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这么大一个人了，不一定每件事都要让你们知道吧？”
“小杨……”
“你回去吧，我自己的事自己会处理。”
“你们父子三个都是这样，什么都不让我知道，你们到底要我操多少心？”她捂住胸口坐了下去，哭了起来。
她一哭我就手足无措起来，我看了看卧室半掩的门，只好祈祷晓路没有被吵醒。
我递纸巾给妈妈，她接过去，继续哭。
“把东西收起来。”她指着她带来的袋子，“我买了一只鸡，放到冰箱去，不然会坏掉。”
我把东西整理了一下，放到厨房里，等我回到客厅，妈妈已经站在卧室门口了。
“妈！”我冲过去，从背后抓住她的肩膀。
晓路贴着墙坐在地上，惶恐地看着妈妈。
妈妈看了他很久，微笑着说：“你是小杨的朋友吧？”
晓路望着我，呆呆地点头。
“我是他的妈妈，听说你病了，特地来看看你。”
“……伯母你好。”晓路小声回答。
“干吗坐在地上啊，快起来，”妈妈弯下腰扶他起来，“小杨，快帮一下手。”
我忙帮着扶起晓路。
“病了就该在床上好好休息嘛。”我们把晓路放回床上，妈妈把被角细心地压好，“把窗户打开，病人应该多呼吸新鲜的空气。”她吩咐我，我只好去打开窗户。
晓路苍白的脸的日光下显得更没有血色，妈妈望着他，怜惜地叹气：“都病成这样了……小杨，他有没有吃东西？”
“……吃了。”
“都吃了些什么？”
“粥，面包。”
“光吃这些东西怎么行，真是的，一点也不知道怎么照顾人。”妈妈伸手去摸晓路的额头，晓路害怕地微微缩了一下头。
“妈，你不用管他，他没什么事。”我把妈妈的手来过来。
晓路立刻点头：“对，我没事，没事。”
妈妈看看我，又看看他，然后叹一口气，“好了，我不管。小杨，你记得要把那只鸡做给他吃。”
“好，好，我会的。”看到她有要走的意思，我急切地点头。
她瞪我：“你知道怎么做吗？”
“知道知道！”
她站起来，我以为她要走，可她却往厨房走去，“鸡呢，我帮你炖起来。”
“妈，不用了……”
“你放心，我帮你炖好就走。”妈妈坚决地说。
妈妈在厨房里忙了半天，炖好鸡，还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临走她又去看了晓路，妈妈握住他的手，慈爱地说：“好好把饭吃了，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只管说，小杨要是做不到你直接告诉我。”
“……谢谢伯母。”晓路有些发傻。
我送妈妈出去，在打开门的时候我用力抓住她的手，低声说；“妈，不要告诉爸，求你！”
“你哥的手下小陶出事了，警察已经找到家里，你又不在，你爸已经急坏了！”她朝卧室里看了一眼，“我不知道能替你瞒多久——他是什么人我不管，只要你还记着要回家就行了。”
39
“你妈妈为什么会忽然来？”
晓路喝了一口鸡汤，抬起头问我。
“没什么，就是随便看看。”我抽着烟，心不在焉地回答他。
“……她好厉害。”
我笑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你怎么不吃？”
“你吃就可以了，我不饿。”
“其实你可以回去了，我病已经好了。”
我摇头。
“可你家里不是有事吗？回去吧。”他劝起我来。
“管它呢。”我把烟掐灭扔掉，走到他身边坐下，替他加了很多菜，“多吃点，我妈的手艺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尝到的。”
我不是不想回去，可我这次回去了，还能再来吗？从我不计后果地跑来这里的那一刻，事情已经不再是我能控制的了。
小陶出事，应该与我有关；叶冰无故失踪，但他应该不会出卖我。
我还能在这里陪晓路多久？我注视着他，他似乎也察觉到什么，但他认真地吃着东西，不与我对视。
半夜里，我听见门口有响动。我松开熟睡的晓路，起身轻轻走出卧室。
黑暗中出现的是熟悉的身影，“二哥，是我。”
“你这两天跑到哪里去了？”
叶冰笑了两声，并不回答我。
“好香啊——”他摸索到餐桌上，用手拿菜吃，“哇，哪里来这么多菜？”
“我妈来过了。”
“什么！姑妈来过？”他几乎跳起来，“她怎么知道的？那她有没有……”他忽然结巴起来，“二哥，不，不是我，不是我说的……”
“我知道不是你。”我走过去，“你紧张什么？”
他安静下来。
“晓路睡了吧？”
“睡了。”
他又不说话了。
“叶冰？”
他立刻抬头：“干嘛？”
“我想再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
“如果我出了事，拜托你带着晓路离开这里。”
他惊诧地看着我。
“叶冰，我现在只有你可以信任了。”
