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繁华琉璃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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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瑟繁华琉璃错-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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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却没有惊讶的神色,只是看着她,从未移开过一眼。

她想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

这张容颜是繁年的,她怎么可能会认错他!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小心的回答我。”

他的沉默简仿佛让人窒息,也许是月光昏暗,也或许是她的心情太过起伏,她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办法看清他的表情。

“那么……你觉得我是谁?”

他的太极打得很好,是真的好——简直是要逼疯她!

想到这里,她便彻骨的冷,仿佛浸在无边际的冰海中,眼瞅着唯一的浮萍渐去渐远,而她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他究竟想要她怎样!

枪声巨大儿惊悚,“砰”的一声,然后又一声,再一声!

前座的交通员惊愕地踩了刹车,掏枪忙不迭冲下来,正欲打开后车门,却听到里面传来邱清和惯有的沙哑。

“别停,继续开。”

“少尉!”

“我没有事,只是枪走火了。”

车厢内,逼仄而沉寂。

繁锦伏在车座上,手上的枪沉重而滚烫,不住的欲自她手中下滑。

她看着对面端坐的男人,想到他的那句走火了,便奇异地笑了起来。

那一刻,她的的确确开了枪,只是那枪如此的诚实而茅盾,仿佛如同她的内心,就那样偏移了枪口。

“邱少尉……走火……会一连三枪么?”她一边笑,一边断续地问。

多么好笑的谎言,连她都知道不可能。

他也笑了,仿佛是无奈又宠溺的表情。

她终于看清了,却宁愿看不清。

然而他的笑,很快地僵在了俊美的脸上。

他看到那“走火了”的枪,被抵在了主人的太阳穴上。

她依旧在笑。“这一次,它应该不会走火了吧。”

“把枪给我。”

“我不。”

她闭上眼,睫毛微微颤抖。以至于根本没有发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哀伤。

他的身体仿佛因为紧张而微微抽搐,那样细微,却又真实。

“如果你死了……一切就结束了。”

她不知道他为何说那样的话,可是她承认,他说的很对。

她不是那样软弱的女人,既然此刻他选择这样的面对着她,她又怎么会甘心。

他慢慢靠了过来,坐到了她的座排上,带着雪白军手套的大掌,拿下了她手中的枪。

她颤抖了一下,很快反握住他的手,任凭长发遮去了她的容颜。

他微微放下腰身,伸手去拂那乌亮的发,却又停下了,就这样保持着暧昧的姿势。

他与她,都没有动。

然而汽车也不动了。

交通员掀开帘子回头问长官。

“报告少尉,城门进不去。”

邱清和皱眉,“怎么回事?”

交通员立刻领命下车跑了一趟,回来尴尬道:“军方正在找人,所以全城戒严,没有特别出入允许是不能擅自进出城门的。”

“找人?”邱清和又问。“什么人?”

交通员瞅了眼一旁的苏繁锦,便沉默垂首。

繁锦很快明白过来,表情一瞬变得凝重。

推开他,她不顾因扭伤而肿起来的脚裸,慢慢套上高跟鞋。

“是找我的,我……应该回去。”她说了应该,而不是要。仿佛那是一种责任。

她又瞅了眼邱清和,便要下车。

“等一下。”他紧紧拉住她,“无论如何您是因为我受的伤,我有义务把你安全送回。”

她茫然回首,无法拒绝。

如此过了关卡,车子进了街区,两个人对着面坐在车中,安静得呼吸可闻,她半垂着头,依着窗子看向外面,一排排汽油街灯早已点燃,横列纵排,交织着朦胧的夜色,路过闹市区时只听关东腔和天津话夹杂叫嚷着。

“麻花麻花、正宗的十八街喽!”

几个穿着棉袍大衣裹着补丁袖子的小贩看到军车,纷纷挎着烟品盒让道。

这样熙攘的尘世,她却只觉寂寞那样无边无际,她一个人,难过的快要窒息。

突然想起她和他在上海租住过的那件弄堂深处的小公寓,房间朝东的小窗台上养着一盆他精心侍弄的茉莉花,每到梅雨季节时节,她轻轻推开,便会闻到那淡淡的清香,乌蒙蒙的天际落下淅沥的小雨,她伸出半个手臂去接,他便自身后环抱住她,他总是一身藏青色的晚清袍子,笑起来温容得让人心疼,爱贴着她的耳畔对她说:“锦儿,你就是我的茉莉花。”

她仰起头,便看到天空那样低,似乎只要伸出手,连星星也可以摘到,细雨落在眼里,痒痒的,什么都是朦胧一片。

而她知道,此刻并未下雨。

邱清和突然听到细微的抽泣,转过头,便看到她如玉的脸颊泛着晶莹的泪光,她的眼睛很大,此刻却浸满了泪水,她仿佛有如此多的哀伤以至于无法承受,只哭得那样寂静,不带一丝声响,却让他的心如同被揪起一般微微泛酸。

