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人不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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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人不淑-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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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完没完?”

司真淡淡一句,不耐烦的斜睨冻结了她的愤慨。她没有看过这样的他,没想过她那个憨直的大头呆会有这种表情。而且,直直冲着她来。

“那么我们今天就开始排练。”司真从容主导大局。“柯南,你能拿长笛来吗?”

“开车回去拿,来回大概要半个多小时。”

“弟。”

“喳。”狗奴才马上搓手上前。“柯大小姐,请容小的载您回府上拿吧。”

“我们会在这里选曲,你有什么意见可以先提。”

“我没意见。”任何圣诗都OK。

“那我跟尚之就直接定案了。”

倏地,兵分两路。一组人马取长笛,另一组人马选曲目,都是两两一组,以高度效率迅速完成所有前置工作。

只有她,一个人被丢在所有人背后。

第九章

PHIKA…是希腊文喜爱的意思,HAPMONIC是和谐的意思。两个字合起来:PHIL…HARMONIC,喜爱和谐,翻译出来,就是爱乐。所以一个爱乐的团队,应当是喜爱和谐的。

可是傅玉的小乐团,阵容愈是坚强,愈不和谐。

陷入混乱。

“太轻浮了!”傅玉重斥。“我说过我要的是各声部的那种厚度感,不是这种百老汇似的杂耍团!”

“那么你何不亲自演奏一遍给我们听听看。”司真将小提琴悬空夹在下巴与肩窝上,淡漠调弓。“否则没人知道你要的到底是什么。”

又来了。柯南没力地垂握长笛坐到一角去,玩她的MP3手机。

“你觉得这样的层次感还不够丰富?”连尚之都搞胡涂了。

“但这是‘奇异恩典’,不是‘不莱梅乐队’!”演奏出来的声音简直像鸡狗牛羊在拿乐器把玩。“而且这首圣诗是为了衬出崔爷爷生前的写照——”

“你干脆直接放CD算了。”司真迳自收琴。

傅玉大愕。他怎么又这样?最近几次的排练,他总以走人收场。

“要不要试着从编曲上再做调整?”相较之下,原本最不配合的尚之,竟变得比司真还好沟通。

“对啊,编曲要变……”她嘴上附和,眼却盯着司真。

“我们可以加强大提琴和钢琴之间的——”

“尚之学长,你是不是刚吃完墨鱼面没刷牙漱口?”方老弟在旁边悠然打岔。“你牙齿跟舌头都黑黑的喔。”

他连忙捂口,起身快步杀住豪华诊所的盥洗室。

“记得用牙线清齿缝!”懒懒高呼。

她望着司真的背影,奇怪地提不起劲去跟他吵。留他有什么用?他每次走人,都像搞定手术的大医生,后面的一堆杂务及缝合什么的,全丢给开刀房内的小喽啰去收拾。

他从不想想被他这样抛在身后的人,心里会有什么感受。

他只问结果,不管过程。

“好吧,司真先离开,我们三个继续——”

“歹势。”柯南闲闲坐在沙发调整耳机。“小提琴是整个小乐团的主角,如果只剩我们三个配角,练也是白练。我不想留下来浪费时间。”

傅玉茫然伫立,凝望地面,仿佛被吸入地板木纹的漩涡里。

“想走的人就先离开,不必勉强留下。”

第一个霍然迈出大门的,却是司真。冷漠决绝,对她的受挫与立场毫不顾念。

柯南垂叹,还以为她故意恶待傅玉,可以刺激司真留下来声援的说……

“小玉儿,这样下去,乐团真的会散掉。”

她知道,可是,对于司真,她心灰意冷了。她不能理解的是,这明明是很小的事,为什么却击垮了她所有的斗志,变成一摊软趴趴的烂泥巴?

“我这几次都已经准时出席,不敢迟到,而且长笛手也有了,但他的态度完全没改变。”天晓得他到底在不爽什么、还要不爽多久。

“那根本不是我老哥发飙的重点,OK?”拜托,到现在都还没搞懂。“你难道不知道我坐在旁边帮你避掉多少危险吗?”

小脸认真皱起。“不知道,我一直以为你就是坐在一边负责乘凉的。”

“我哥是因为尚之学长啦。”方老弟一边偷瞄盥洗室内动静,一边狰狞窃语。

“他跟尚之又怎么了?”这哥俩好最近问题还真多。

“不是他跟尚之学长,是你。”

“我?!”莫名其妙!

“你们两个上次迟到的时候,我老哥等到脸发绿。你还一回来就跟学长嘻嘻哈哈,向老哥卖弄跟他瞎拼到什么鬼东西。”老哥没放火烧了他这间诊所泄恨,已是不幸中的大幸。

司真是因为这个理由跟她闹别扭?

“可是我早跟他报备过,我是去帮尚之解决他女朋友的问题啊。他不是脑袋很好,理解力超赞的吗?怎么又突然变成智障?”

“这不是大脑的问题好不好?”他真同情老哥,这女的超难搞的。“就算他理智上理解了,不代表他心里就能接受。像你能接受祖琳学姊跟我哥一起出国参加医学会议吗?”

“谁?”

“啊!”

“白痴。”柯南低喃,无聊到好想睡。

她突然尖锐起来。“你刚才说的是什么学姊?”

