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市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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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市浮光-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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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着安慰他:“你的白雪公主可能是个路痴,正在找路赶过来呢。”
他微微扬眉,说:“没准她是紫霞仙子转世,等着我脚踏七彩祥云去营救她。”
她呵呵笑,他也笑了笑,隔了片刻,又问她:“许小姐还有什么家人么?”
她不晓得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还是告诉他:“我父母很早就过世了。”
她的表情十分的平和,他看着有些木然,原本想说的话通通都哽在喉咙眼里,只怕再多透露半个字,对她来说,都会是巨大的痛楚。他差不多把一杯茶喝掉了大半,终于还是问她:“许小姐有没有想过以后去哪里?”
她从
来都不傻,立马就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可她多希望那只是她的幻听,她永永远远都会在这幢宅子里,哪儿也不去。可那些不美好的事物,并不是假装不存在,它就真的会消失不见的。
夏天走了,秋天会来,她会老,蒋靖东会离开,这都是人力无法改变的事情。她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没想到它会来的这么快。
卢羽问她喜欢哪个城市,其实是想告诉她,等那一天真的到了,她可以去一个新的地方开始一段新的生活。可她能去哪儿?哪儿又能容得下她?



、偿还(7)

蒋靖允是在去会议室听三季度业绩报告会的路上接到林管家电话的。
林管家一般不会主动打电话给他,所以他有意识的停下了急促的步伐,立在原处,隔了片刻才接通。
于希见他如此,便也停下来,她猜着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他的脸色几乎在瞬间变成了铁青,果然他很快挂断电话,告诉她:“会议推迟。”
她利索的回了个是字,而事实上,他也没有时间听她更多的回话,匆匆转身往电梯处走。
天空突地一声响雷,全落地的玻璃窗外闪过一道清晰的雷光,于希不由得往外看去,刚刚才是青天白日,转眼间已是乌云密布了,怕是马上会有一场大暴风雨。
果然没过多久,这大暴雨就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城市的交通一时间陷入了囹圄。
蒋靖允一面催促着司机快行,一面给卢羽打电话。
卢羽的电话很快接通了,还没等蒋靖允开声,他就先说:“蒋先生,我和几位医生正在去家里的路上,马上就到了。”
蒋靖允没再多问,挂了电话,想了片刻,还是拨出了蒋秉坤的手机号。但也许是因为大雨天,信号不稳定,又或者蒋秉坤那边的问题,他连着拨了三次也没有回应,只能改找蒋官。
蒋官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接到蒋靖允的电话,还十分的高兴。
蒋靖允没兴致说太多,只告诉他:“靖东的情况不好,你告诉爸一声,看他能不能马上来一趟。”
蒋官脑子一懵,说:“爸和阿姨去新加坡了,刚上的飞机。”
蒋靖允心里终于生出一丝燥意,随手把手机扔到沙发座上。但又很快拿回来,重新拨通家里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春归,一听是蒋靖允问蒋靖东的情况,马上告诉他:“大少爷,卢医生他们刚到,现在都在二少爷房里。”
他明知道春归说不出个什么来,但心里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也不管别的了,问她:“怎么会突然这样?”
春归也慌的不得了,想起一点是一点,她说:“其实也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大少爷您走了之后,许小姐去二少爷房间,大概过了半个小时,许小姐慌慌张张跑下楼说二少爷没呼吸了。然后林管家就上去了,说是做了急救,呼吸又回来了。再然后就是给卢医生打电话,给您打电话了。”
蒋靖允想起蒋靖东房里那些常年摆着的医用仪器,也算是在关键时刻发挥了它的作用。
车外的雨越下越大,几乎是泼在玻璃窗上,蒋靖允发怔一般的看着它们粼粼而过。因为大雨还伴着大风,一路上不乏一些枝
干脆弱的小树被挂断,横在半道上,又给秋平添了几分萧瑟感。
他脑子里闪过很多种画面,有过去的,也有未来的,可独独没有出现下一刻即将面临的各种情形。但凡有一点点不好的,他都使劲把它们从脑中摒弃,仿佛只要他不想,那些就不会成真。他又在心里安慰自己,刚才春归说的是已经抢救回来了,有呼吸,只要有呼吸就好。
蒋家宅子外停了不少车,蒋靖允没打伞,直直冲进屋里。
佣人们都聚集在一楼的客厅,几乎乱成了一团。见他回来了,又像是离散的羊群找到了主人,个个盼着他说句话。
可他没心思,直接往二楼走。
林管家正好从蒋靖东房间出来,见他回来了,很快迎上去,唤了声:“大少爷。”
他飞快的瞟了一眼林管家的脸色,又飞快的强迫自己忘记所见到的,但往前走的步子明显慢了下来,最后走到门边,几乎已经是往前推移。
他听到卢羽的声音,虽然隔得那样近,他却仿佛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他只希望等他踏进屋里的那一刻,看到的是蒋靖东安安稳稳的躺在床上,呼吸不用太重,只要和以往一样清浅就足够了。可偏生踏进去的那一刹那,看到有陌生的面孔把还在奋力抢救蒋靖东的卢羽拉开,说:“小卢,他已经死了。”
他像是被利器瞬间刺穿了心脏,连呼吸都提不上来,杵在门边,无法动弹。
林管家怕他会摔倒,扶着他的胳膊,唤了一声:“大少爷。”
屋里的人终于察觉到他的出现,纷纷把目光聚集在他身上。
卢羽手里拿着电击器,半晌说不出话。还是年纪稍长的医生对蒋靖允说:“蒋先生,我们很抱歉,令弟的情况恶化的太快。”
蒋靖允微微抬了抬手,努力抑制着自己的情绪,吩咐林管家:“帮我请医生们下楼休息。”
天色已经黑了大片,屋里的光线又亮的有些刺眼,外面的风吹不进来,里面的人却无限的寒冷。
医生们都已经离场,蒋靖允还是站在原处,许月光也一直站在床边没动。蒋靖东还是躺在床上,只不过床上很乱,被子、衣服都散落的到处都是,像是不愿意起床的孩子,贪恋沉睡的美好。
而今,他真的可以睡去了。再也不会有人大清早的在他耳边读报,重复着旧事,也不会有人大半夜的对他倾诉,哪怕那都是极少的言语。
他终究如一场春风,曾经吹醒过千万树的繁花,却不得不在花落之前离开,不是没有留念,可如果没有这一刻的决绝,那漫长而又纠缠的人生不知该演到那一幕才是尽
头。他唯一觉得遗憾的,大概是直到放弃生命的前一秒才明白,他最该懊悔的不是酒驾入海,而是对她的鬼迷心窍,因为他蹉跎的不是她这几年的光阴,而是她的心。
蒋秉坤打电话过来的时候,蒋靖允刚把蒋靖东送到医院。
他站在窗外,面对着模糊不清的世界,平静的告诉蒋秉坤:“靖东,走了。”
他其实听不太清蒋秉坤究竟说了什么,因为他脑子里只有嗡嗡的声音,他只是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还是他十一二岁的时候,有天晚上,□岁的蒋靖东半夜哭醒了。那时蒋秉坤日日忙着事业,偌大的房子里只有他们两兄弟和两个佣人。
他也只是个孩子,并不晓得怎么哄人,就问蒋靖东为什么哭。蒋靖东哭着说,梦见自己死了,又说不想死。他记得他那时是哈哈笑着说:“你看,我比你大,要死也是我先死。”
结果蒋靖东哭的更厉害了,他只好改口,骗蒋靖东说:“其实我在练一种长生不老药,等练成了,我们一人吃一颗,就不会死了。”
蒋靖东一听,果然不哭了。后来讲起童年旧事,蒋靖东还总把这个翻出来,伸手问他要长生不老药吃。
这世上真有长生不老药,哪怕是要花掉万金,他也愿意换取一颗给蒋靖东。可惜,那都是虚无缥缈的。



