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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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骚- 第2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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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恙不便见客,真是对不住”

张萼道:“休瞒我,我方才来时听人说有个徽商要为侯慧卿赎身是不是?”

鸨母一听,有些尴尬,这事瞒不过去,若过两日这几个秀才又来,总不能一直瞒下去,说道:“不瞒张相公这事不假,那祝朝奉已下了聘银因祝朝奉有些事未了,所以没娶去,慧娘算是暂寄此处,实在不好再让她见客了”

张原问:“写了婚没有?”所谓婚,就是卖身契转让证明

鸨母道:“已写下婚,待后日收足银子就连人带婚交与祝朝奉”

张原心道:“还好,婚未交与那徽商就还有挽回余地”说道:“我等只求见侯慧卿一面,其他事自会与那祝朝奉去商议”

鸨母还在迟疑,张萼作色道:“莫要推托,只是见一面,费不了你什么事,人,火气却也不小”

鸨母只好吩咐丫环去请慧娘出来,丫环进去片刻,出来回话说慧娘不肯见客,鸨母亲自去请,半晌,才与丫环左右扶持着一个小娘出来,张原抬眼看时,见一个年约双十的女郎,鬓挽乌云,眉弯月,袖中玉笋尖尖,裙下金莲窄窄,瓜子脸,下巴尖尖,容色只算得中上,又且脂粉不施,脸有愁容,看上去并不起眼,苏州青楼美过侯慧卿的女子应该有不少,但人各有姻缘,冯梦龙就是迷恋这个侯慧卿——

侯慧卿向张原三人福了一福,转身便要进去,张原道:“侯姑娘请稍待,在下有话说手打手机小说站点”

那侯慧卿也不就座,就那样微微侧身立在门边,楚楚可怜的样子

张原道:“在下听闻有个冯生员与侯姑娘情投意合,有意为姑娘赎身,姑娘为何舍冯生员而嫁一徽商,是嫌冯生员清贫,慕徽商豪富吗?”

那侯慧卿一听这话,顿时泪落如雨,抽抽噎噎——

鸨母便瞪起眼睛道:“你们是为冯秀才而来的?”

张萼道:“我是看不惯商贾仗着钱多糟蹋人,你这老鸨只图银钱,这女儿不是你亲生的?”

鸨母涨红了脸,恼道:“三位秀才好不晓事,好比一件物事,难道出价高的不卖反倒要卖给那出贱价的?”

张原喝道:“胡说,这侯姑娘是活生生的人,不是器物”

张萼道:“介子,别与她说那些,鸨儿只认钱,既认钱,那我就与你论钱,你把那徽商叫来,我们与他当面谈,哈哈,若论风流倜傥,我敢说那徽商不如我——那姓祝的徽商多大年纪?”

鸨母冷着脸不答,丫环们不敢答

张萼便问侯慧卿,侯慧卿哭道:“妾身亦不知,只看他须发都斑白了”

鸨母便喝命丫环扶慧娘进去,张萼道:“且慢”对那鸨母道:“那徽商出了多少赎身银,我也照出,这侯慧卿我要定了”

鸨母道:“怎好出尔反尔”

张萼道:“别和我说这些,赶紧把那徽商找来,不然我现在就把侯慧娘带走,就算请她去山阴盘桓数月,你能奈我何?”

鸨母急道:“你们山阴秀才欺负到我苏州人头上吗”

张萼道:“你可以去门外这么喊,报官也可以”

鸨母没法,只好派人赶去菖门外桃花坞找那祝朝奉,穆真真遵张原之命悄悄与侯慧卿说了几句话,那侯慧卿眼睛顿时一亮,咬了咬嘴唇,向张原几人福了一福,反身进去了

张原几人慢慢饮酒,大约等了一个时辰,听得门外脚步声响,就冲进来七八个狠仆,立在廊下瞪着张原几个,随后一顶藤轿抬了进来一个须发斑白、身体微胖的富家翁下了轿,叫声:“王六妈——”

那鸨母迎上去,嘀嘀咕咕说了一阵,这富家翁便是祝朝奉,打量了张原几人两眼,冷笑一声,说道:“祝某傍晚还要去拜会陈府尊,没空在这里啰唣,现在就把慧娘带走”那七、八个狠仆便齐声答应一声显得盛气凌人

张萼大怒,站起身道:“你凭什么带走侯慧卿,把契约拿来我看看”

张岱则冷笑道:“开口就是陈府尊,好吓人啊”

祝朝奉道:“我已付了四百两定银——”一挥手便有仆人将一只小银箱搬过来打开银箱,里面是二十两一锭的纹银满满一箱——

祝朝奉道:“王六妈,这里是一千二百两银连同前日的定金四百两,赎身银已交清,你把婚画押后交给我”

张萼道:“王六妈,我也下了定银,既然这姓祝的商贾为慧娘出赎身银一千六百两,那我就出一千八百两”

祝朝奉看着鸨母问:“王六妈,你这是何意一女嫁二郎吗?”

