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想停下来,看看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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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想停下来,看看这个世界-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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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甫告诉我,傻姑娘,别等了,这里比北极光还北,若要看北极光,你要往南走。
1。 梦中的北极光
从托莱神甫的喋喋不休中,我和约尔翰了解到,斯瓦尔巴德教堂(Svalbard Kirke)提供24小时的自助服务。无论是教堂的正常工作时间,还是其他非工作时间,任何人都可以自由进入教堂的礼拜堂或公共活动室祈祷或者读书聊天。“夜晚是人的精神最空虚寂寞的时候,人们需要有个随时能够排解忧愁的地方。”托莱解释说。我推测,这对斯瓦尔巴德可能更为重要。芬兰每年都有人因为极夜终日不见阳光在冬天抑郁症发作和自杀,更不用提地理位置更北、极夜时间长达5个月的朗伊尔宾城了。
说者有意,听者也有意。两天以后,一个人在露营地的小木屋里闲着无聊时,想到去教堂通宵守夜也许是个好主意,于是早早买了一堆零食,晚上8点就冲到教堂,准备作长期抗战的准备。
正如神甫所说的那样,门没有锁,进入公共活动室,发现桌上摆着热水保温瓶、热咖啡保温瓶,各样茶包任君自取;书架上有不少英语和挪威语的书籍杂志;另外还有一个展架,陈列有一应明信片和纪念品待售,零钱全部都摆在桌子上的一个盒子里,自己取用了什么,根据价格牌自行付钱找零即可。教堂里有不少价值连城的古董,也都原样陈列着。没有摄像头,没有看守,一切都简简单单的,回归了最原始的无条件信任。这是一个比挪威大陆还要单纯得多的地方,面对此情此景,不被感动是不可能的。
教堂一夜,读读书写写字困困觉喝喝咖啡,简单又轻松,偶尔会有一两个人在半夜造访,也很容易就聊起天来,或者各自蹲在舒服的角落里互不打扰。我想神甫的愿景实现了,世界上真有这么一个地方,可以全天候无条件为你开放,为你的身体和心灵提供温暖休憩的空间。如果它就在你的城市,你会不会心动?
交谈者当中,印象比较深刻的是两位老人,她们的父亲曾经是朗伊尔宾城的镇长,一手把荒远的朗伊尔宾城从矿工大宿舍变成了今天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具有生活气息的小镇。现在这座世界上最北的教堂,就是由她们的父亲主持建造的,她们曾经住在教堂顶楼,在这里度过了童年时光。现在,她们从挪威大陆回到这里,把父亲留下的宝贵遗产,如书、手记等,全部电子化。这是关于这座教堂又一个温暖的故事。
虽然没有梦中的北极光,但背靠着教堂,看着世界上最北的小镇沉睡和苏醒,感觉很幸福。
守夜的后半夜,温暖渐渐转为恐惧。教堂里有一只北极熊的标本,陈列在公共活动室的沙发旁边。教堂不是普通建筑,它是一个朝圣的地方,也是一个神秘的地方,十分引人遐想。前几天听了太多关于北极熊的悲惨故事,坐在这个北极熊旁边时,总有些幻觉,以为这熊会忽然复活把我吃掉。时间越逼近深夜,这个恐惧就越浓烈。朗伊尔宾是一个常常都见不到人的地方,夜晚更是静得人神经错乱,中途一度有两个小时,我完全无法平静地坐在这北极熊的标本身边,只好跑到教堂外面去拍夜。熬到凌晨3点,估计国内时间已经到了9点,赶快给国内的朋友打电话,国际漫游的话费已经不重要了,再不听到人类的声音,我真的会自己把自己吓死在这里。
原以为在朗伊尔宾能有机会看到最丰富的极光,于是特意在行前借了三脚架。为了躲开北极熊站在教堂外拍照,支好三脚架守北极光,冷得人冻成冰棍,从天黑等到天亮,不要说北极光,就连半颗流星都没有看见。
第二天,神甫告诉我:傻姑娘,别等了,这里比北极光还北,若要看北极光,你要往南走。
神甫又问:昨夜等得可辛苦?
我说,不辛苦,虽然没有梦中的北极光,但背靠着教堂,看着世界上最北的小镇沉睡和苏醒,感觉很幸福。
2。 裸泳
从教堂守夜回露营地已经是中午,天气很糟,我爬到帐篷里死睡,醒来时天居然还是亮的。拉开帐篷门,炫目的日光从云层中洒下来,让人一阵眩晕。
这么好的天气,不如,去游泳吧!
早在几个月前,当我在网上查询朗伊尔宾露营地资料的时候,就被它的“北极裸泳俱乐部”所吸引。朗伊尔宾露营地从2008年开始给在露营地裸泳的旅行者签发裸泳证书,吸引了一众冬泳票友前往娱乐。这究竟是谁的好主意我无法考证,但是在北极游泳,听起来真的是一件很酷的事情,就连习惯在冬天游泳的芬兰人听到这个俱乐部都连连摇头说:“疯了, 疯了!”
