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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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薇-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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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没有人能这么快、这么完美,甚至是水到渠成不见一丝阻碍地,从一个阵营成功打入另一个阵营,可元文办到了——这就是问题,再怎么说,福王也是当今皇上仅存的一个弟弟,且实力相差悬殊,这种时候,骨血亲情总是大于权力欲望的,所以,聪明的人从来都不会让自己卷进这样的事,因为在这种情况下,即使发生什么兄弟冲突,最终结果也不会很严重,但办事的人就一定两面不讨好。

元文不是蠢人,而且他还这么年轻,这么有才华,原本给皇帝和朝臣们留下的印象也很好,平步青云的未来几乎可以预见,他为什么要做这件注定两面不讨好的事?他为什么对这件事这么上心,甚至可以被称作“热衷”?

唯一的解释,他有所图,一定有所图!

既然是盛大的祭天,皇室宗亲、文武百官,甚至是后宫嫔妃也有部分随行,浩浩荡荡大队人马往离宫进发,罗颢一身浓重红黑的正式冕服登在辇车上,居高临下,让他这个人看起来更加冷硬,铁血无情,若薇远远地看过去,心里有少许不安,皇城空了一半,布防的适当变更这没什么说的,可皇帝的兵符一道又一道地秘密派出去,别人不知道,整日在罗颢身边的若薇能查觉不出蛛丝马迹?尤其她对军事上的敏感并非其他文人可比。

“怎么了?看起来你似乎在担心什么。”

“没,没有,”若薇回头,看着车辇里的小倩,“只要你能一切都好好的,我就没什么好担心。”

“还好,锦绣宫……很安静。”严倩不敢说什么,只能很隐晦地提及宫里的情形。

若薇点点头,应该是吧,还有人敢惹锦绣宫么?

“别担心,无论怎样,在宫里我都会很安全的,倒是你,朝堂上别与人结怨,上次的事真的是把我……” 严倩忽然收声,越过若薇背后,“哎,那边是你的朋友来找你吗?”

若薇回头:“是元文,我的同僚。”

“那你快过去吧,你一个外臣在女眷这里久留总是不太好。”

若薇向四周看看,这是后妃的车队中,人多嘴杂,保不齐谁眼睛尖看出自己与昔日周妃的神似之处:“好吧,你……万事要小心。”

小倩笑了,伸手放下车辇的帘子:“这话应该我说才对,快过去吧。”

若薇提着马缰转身,眼睛缓缓扫过旁边低头缄默的简简和小单,拿出一个荷包:“在下的妹妹,就托诸位姐姐代为仔细照顾了,一点胭脂钱,不成敬意。”

“大人客气了。”简简走出一步接过东西,看着若薇,心里已经一切明了,可嘴里什么也没说。

“去看你妹妹?”

“是啊。”

颜司语笑了笑:“远远的,我也看不清,好像她带着面纱,是宫里规矩吗?”

“哪儿有这样的规矩?”若薇笑了,“秋冬干燥多尘,她气管不好,皇上特意为她寻的一块冰蚕纱,遮尘用的。”

“真是万千宠爱于一身,你这个当哥哥的,应该不会担心了吧?”

若薇叹了口气:“你没有妹妹,所以永远不会明白那种心情。”

“我想我明白,你没听说过有个词叫‘感同身受’?”接收到周维的笑脸,颜司语也回了一个温柔的笑。但是笑容在不被人注视下慢慢地消褪了,颜司语看着她的背影,在这件事上,恐怕她注定要伤心了,有些事情无法避免,不受他所控制,也不是她能控制,他们的立场早就决定了一切。

周维,周维,幸好你没有成为那个“周妃”,幸好你是以男装示人。

****

浩浩荡荡的车队行了两日,正月初八才到离宫,根据钦天监的观测,正月十二是吉日吉时,所以从明天开始,皇帝陛下将沐浴净身,焚香斋戒,为庄严又神圣的祭天仪式揭开序幕。大队人马进驻离宫的第一晚注定是兴奋、疲惫,热闹又将安静的,可对某些人来说,这一晚将成为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

若薇了无睡意,虽然骑了一天马浑身酸痛不已,不过隐藏在夜色里的杀气……上过战场的人,对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很敏感。

笃笃……

有人敲门。

若薇开门一看,元文捧着一套紫砂茶具站在外面,衣着整齐,神采奕奕。真是巧了,累了一天又长夜漫漫,居然有人也跟她一样大半夜不睡,而且还相当有闲情地跑来喝茶。

“外面的夜色正好,本想找你月下小酌,可惜陛下都要开始斋戒了,我们这些做臣子只好变小酌为茶话了,”颜司语抬起托盘,很有引诱味道地晃了晃,“上好的巴陵茶。”

“嗯,难得元兄肯亏出本钱请小弟喝雨前茶……”若薇转身从屋子里拿出一件斗篷披上,“舍眠陪君子了。”

加水、加碳、点火,待泥炉的火烧旺,两人都闲下来了。

“怎么忽然想起来找我品茗?”

“左右无事,今夜注定无眠,索性就不睡了。”颜司语用扇子轻扇炉火。

“此话怎讲?”