他眯细眼,发现原是正襟危坐的自己不知何时伸出了手,一滴泪很快坠到了他的掌中,漆白的手套一点瞬间成了灰白色,他无法自抑地靠近她的脸,仿佛用尽了一生的力气。

就在接触的那一瞬,车子突然停了下来。

司机恭敬拉开门,原来是到了宾馆。

他轻轻“哦”了一声,便看到她慢慢走下车,他欲上前扶,却被一把扶开。

女人是那样善变,不可预测。

她本是推开他的手,却在下一瞬紧紧握住了他。

她慢慢回过头,霓虹灯下的绝望,红颜易逝。

“繁年,带我离开……我可以什么都不问。”

只有她自己知道,说出这句话,她需要多大的胆量,又放下了多少自尊和倔强。

他抓着她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终于,他肯开口了。

陌生而冷淡。

“改日,我会亲自登门拜访。”他礼貌地点头,却看到她眼中一闪而逝惊恐绝望。

她被他抱下了车后僵直地站在原地,他本以为她会说什么,可终极还是很快地道别走进了宾馆。

车子再次开动,他低下头,看到雪白的手套有斑驳的青灰色,仔细看才发现那是未干涸的泪迹,车子慢慢地驶,他的心悠悠地沉。蓦地回过头,只看灯火阑珊间,她在霓虹灯下独个儿背身站在那里,深蓝色芙蓉长肩绸布旗袍缎面上泛着十色流光,这样迷离的红尘,却只有她一个人,为他留下的是落寞。

繁锦告知了姓名,立刻有人自楼上下来接她,她坐了电梯回到房间,又踉跄进了浴室褪下发髻上的钗环。便开始对着水银镜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脚步匆匆,外房门“彭”的一声被摔上。

浴室的灯很昏暗,映着鎏金的西式家具,只流淌着说不尽的忧愁,门“吱呀”地开了一条缝,她半支着身子回过头,长发如瀑,半褪了胭脂的唇隐约可见。

憔悴不堪。

门外的男人,面无表情。

长久的沉默后,她终究觉得怕了,低低唤了句:“逸衡。”

他便冷笑,用力踢开门。

“咣”的一声巨响,他上前紧紧掐住她白皙的颈。

“你去了哪里?”

“好凶啊。”她面色惨白,似笑非笑。“原来无论如何装作温柔,戚爷到底还是戚爷。”

“彼此彼此。我温柔,只为着你喜欢,如今你这般忤逆我,就要付出代价!——别忘了,我一向喜欢听话的女人。”

“只是喜欢听你话的女人吧。”

“他是谁?”

她笑了,“我不认识他。”

他也笑了,冷笑。“这是你说的最失败的一次谎话。”却比 每一次都让他恨!

他想了想,肯定道:“他就是苏繁年吧,你的哥哥。”

“不!”她回答的异常认真。“他不是!”

他眯细眼,她依旧一字一句道:“我、真、的、不、认、识、他。”

戚默然微松开手,又握紧。“你以为用这样的话骗我,我就会原谅你和男人私会?”

她的脸色惨白。“那么,你掐死我吧。”

她没有骗他,如今这个说话沙哑,喜欢伪装,身份陌生的男人,她的的确确不认识,过去的两年里,她一直以为他死去了,被戚默然杀死了!

她恍惚间想起一个人,姆妈!

很快地否认,不可能,姆妈是不会骗她的。

可是…… 这一切又怎么解释?

她的挣扎看在戚默然的眼里,真实不可隐藏。

他冷笑:“无论是他是谁,都不重要。”

她抬头。“什么意思?”

“不要忘了自己如今的身份地位——我的戚太太。”

她沉默下来,他掐在她脖颈间的手,不知何时爬到了她的眉眼间,仔细抚摸。

“换言之,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你永远,都是我的女人。”

或许是戚默然忙于疏通,处理自己弟弟的烂摊子,也或许是她表现的太乖,她简直不肯相信,那夜的事情,他仿佛不复记忆般,并不再提起。

蜜月时的温柔,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她看着他,便想到了一个好笑的事实。

其实捧场做戏、虚伪狡诈,男人又哪里输给女人。

情场上,戚默然永远是那个强者。

她在宾馆里养脚伤,即使他不在外面派了如此多的人看着,她也是出不去门的。

其间上海的姆妈来了数通电话,大概是不知如何得知了她的伤,又是担忧又是嘱咐。

繁年的事情,她隐瞒了下来,但是仍然不肯就这样原谅姆妈的欺骗,于是说话也不冷不热的。

千头万绪的事情想起来,自然让她头疼不已,于是她便开始昏睡。睡到日月无光。

有次他晚上回来,见她一个人躺在床上哭。装作不经意问她怎么了,她只借口说伤口疼,然后他便不再说话,倒是第二天借口带她买衣服,出来散心。

冬季的天津并不比北平温暖,她小时候最怕的就是冬天,总是那样的不耐寒。

于是她套了俄罗斯浅紫色尼龙外套,内里穿着同色的长身棉旗袍。临出门了,丈夫犹不放心,又亲自给她挑了一副白色小羊皮手套。

她被他一路抱来抱去,上车下车。其实兴趣缺缺。

那件衣饰铺子是个老字号,专做传统旗袍,里里外外挂满了衣服模子。

临进了店铺,她瞧见外面不远处停了一辆军车,不由得多看两眼。

戚爷很快扳回她的脑袋,让他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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