫澹然、小兰、小徽还有刘嫂嫂她们一起来玩冰床吧。”

商澹然她们已经听说后园的纠纷,早就等在栅门里了,这时走出来询问,张原道:“没什么事,你们只管坐冰床玩——姚叔,备车,我要去大时雍坊。”

张岱道:“介子,我与你一起去见方阁老。”

……

大时雍坊在千步廊西侧,是京中权贵聚居区,首辅方从哲的四合院坐落在大时雍坊中段,也是工部配给的,比张原在李阁老胡同的寓所大了何止一倍,这座四合院有些年头了,最早是严世蕃的府第,严氏倒台后,房产被抄没,严世蕃的豪宅一分为二,除了方从哲的这座四合院,另一座院落现归郑贵妃之兄郑国泰所有,郑国泰之子郑养性那日拜访张原说要送一座大时雍坊的宅子给张原就是指这一座,若张原收了,那与方从哲就是邻居了。

这日午后,方从哲府上有两位客人来访,分别是礼部郎中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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