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不清了。”
胡检察官意味深长地说：“那你再回去好好想想。”
孙经理眼前又出现了被囚犯们暴打的情景，脸上露出恐惧的神情。继尔肯定地说：“不用想了。就二十万。”
“是你亲自去交的钱么？”
“是。”
“不对吧？”
孙经理感到奇怪：“那你们说是谁交的？”
胡检察官严肃地说：“你什么态度，不要把自己的身分搞错了，现在是我们在问你！”
孙经理不吭气了。胡检察官说：“看来你是不想尽快结案了。没关系，我们就是干这个的，我们有的是时间。”对夏检察官说，“给他看看记录，让他签字。”
孙经理急忙说：“等等，我想知道，尽快结案对我有什么好处？”
胡检察官故意放慢了语速，缓缓地说：“不是什么好处不好处的问题，只是个工作程序问题。早结案早完事啊。”
孙经理问：“早完事是什么意思？”
“那就看你什么态度了。打比方说……我这是打比方啊。”
“我知道。”
“假如，你这套房子是别人送给你的，而且存在权钱交易的性质，那么你的麻烦就大了。在我们海津地区，二十万是个不小的数字，在受贿罪中有一条就是‘数额巨大’，处五年以上有期徒刑。但是……你要注意这个‘但是’，如果认罪态度好，有检举他人等立功表现，并且主动退出赃款赃物，可以依法从轻发落，甚至免予刑事处罚。”
孙经理问：“免予刑事处罚，是不是就可以回家了。”
胡检察官没有正面回答：“法律上有‘取保候审’和‘监视居住’这样的条款。”
孙经理咬咬牙，像是下定了决心：“那好，我说……”
孙经理把那套房子的大概情况说了一遍。胡检察官让夏检察官等着孙经理签字，他则迫不急待地跑出去打电话：“刘检察长，孙福堂招了。他儿子那套房子是严伟送给他的！”
刘检察长在电话里指示说：“很好。马上传讯严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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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守口如瓶（1）
胡检察官等四人来到严伟办公室。胡检察官对严伟说：“你是严伟吧？”
严伟镇静地回答：“我是，你们这是……”
“我们是市检察院的。有些事情想找你了解，请跟我们走一趟。”
“我可以问问是什么事么？”
“到了那里就知道了。”
严伟问：“我用不用准备牙具和行李？”
胡检察官没想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愣了一下说：“暂时不用。需要时我们会通知你的家人。”
严伟笑笑：“我是光棍儿，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走吧。”
夏检察官说：“等一下，我们要搜查你的办公室。这是搜查证。”
严伟摊开双手，做出一个无奈的手势。检察官们开始搜查，动作很重。严伟马上提醒道：“最好轻一点。现在连装卸工都知道不能野蛮装卸。”
检察官们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提醒”，有些尴尬，却不能否认严伟的意见是正确的，只好轻手轻脚地搜查。
检察官认为，严伟向孙经理行贿的行为已构成犯罪，因此对他已不是“询问”，而是审讯了。严伟从容自然，有问必答。但是办案人员对他的回答并不满意。于是决定对他上“手段”。
一束强光照射严伟的脸，把他的脸色照得惨白。这是办案人员常用的一种手段之一。把他的脸置于强光照射之下，可以发现他脸上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对判断他的心理活动有帮助。另外从心理学的角度分析，首先在气势上让他处于劣势，被强光照得久了易产生烦躁情绪，更便于突破他的心理防线。最初发明这个审讯办法的人也许就是出于这样的考虑吧。
审讯进行得很不顺利。自从进入僵持阶段，双方沉默了很长时间。胡检察官问严伟：“你想得怎么样了？”
严伟不动声色地说：“就那点事还用想么？如果你想让我把事情的经过再说一遍，我就再给你们……”