“没有啦……”呃、嘿嘿嘿。“只是同行参与国际会议的医生罢了……”

“什么样的医生?”别想逃,“她跟司真是什么关系?”

“她是司真的女朋友,以前甚至曾经打算结婚过。”

尚之步出盥洗室,冷冷揭发,呕得方老弟一头埋入沙发,窝在打掌上电玩的柯南身旁当缩头乌龟。

电光石火之际,傅玉猝然明白他们在讲谁。“她就是后来改走肿瘤内科的那个女的?”

“你知道?”

“只知道她以前好像和司真是脑神经外科的同事。”

“尚之学长也是啊。”方老弟堵烂。“只是没有人能跟我哥在同一个领域竞争。”

“为什么?”

“你以为我老哥是凭着憨厚当上神经外科总医师吗?”笑齿白森森。“别笑死人了,你以为大学医院是什么地方?凡是跟我哥同等级的竞争对手,没有一个不被他踢走。”神外天下,唯我独尊。

怎么可能,这才是真正的司真?他到底还有多少面目是她不知道的?

“你少放炮。”尚之冷然狠睨,转向傅玉时,又是另一番柔和。“祖琳离开脑神经外科,有她的理由。我离开脑神经外科,则是因为我不适合走这条路。”

“司真适合,是因为他很阴险吗?”顿时各种医院偶像剧的反派角色恶劣行径,塞爆她拥挤的小小脑容量。

“他适合是因为他天生就该走这条路。”尚之暗暗诧异,自己竟在平静陈述的此刻,才霍然明白了这些。“不是有优秀能力、有完整外科训练,就可以吃这行饭。”

少替司真找台阶下!“那你为什么不适合?”

“我无法承受手术失败的压力。两条人命,就因为我的疏忽而报废。我从此没办法再走外科的路,而且目前还在接受心理治疗。”

她怔住。

尚之的心门一下子开太深,让她措手不及,不知该如何回应。

“脑肿瘤的手术不像其他外科手术,它完全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我的成绩和表现虽然一直很优异,却在某次手术中犯了一个很小的错误。”手指上细微的钳夹力道闪失,猛地病人脑中急遽涌血,喷溅到他身上。那时的惊恐,至今仍令他冷颤窒息。

更别说是随即要面对家属,宣告病人瘫痪的沉重压力。

“后来我的教授又给我一次机会,我却再一次因恐惧而失败。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敢踏进开刀房一步。”十几年的医学培养,一切心血化为灰烬。

场面凝寂。大家暗暗互瞄,不晓得该不该为尚之的一头冷汗递上卫生纸。

“司真之所以成为新一代神外的佼佼者,自有他过人之处。”在高度压力下仍能做即时而精确的复杂判断。“而且被病人情况吓到六神无主的家属,也总会在看到司真出马说明的冷静魄力下,感到安心,甘愿把病人交到他手里。”

他却不行,已是一个畏怯逃跑的失败者。

傅玉尴尬杵着,从不知道生命的重量,会重到压碎一个人的灵魂。

“呃,那……你做的心理治疗还好吗?”

沙发上另两人没力地抽筋。好啦,她承认,这个问题的确满烂的。

奇怪的是,尚之居然对她笑。笑得有点凄凉,也有点温暖。

“那些专业疗程,还不及你小乐团的疗效。”

美眸圆瞠。“啊?”

“傅玉。”

“有。”

“你要不要考虑跟我交往?”

一语惊倒全场人。但他的神情太坦然,太真诚,让人连开个玩笑打发过去都不忍。

“我知道司真跟你也在交往的适应期当中,但并不代表我就没有机会。我希望你能郑重考虑,看看我有没有这个可能性。”

蓦地,芳心悬宕。

司真跟尚之,她要选哪个?

不知为何,她此时此刻想到的,竟是加热过后附有酸菜及辣酱的卤味……

※※※※※※※※※

小周末之夜,照例是社会青年的团契小组聚会时间。可是当司真拨手机给小组长凯哥询问傅玉的状况时,隐隐软化的心,再度刚冷。

“傅玉刚才有跟尚之一起来,可是她把尚之和要送给大家的茶点交给我之后,说什么有要事得跑一趟师大夜市,就不见人影。”

司真淡淡回嗯,握着手机的铁掌却几乎将之捏碎。

若不是前阵子他从老弟那里听到了风声,他恐怕不知还会被他们的奸情瞒多久。

“司真,我说句话,你不要介意。”难得凯哥会正经八百的,一扫智能不足状。“你真的要多关心一下傅玉。”

“我一直都在关心。”但也得看人家瞧不瞧得起这份心意。

“我说的不是这种偷鸡摸狗式的关心。”与其打遍电话给她周遭所有人问她近来如何,何不直接打去问她好不好?“让她感觉到你在关心她有这么丢脸吗?”

“我不想跟你谈我个人的感情生活。”

“好,那我坦白说。傅玉她哥已经两度来教会逮人,都因为她好狗命而碰巧错开,但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这在说什么?

“我不晓得傅玉有没有让你知道。她不是离家出走,而是逃家,可是我必须站在教会的立场声明底限:教会可以同理她的困难,却不能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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