没等这鸨母答话,张萼道:“王六妈先不要管我与这徽商的事,赎身银涨了对你有好处,何乐而不为?”对祝朝奉道:“收起你的银子,走人,莫要拿什么陈府尊吓唬人,我现在就可以和你去见孙府尊,当堂议价买妾”

祝朝奉很是恼怒,说道:“那好,我出二千两银子”

张萼眼皮都不眨,说道:“我出二千五百两”

祝朝奉瞪着张萼,说道:“我出三千两”

张萼道:“三千五百两”

祝朝奉又打量了张萼等人两眼,冷笑道:“银子是嘴里说出来的吗,你要出三千五百两就把银子摆出来看看”

张萼道:“让你知难而退是我与你之间的事,看银子是我与王六妈之间的事,你赶紧见你的陈府尊去,待你走后,我就让人回船取银子,然后带慧娘上路”

祝朝奉冷笑道:“我出四千两,现银在此,你有本事就再往上加,我今日也不走,就看你亮银”

张萼笑了起来,问:“你真出四千两银子为慧娘赎身?”

祝朝奉隐隐有上当的感觉,这时只有硬撑,道:“四千两银子算得什么,怎么,你不往上加了?”

张萼问:“为何不在三千五百两时把侯慧娘让给我,看我拿不拿得出这么多银子?”

祝朝奉愕然

张萼哈哈大笑,向鸨母道:“王六妈,你凭空多得了二千四百两银子,该如何谢我?”

祝朝奉大怒,喝道:“王六妈,你找了两个无赖秀才戏耍我,这是讹诈、欺骗,我要告官”徽商是很健讼的,讨妾、争讼不怕花银子,就要争个赢,但徽商又是极精明的,这明摆着抬价讹他的,他岂能做那冤大头,当然不肯出这四千两——

张原不动声色道:“见官又何妨,这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怎能说是欺骗,你祝朝奉不愿出四千两,出门向左,走人便是,难道我等还能强要出你四千两”

祝朝奉怒道:“那我不出这四千两了,让给你们,你们拿三千五百两出来”

张原笑道:“你这商人怎么如此糊涂,岂不知只有竞争才会抬价,你既退出了,我这边自然不用出三千五百两,而且这是你出尔反尔在先,你要给侯慧娘赎身就得出四千两,你告到官府都没用”说着,摆了摆手中折扇:“此扇乃苏州制扇名家沈少楼所制,值得三两银子,现在我把它卖给你,索银三百两,你要吗,你不要,你就要状告我吗?”

张岱、张萼大笑

祝朝奉觉得自己是有理说不清了,辩不过秀才无妨,他只找这老鸨理论,指着鸨母道:“王六妈,前日我与你议好的,现在一千六百两银子在此,我只管你要人,你今日不交人出来,我就把你的房子给砸了,你信是不信?”

这鸨母先前见双方互相加价,心下大喜,一个慧娘当三个卖了,所以在一边只不作声,但后来觉得不对劲,这三个秀才似是要把祝朝奉赶走,祝朝奉一走,三个秀才空口无凭,如何肯出那么多银子,所以这时见祝朝奉问她,忙不迭地道:“慧娘当然还是祝朝奉的——”贪财,不死心,又说了句:“不过一千六百两银子是不是有些少了,我也不要朝奉四千两,就三千两如何?”

这时,猛听得有女子尖叫道:“不好了,慧娘寻短见了,慧娘上吊了——”

那鸨母大惊失色,跌跌撞撞往里面跑

张原大惊道:“慧娘为何寻短见”

经武陵通风报信,冯梦龙与陈生员适时赶到,骤闻侯慧卿寻短见,冯梦龙信以为真,心胆俱裂,悲叫一声:“慧娘——”拔脚往内里就跑,那陈生员也是惊慌失措,张原先前并没有与他们说到这事,这时的表现自然真切

张萼揪住一个倒酒的丫环,问:“慧娘为何要寻短见?”

丫环也吓得傻了,结结巴巴道:“慧娘要嫁冯秀才,不愿嫁这祝朝奉,祝朝奉出的银子多,六妈就逼慧娘,慧娘哭——”

张萼问:“哪个是冯秀才?”

丫环道:“就是刚才跑进去的那个——”

张萼走过去一脚将那箱银子踢翻,指着祝朝奉骂道:“你这老厌物,仗着有几个臭钱,硬拆散人家有情人,现在闹出人命了,你别走,见官去,你不是要见陈知府吗,现在就去”一面让小丫环进去看侯慧娘救过来没有?

这祝朝奉前日与王六妈商议为侯慧卿赎身时,就知道有个姓冯的秀才要为侯慧卿赎身,冯秀才出银八百两,祝朝奉志在必得,当即翻番出一千六百两,鸨母爱钱,当然就逼侯慧卿嫁祝朝奉了——

祝朝奉只是冷笑,他可不是这么容易吓唬的,料想这是王六妈与这几个秀才合谋要讹他的钱,哪有不迟不早就现在寻自尽的,说道:“那就见官说清楚,我怕得谁来”

陈生员怒道:“你这奸商,在我苏州府逼死人命还敢如此嚣张,我去喊人来”转身出外

那小丫环飞奔出来回话,唬得脸煞白,说道:“慧娘没气了,躺在那一动不动——”

这祝朝奉见这小丫环神情不似假装,这下子也慌了,说道:“这关我何事,现在就去见官说清楚”一面说一面坐上藤轿——

张萼喝道:“别让这凶犯跑了”

能柱、冯虎也不怕对方人多,就与祝朝奉带来的八个狠仆厮打,祝朝奉坐上藤轿,在八个狠仆保护下往菖门方向急奔而逃,有个狠仆抱起地上那半箱银子就跑,能柱在门前追上,一脚踢倒,那狠仆爬起身拣了两锭银子飞快地逃了——

明天到金陵,展开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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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五十四章 四壁荷花三面柳

六月初六拙政园雅集,冯梦龙与其兄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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