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燕于归- 第36部分

“呜呜，呜呜，”陶陶睁开泛着水雾的眼睛，双手捂住脸庞，低声哭泣不止。

黎湘把陶陶搂在怀里安抚道：“唉，你这是遭了什么罪孽啊，有宝宝不是应该高兴么，那是一个新生命啊。为什么你会这样惶惶不安？”

陶陶只一径的哭，小手抓的黎湘胳膊点点乌黑发紫。

黎湘再不说话，轻轻拍着怀中人的背部，直到陶陶不再哭泣，才小心提议道：“你要是不想睡，我带你出去逛逛吧，现在也才傍晚，还能看到些灯市什么的。”

陶陶长长呼口气，发了一会愣，从黎湘怀里拱出来。只觉那梦着实怪异，处处感觉不安迷茫。

胡乱的穿上衣服，套个披风下了地。身子无端发软，又怕黎湘看出来不让她出屋，眼睛左右逡巡，借口道：“我想喝口水。”

黎湘点头，自去倒水，陶陶走前两步，感觉比大跑一场还要脱力。试着感觉慢慢在屋里轻走几步，稍微好点。喝口茶水，扶着黎湘慢慢下了楼。

黎湘早看出来陶陶在掩饰，她急行了半个月的路程，又怀有身孕。今次刚刚放松心神，又遭受怀孕的刺激，身体有些虚软是正常的，出去走走也好，闷在屋里只怕还会做恶梦。

两人各怀心思，却有默契的不说破。出了客栈，一片灯火初初点燃的模样，还有几家杂货铺之类的正在探头点灯笼。晚风徐徐吹来，精神为之一振，将将在客栈里的噩梦虚汗不安，就这么被吹的无影无踪。

黎湘心底暗暗放心，拍拍陶陶的小手示意她等一会，便独自去对面杂货铺买了一个歪嘴鸭子灯，红红的油纸，裹着竹篾，外面随意勾了一只凫水的麻鸭。

陶陶探头仔细瞧瞧，心里发痒，接了过来左晃右晃爱不释手。

黎湘宠溺微笑道：“咱们往前走走吧，没几步路就有一片农田。那里有些野草，去采点回来对睡眠比较好。”

是这样么，看样子你对这里很熟悉呀，难道是等了我好几天了么？话说这镇子虽小药铺总该有的吧，为什么非得去采野草呢？陶陶鬼魅的斜眼瞄啊喵，瞟啊瞟。

瞧着陶陶那咕噜乱转的大眼睛，总算是有点活泛劲了。

黎湘夺了灯笼噗嗤笑道：“我跟你说清楚吧，你怎么总是这么多疑。那药铺我中午就去过了，全是假药。药铺老板是个黑心肝的，这小镇子里的人啊，凡是懂点行头的只怕不是去山里就是去农田小路边采的。”

陶陶点头，暗道自己确实有点傻，以前黎湘在谷里就是总管所有的事务，自然什么事情都算的精细清楚，哪能和自己一样脑筋慢半拍。

想到香香谷，莫名就想到黎朝将要很久不能出现在自己身边，竟觉得有些不能适应。

转了心思慢走几步踟蹰一下，还是再次问道：“那个，那个，黎湘，你还是把谷里的事情跟我说说吧，这次黎朝不能出来，是有重大的事情发生，你既然还把我当成香香谷的人，那我就应该知道发生了何事。”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走出了小镇，隐约间前方一片绿野清香扑面而来。黎湘左顾右盼，似在寻找什么。过得一会，还是那般认真仔细的提个灯笼瞅来瞅去。

“黎湘，快回答我！”陶陶眉头直跳。

黎湘假装听不见，兀自低头研究青青野草。陶陶心头大恼，三番两次敷衍与她，现在又干脆不搭理她，真是太过分。

如果是黎朝在这，肯定就早早的把什么事都告诉自己。这个黎湘，算盘打的精，又诡计多端，实在是跟自己不合拍。

我踢踢踢，踹踹踹，凡是被黎湘眼睛扫过的小草，在陶陶十足卖力下，均是凌乱不堪的倒了一地。

黎湘无奈哀叹一声道：“你怎么还这么任性，肚子里有了宝宝，再这么发脾气他会变丑的。”

“那你快告诉我谷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陶陶不听劝，火气越来越上串，双脚离地一起蹦啊蹦，踩的更欢实。

“哎呀，那个卖草药的小娃儿，小娃儿，对，就是你，快过来！”黎湘向前方一个斜坡喊道。

仔细瞅瞅，哪里有人，又是想顾左右而言他。陶陶愤恨的气哼哼，蹦了几下有些累，索性就坐到草地上喘气。

“快起来，地下凉。”黎湘终于不再装无知。

“就不起，就不起！”陶陶打定主意继续任性加耍赖。

“你就不为宝宝着想。”无奈转移目标劝道。

“咱娘俩一块下地狱好了，反正没人把我们放在眼里！”彪悍的愤怒大喊。

“你，你！”黎湘气的抓狂，手指发抖。

“这位哥哥，你是叫我么，你想买什么草药？”蓦地一个稚嫩的童声在上方响起。

还真有人？陶陶好奇抬起头，竟是个邋遢至极的五六岁小娃娃。

那身上明明是一件粉红小褂吧，都已经快看不出原本颜色了，还有那头上的两个小抓髻。大眼睛扑扇呀扑扇。嗯，竟然是个乡村小女娃？

“原来是黎哥哥，是中午的草药不够用么？”嫩嫩的沉静声音。

自从知道怀了宝宝，不自觉中，陶陶对小娃儿就特别关注。这个会挖草药的小女娃看起来就很懂事，虽然身上脏兮兮，只看那灵活乱转的大眼睛，还是会让人对她好感倍增。不自觉的陶陶就把注意力放在了这采草药的娃娃身上。