“二哥，”他说，“他有那么重要吗？”
“……干吗这么问？”被他这么一问，我有些尴尬。
“二哥，如果他会害到你，我不会这个忙的。”他声音虽然小，语气却相当认真。
我一愣，不知道该怎么给他解释。我一开始就没有明白地告诉他晓路的身份以及我们的关系，让他处在这团混乱中那么久也的确太为难他了，他只不过是个未成年的孩子。
“不是他害我，是我害了他……”我苦笑地捂住额头，在见过几次晓路垂死的模样后，我不敢再以拯救者自居，我忍不住想：如果没有遇到我，他是不是会快乐一点？就算是死，起码也可以死得干脆些。
“……叶冰，抱歉，可能是我太为难你了，你就再帮我这一次，只要带着他离开这里，其他的我会安排好，以后不会再连累你。”
叶冰连忙跑到我面前，抬起头看着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二哥，我只是怕你出事……”
他急得几乎连话也说不清楚，“我不是不帮你，二哥，我为你……为你卖命都可以！可是，我不明白，你跟他……二哥，他是男人啊！”
我张大了眼睛，叶冰猛地转开脸。
原来他知道了。
我慢慢走到沙发上坐下，他也就地坐了下去。
我们不再说话，这个夜晚更显得沉静。
很久之后，我才听见他小声地说：“二哥，我会帮你。”
“但是，如果他会害了你，我不会饶了他！”他咬着牙加了一句。
我将窗户打开，让阳光照进来。晓路在睡梦中拧紧了眉毛，我用手挡住他脸上的阳光，他缓缓地张开了眼睛。
看着已经全身穿戴整齐的我，他平静得近乎茫然。
“我今天要回去。”我微笑着说。
他迟钝地点头。
我低头吻他，他仰起脸迎接我。
只是嘴唇的轻触，缠绵却不再进一步。只是这样我已经能体会到他所有的痴缠，我已经足够铭记在心。
每个人在一生中都会遭遇一份让自己失控的感情，只是一份感情而已，不需要向谁解释，不需要对谁负责。
我这一生，能遇到这么一次，就够了。
40
我一路走回去，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就连路口卖烟的老太婆都一如既往地对我笑。
家里居然没有人，连哥都出了门。我给自己泡好茶，坐在客厅里等待着。
下午，所有的人都回来了。妈妈推着哥哥走在前面，爸爸和老贾一边说话一边走进来。
我站起来看着他们，他们也看着我。
“我回来了。”我说。
妈妈点点头：“吃饭了吗？”
我摇头。
“那……我现在就去做。”她急忙往厨房跑去。
爸爸看我一眼，什么都没有问，直接进了书房。
我走到哥身边，蹲下来：“哥，出什么事了？”
哥哥偏着头看着我：“你去哪里了？”
我无赖地笑着说：“我去哪里很重要吗？你们就这么离不开我吗？”
哥哥直接就打我一个耳光。
我还是笑。
“混蛋，”他无奈；“跟我进去！”
我推着他进了房间，我关好门，已经收起一脸笑容。
“小陶怎么了？”我忙问。
哥冷冷地说：“你不用怕，他什么都自己扛了。”
“啊？”
“你装什么装？你让他干了什么你还不知道吗？”
“我……没让他干什么啊？”
“那他怎么无缘无故去打那几个跟踪你的警察，还把人家打得头破血流？”
“他下手那么狠？”我瞪大了眼睛。
“他现在还关在看守所里呢，他什么都不肯说。你到底是怎么吩咐他的？”
我只好承认：“我只是说要去一个地方，让他帮我甩掉跟踪我的人。”
“你要去什么地方？”哥哥警觉地看着我。
我不说话，他急了：“你到现在还要瞒着我们吗？是不是跟那个杀人案有关？”
我猛地抬起头，他紧盯着我：“是不是？”
“……不是。”我笑。
“你还装什么！”哥气得直拍腿：“你不说是不是？”
“我没什么好说的呀。”
“行，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他指着门，“你给我出去。”
“干嘛呀？”
“出去！”
我只好出去，一打开门，妈妈正在门口，一副被吓到的样子。
“妈，你在这里干什么？”
“……饭做好了。”她朝哥看一眼，“小林……”
哥粗鲁地说：“我不吃！”
餐桌上只有我和爸妈。
如果不是妈妈偶尔会露出惊慌的神情，我一点也不会觉得今天和平时有什么差别。
“爸，我这几天去看一个朋友去了，他病了，我得照顾他一下。”我自己主动解释。
爸爸只是点头。
“爸，小陶是怎么回事？”我厚着脸皮问，“……不会有什么大麻烦吧？”
“那是他自己惹事生非，跟我们没有关系。”
“可是，他好歹也是帮我们做事的人，我们一点都不管不大好吧。”
“不要随便把别人的麻烦惹上身，”爸爸一字一句地说，“真要出什么事，谁也救不了谁，管好自己吧，儿子。”
我僵硬地笑着咽下了如同白蜡的饭菜。
一吃完饭我就冲进哥的房间。
“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