颜司语侧脸抬眼看若薇,放下扇子笑道:“别告诉我你没看出来。”

“我看出来什么?我只知道,最近有些人在玩猫腻,而我就是那个被排除在中心会议之外的人。”

“呵呵。”颜司语笑了,低头重新拿起扇子,“我的头脑告诉我,这事不会瞒过你,可我的心又说,希望这次能把你骗过去。”

“好吧,那我的头脑告诉我,你是参与其中的重要的一个人物,我的心告诉我……” 若薇看着元文,他有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在火光的映衬下,发着橘色的柔和的光芒,睿智的,坚定的,温柔的……

“是什么?”颜司语在等着她的下文。

“我的心告诉我,”若薇慢慢收敛起笑容,“今夜,你特地选择守在我身边,意味着无论发生什么,你都决定了不会让我身处危险。”

“……”

夜色下,颜司语的眼神坦然又复杂,多情又克制,久久,他才轻轻开口:“事实证明……我的猜想都是对的。”

“那我的猜想呢?”若薇看他。

颜司语抬起手,微凉的指尖从她额际的发线慢慢往下,到两鬓,到脸颊……她的猜想……

“也是对的……”

一片温凉的唇覆上了她的,言语消失。

轰——

轰轰——

几乎在同时,远处响起了几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像三伏天暴风雨前的震天雷,整个大地都仿佛随之一晃。转眼间,原本寂静的小院,各个厢房间的灯火都陆陆续续地亮起来了,人声渐起。大约他们等不到水开,这一方天地的僻静小院就会挤满了一群梦中惊醒、不知所以的文臣仕子们。

一个吻,也因此而浅尝即止,颜司语微微拉开两人的距离,望进若薇的眼,用几乎耳语的声音道:“今夜,是福王的逼宫。”

若薇垂下眼,继而淡淡地笑了:“不,你应该说今夜是皇上的伏击。”若薇在脑子里,已经能把所有的事情都串起来了,“一切,早有定数。”

颜司语趁人没出来前收回手,定数……他们之间也早有定数。

“维弟……”

“嗯?”

“没什么……”

他本想告诉她,刚刚的那刻,他会一生难忘,可就算说出来,又能怎样?

马失前蹄

在颜司语和若薇月下茶话的同时,罗颢也没有睡,对福王的大逆举动,虽然元文没有打探出确切的时间,但是罗颢在福王府上的暗子又不仅仅他一个,再说,小九有多少能耐他这个当哥哥的还不清楚?

就是今晚,他在等着他呢!

放了五颗霹雳雷炸开宫门,率兵冲进来就陷入重围,罗颍甚至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就被押下,月过中天的时候像个斗败了的公鸡,被五花大绑地带到罗颢面前。

“皇兄,皇兄……是臣弟一时糊涂,你饶了臣弟吧,皇兄……”罗颍蹭着罗颢的衣角,哭花了他那张标致的小脸。

“看看你的样子!”罗颢看着下面跪着的罗颍,被他哭天抢地的哀嚎弄得有些心烦,输就输了,偏偏输得一点骨气都没有!罗颢压下火气,“知道你错在哪儿吗?”

“是臣弟一时鬼迷心窍,是臣弟糊涂,皇兄你一向都会原谅我的,从小到大你都会原谅我的,这一次,皇兄开恩……”

“你不是糊涂,你是愚蠢!还妄想逼宫,你可真是长能耐了!朕来告诉你,你错在哪儿了!一,用人失当,任人唯亲!你低估了自己的对手,又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二,你对军队一无所知,错误地高估了一营守将的权力和虎符的作用,又低估了将士受命和朕对军队的掌控……”罗颢哼了声气,“你的一举一动朕都知道,朕没想过你能成功,可你的部署和所作所为也真贻笑大方,这就是你苦心孤诣谋划的大事?简直就是闹剧!”

罗颢正挨个数落福王的“七宗罪”,远远地隔着院子,就听到殿外的吵杂声渐起。

“怎么回事?”

常贵小碎步走过来:“皇上,是太后娘娘来了。”

福王也听见了,眼里顿时生出希望,扯开嗓子就冲门外开嚎:“母后,母后快来救救儿臣啊……”

罗颢如今想气都气不起来了,这俩活宝,可真是上天派来帮他的。

原本照罗颢的设想,如果这个时候小九死活撇清与太后的关系,罗颢还就真没办法拿太后怎么样,太后和她背后家族势力这棵大树伤不到根茎,这次的事勉强只算治标不治本,敲打敲打小九的昏头胀脑而已。可这下好了,一勺烩,省得他日后费心。

这边颜司语和若薇一夜没睡,同泽院里的诸位文臣夜半惊醒,纷纷起来心惊好奇了一阵子——院门外不知何时派了一小队禁卫军驻守,说是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准随意进出,大部分人有些不明所以,见也没什么真正的动静,说了两句闲话也都各回各屋了。

颜司语没睡,是他心里有事,注定无眠。

若薇没睡,也是在想事情,罗颢“安内”的举动背后意义很明显,大约不久之后就会开大战。她觉得今夜恐怕承文殿的大臣们都要开夜车,还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进来一个小太监叫她和元文过去商讨国事。

这一等,一直等到天蒙蒙亮,皇上终于派人来叫他们两个过去了。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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