灼灼其华　二十七　惹人怜的一双娃

看到陶陶被成功转移了注意力，黎湘悄悄嘘口气微笑道：“小娃儿，我还需要白天的那种草药，现在这篓子里有没有？”说着已自主去摘下那篓子，伸手进去掏来掏去。

“咦，你今天摘的这些似乎都是能吃的草，这个还有退烧的，是别人跟你订的么？”黎湘摸完了篓子里的草药奇怪道。

陶陶安静不说话，对这小孩十分怜悯，这么小就懂草药，嗯，是可造之材啊。

那小娃儿有些拘束的搓搓衣角，把背篓重新背上，才解释道：“是我弟弟临风，他昨晚就发烧了，我今天中午没找到退烧的草药，才下午又赶了过来寻找。”

黎湘沉吟，这娃儿看起来不过五六岁，他还有个弟弟，那不是更小。这么点小人儿稍微不注意就会有生命危险。

想到此，试探道：“你应该能看出来，黎湘哥哥我也是懂点医术的，不如你带我们回你住的地方，我帮你看看你弟弟的病情如何？”

“这，这，”那小娃儿竟似乎有些为难，眼神闪烁犹豫不定。

陶陶看的奇怪，跟黎湘对视一眼，黎湘接着说道：“原本我就是来找你买草药的，现在天黑了，我们两个外地人肯定找不到草药，而且这位姐姐已经怀有身孕，急需那草药稳固身体，想必你那里有备用的吧，正好顺便去看看你兄弟，我们明日就要离开此地，你不必担心什么。”

陶陶也跟着忙不迭的点头，若是平时，她绝不会无聊的去打探一个像叫花子似地挖草药的小娃娃，只不过此一时彼一时，那还有个生病的更小娃娃，她心里不自觉就挂念担心起来。

“那好吧，我就住在离这不远的土地庙里，一会就能到，你们跟我走吧。”小娃儿思考一番，下定决心道。

黎湘点点头扶着陶陶，跟着那小娃儿往坡下土地庙方向走去。

不一会工夫，经过一片小树林，果然有个破败不堪的小庙出现在眼前。庙门已经歪斜的掉了半边，随风来回晃荡。还没进去，就听到一个更稚嫩的童音吭吭的咳嗽，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哭泣。

“我先进去看看”，那背篓小娃儿慌张的回头交待一句便迈了小腿往庙里跑。

黎湘不知道在想什么，真的就站在门外不动，陶陶不管那么多，直接跟着那小娃儿也进了庙。

打眼一扫，庙里的土地公公已经断成了两截，东倒西歪，靠里角的一拐，铺着厚厚的干草，吭吭的咳嗽声时不时从那里传来，看不出颜色的被褥，露出个小小的脑袋，扭来扭去。

“弟弟，弟弟，我回来了。我找到退烧的草药，你很快就可以痊愈了。”五六岁的娃儿抚一抚那小小的额头，着急之色尽显眉头。

陶陶心下可怜，这两个孩子这么小就流落世间，竟然连床完整的被褥都没有，要不是遇见她和黎湘，指不定哪天两个孩子就一命归西了。

瞧瞧自己的厚实披风，赶忙解下来盖在那破旧的被褥上。

“姐姐，我们受不起，这，”看着已经弄脏的披风，小娃儿为难又感动，总不好叫这个好心的姐姐把已经脏了的披风穿回去。

陶陶仔细观察那躺着叫临风的孩子，琢磨着，恐怕也就两岁左右。这么小一点，内里皮肤是白皙细腻的，却不像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因为那被褥里的身体穿的是一件底料为锦缎的黄色内衣。

这种料子，只怕只有皇家的孩子才有资格穿吧。陶陶直觉生病的孩子身份肯定极其复杂，也肯定不是采草药娃儿的亲弟弟。

不知道为何，黎湘还是没进来。陶陶左思右想，原本打算把这两个孩子接去香香谷的，反正这孩子对医术一道还是有点慧根的，但是这个小点的却是个麻烦事，若是把他弄回谷，会不会给谷里带去什么灾难或者麻烦。

“姐姐，这是你需要的草药。就剩下这些，明天我再去山里采，那里很多。”稚嫩的小胳膊抱着一捆干了的草药，味道跟她今天泡澡时一模一样。

陶陶眉头一跳，随口问道：“你小小年纪怎么流落在外，还有这识得草药的医术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个病了的小娃娃也并不是你亲弟弟吧。”

蹬蹬后退两步，瞪大双眼，抿紧嘴角，那五六岁娃儿绷紧了全身，像要准备打架的小豹子。

怪哉，难道这小娃也是个身份复杂的主？

可是好奇心止不住还是开口解释道：“你不要害怕，我和外面那个黎湘哥哥是从香香谷出来的，香香谷时医术世家，这次我出来游玩，路过这偏僻地方，而那药铺老板卖的都是假药，这个你应该早知道呀，我只是看你颇具慧根，想把你和你弟弟送回香香谷好好培养，你难道不是真心喜欢医术么？”

“那你干嘛要问那么多！”还是有些惶恐不安，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嗨，这个。我是怕你们还有家人啊，万一我把你们带走了，你们的家人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