、偿还(8)

蒋靖允没有听清蒋秉坤的意思,还是回到蒋家宅子,林管家告诉他:“老爷说已经和航空公司协调好了,让您明天带二少爷回家。”
他没有太大的反应,连应声一下的意思都没有。林管家也不敢太刺激他,只把他送到房间门口,就离开了。
他也不晓得可以做些什么,或者说,应该做些什么来填充空落落的心。坐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儿怔,然后去到洗漱间冲凉。
天气乍凉,水也凉心,他把温度调高了许多,温热的感觉让人轻松了不少。
其实他是有思想准备的,只是准备的再好,等到发生的那一刻,仍然很难接受。他想起许月光,之前原本是打算和她谈一谈的,可那晚一时心软,没敢告诉她,也不知道究竟是好还是不好,不过她看上去还比较平静。
是的,她比较平静。没哭没闹,仿佛比往日里还要平静许多。他把蒋靖东送往医院,她也没有跟着,只是站在屋檐下看着他们离开。
他突地觉得不安,脑子里迅猛的闪过一个念头,连水也来不及关,套上浴袍就冲出房间,跑到许月光门前,一边敲门一边喊:“开门。许月光,开门。”
林管家听到声响,很快就上楼来。
蒋靖允大声冲他说:“去把备用钥匙拿过来。”然后又等不了,抬脚开始踹门。
但房门都是从国外进口来的,蒋靖允踹了几下都不管用。
林管家已经匆匆忙忙拿了钥匙上来,蒋靖允一把拿过去,迅速打开门锁。
他打开门,又喊她:“许月光。”
没有人回应,房间里也没有人影。
林管家觉得奇怪:“许小姐从下午到晚上都没有下过楼。”
他急急的跑到洗漱间,浴室的门是虚掩着的,细细的流水蔓延了大半个浴室地板,红得并不艳,却异常刺眼。再往浴缸里望去,那才是一大抹触目惊心的鲜红,而那个人早已完全没入水中,苍白的面容扭曲的可怕。
他来不及思考,冲上去,一边使劲捂住许月光还在缓缓往外冒血的手腕,一边把她从浴缸里捞起来,几乎是失声大喊:“许月光,你这个疯女人。”
林管家也吓坏了,慌慌张张跑在蒋靖允前边,冲下楼,叫司机去车库开车。
一屋子的佣人已经失措了一整天,这会儿又见蒋靖允抱着浑身湿漉还沾满鲜血的许月光冲出屋子,个个都吓了一跳。
蒋靖允什么也顾不上了,冲上车,对司机大吼:“快开车。”
司机有些慌,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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