背包客们自娱自乐的小发明总是很有趣,加入这个俱乐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首先,你必须在露营地工作人员的见证下,光着身子冲到零度左右的北冰洋里;其次,光冲下去还没用,你要真的在水里游一会儿,并至少全身潜入海水里一次。
在芬兰的严冬,连卡车都碾不碎的湖冰下面湖水的温度都有4摄氏度,海水由于其物理属性,温度能比4摄氏度更低,直逼零摄氏度底线。去朗伊尔宾之前,我天天嚷嚷着要去北极游泳,但其实也就是嘴上说说,并没有当真,因为即使在芬兰,我都只敢在6月末的夏季往湖里跳,那个时候的水温大概有10摄氏度,已经把我冻得半死,去到北冰洋游泳,大概真的要在这种没睡好觉的混沌状态下才做得出来。有时候,熬夜不一定是坏事。
9月初,露营地已经因为太冷而准备关闭,工作人员只有老板米雪儿,我裹上大衣去公共小木屋找她。她正在保养枪支,听说我想游泳,立即屁颠屁颠地挎上枪、温度计和相机就把我往外拽。这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姑娘,经营朗伊尔宾露营地这么多年,据说只接待过两三个中国人,早就希望在她的游泳俱乐部里填上中国人的名字,所以从我第一天到露营地起就不停地游说我游泳。我衣衫不整地走在扛着大枪的她前头,阳光朦胧,寒风瑟瑟,好像是要奔赴刑场一样。
小木屋去海边的路程并不远,路上遇见一队马和一队哈士奇,对我们也很好奇,往日宁静得让人幻听的地方,此刻竟呈现莫名的闹腾。我慢慢脱下衣服,瞬时天地寂静,估计马和狗们都被雷晕了,不知道我要干什么。
光脚站在鹅卵石上,脚被冻僵,觉得忽然被冻醒了,每走一步都生痛。冷,真冷!此刻,我只有两个选择:一是穿上衣服回小木屋喝热水,二是马上下水。你也知道,我肯定是选择了后者。
朗伊尔宾露营地是北极裸泳俱乐部的大本营。
我是跑到海里去的,因为我知道,只要稍有延迟,就一定不会再有勇气重来。先把整个身体潜到水里,再挣扎着爬起来,全身的皮肤都失去了知觉。再次入水时,僵在水里的那一刹那,我想到了小时候在水里险些被呛晕过去的经历,正是那短短的几秒钟,让我此后的人生里看到水时都会产生莫名的恐惧。那个时候,即使在水里感受到死亡的威胁,心里却知道父亲就在不远处看着我,只要死撑过那几秒就能获得解脱。冲进北冰洋的时候,因为紧张也被重重地呛了一下,米雪儿就在不远处看着我,但是万一我在那里出了什么事,她不可能在十几秒内作好跳进北冰洋的准备,能拯救自己的,只有自己。小时候的死亡阴影再一次攫住了我所有的意识,这一次,这意识并没有留驻太久。我强压下恐惧,沉着调整呼吸,不多久,身体开始从内而外散发强烈的热量,这种能量的汇集来得如此之快,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有了身体的回应,再游泳就轻松多了。于是,欢快地在水里扑腾一阵,晃了一小圈,直到双脚冷得要脱落才回到岸上。所有的马和狗仍然一动不动地看着我。时间在此刻凝固了。
裹着浴巾和米雪儿回到小木屋,身体依然自动产生着强大的热量。米雪儿在俱乐部名单上认真写上我的名字。2010年9月10日,本年最后一个在朗伊尔宾露营地游泳的,Yuxin Chen。
3。 出海记
不得不承认,当我站在朗伊尔宾机场等待北极妞号游艇(Polargirl)的接船巴士时,心里充满了哀怨。
北极妞号是一艘在朗伊尔宾城附近作短途巡航的游艇,以朗伊尔宾周边一日游为主,是朗伊尔宾最受欢迎的大众娱乐项目之一,一日出海的报价是1 250挪威克朗(约1 500元人民币)。在预订北极妞号之前,我下了很大的决心,因为这笔钱对我来说实在是一笔巨款,这一天的出海费用已经相当于我在斯瓦尔巴德的全部预算了,对我脆弱的神经还真是不小的考验。最后,当然,我还是说服自己买了船票,既然已经大费周章地来到朗伊尔宾,却死守着这一笔钱不舍得花,实在是不合逻辑。可让我郁闷的是,就在我刚刚鼓足勇气买下船票后,一帮狐朋狗友忽然就跳出来说由于到了航季末,经营北极妞号的游艇公司决定大减价,只要600克朗即可登船。这哀怨,这愤恨,憋得我难受。
小气的我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来反复给自己洗脑,平复纠结的心情,终于在第二天早晨,假装愉悦地前往预约的巴士接送点。650克朗差价啊!12瓶伏特加啊!
10分钟过去了,我赌气地淡定着。
20分钟过去了,我开始无聊地用手机刷Facebook。
30分钟过去了,我开始激动起来——巴士从镇里开到机场不过5分钟时间,即使今天因减价乘船的人特别多在前一个接站点耗费了太多时间,现在也该到了。给游艇公司客服打电话,无人接听,又给订票的旅行社打电话,被告知巴士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消失了,他们将迅速派计程车来接我去码头。
巴士……消失了……我哑口无言地站在寒风里……挪威人,你们能不能再靠谱一点儿?
于是我又开始等计程车。
5分钟过去了,我很淡定。
10分钟,有个老太太开车停到我面前,很仔细地瞅我,还没等我答话,一溜烟扬长而去,整个机场只有我一个人。她是想干什么?
15分钟,在我快要爆发的时候,另一个老太太开了辆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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