胡检察官打断他说：“我想问你，买你房子的人那么多，为什么你对孙福堂的这件事记得这么清楚？”
严伟答：“我是经理，我并不管买房子。那是下面销售人员的事。经我手出去的只有几套，当然记得就清楚。特别是孙经理这套，我还给他优惠了一点。”
“优惠多少？”
“也就万儿八千的吧。”
“据他自己说，他可是一分钱没花。”
严伟哈哈笑道：“他一定是给你们整糊涂了。”指着强光灯说，“他哪见过这世面？还不是你们怎么引他怎么说。”
胡检察官不高兴了：“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们搞逼供信？”
“你们搞了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们就因为他的胡说八道把我弄到这来了，你们已经犯了错误。如果继续犯下去，就不好收场了。”
“新鲜啊，你吃错药了吧？”
严伟用讥讽的口吻说：“我可能吃错药了，但决不会办错案。”
胡检察官叫起来：“严伟，你也太猖狂了。”
严伟毫无惧色：“你是执法者，你比我知道法律的严肃性。法律讲究的是重证据，轻口供，你们是怎么做的？你们说我行贿，证据呢？”
“证据就是那套房子。”
“笑话。明明是人家自己花钱买的房子，居然成了行贿。你说孙武冤不冤哪！”
胡、夏检察官互相看一眼，有点意外。胡检察官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说，那房子是孙武买的？”
严伟冷笑道：“当然了，不信你们去查呀！”
第一次审讯草草收场，严伟被临时关进收审所。监室正是孙经理先前住过的那一间。
第三十九章 守口如瓶（2）
严伟走进监室，警察就在后面把铁门“哐”地一声关上了。这种地方严伟以前进来过，所以知道里面的“规矩”。他先是双手一抱拳，谦恭地问：“哪位是老大？”
牢头儿端坐着很威严地“嗯”了一声。严伟马上掏出一包玉溪牌香烟递上去。牢头儿很受用地笑纳了。
旁边一位囚犯惊喜地说：“中华和玉溪，混得很牛逼啊。”这是社会上小范围流传的一种说法，是指看抽什么烟就知道混得怎么样。原话是这样的：石林哈德门，混得不是人；泰山一枝笔，混得还可以；中华和玉溪，混得很牛逼。在他们眼里能抽得起玉溪烟的人，自然是混得很不错的主儿了。
牢头儿问严伟道：“朋友，贵姓？”
严伟谦虚地说：“免贵姓严。”
“叫什么？”
“单名伟，严伟。”
牢头儿大惊：“严伟？”
严伟点点头：“在下正是。”
牢头儿问：“你就是几年前单挑段氏三兄弟的严伟？”
严伟淡淡一笑：“过去的事了……”大有不值得一提的意思。
牢头儿马上站起来，恭恭敬敬地说：“小弟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冒昧，请大哥上座。”
严伟谦虚道：“别别，我新来乍到，不敢不敢。有个偏座就行了。”硬扶牢头儿回到上座。
其他囚犯见老大对严伟如此恭敬，都规规矩矩站在一旁。牢头儿对大家说：“你们可能不知道他是谁，他就是名震海津的严伟严大侠。”
严伟起身抱拳向大家示意。
“严大侠，当初……”
严伟举手制止道：“不说那些了，没意思。”
牢头儿识趣地立刻转了话题：“严大侠，你这次惹了什么官司？”
严伟淡淡地说：“被一个朋友坑了一下。”
“也有人敢坑你？”
“他可能是一时糊涂，也可能是中了别人的圈套。”
“那小子是干什么的？”
“公交公司的……”
“是不是姓孙？长得挺胖？”
“你认识？”
“嗨，昨天就在这个号子。那小子什么也不懂，刚进来就叫弟兄们暴打了一顿。”
严伟恍然大悟：“一定是叫你们把他打糊涂了，乱咬人，把我咬进来了！”
牢头儿懊悔地说：“哎呀，那可就对不住了，严大侠……”
严伟奇怪地问：“他哪去了？放出去了？”
牢头儿说：“好像是关到隔壁房间去了。”
对严伟的第二次审讯仍然很不顺利。正如严伟所说的那样，就那点事还用想么？他可以把每个细节说的一定不差。不论你问他多少遍。胡、夏两位检察官累了，到审讯室外抽烟休息，不由得感叹一番。
胡检察官说：“这小子真是块硬骨头。”
夏检察官附和道：“而且还很聪明。那套房子手续齐全，仅凭孙福堂的供词，我们根本无法给他定罪。”
“行贿受贿这种案子，本来就是两个人的事，没有第三人在场。如果没有物证，又没有口供，神仙也办不了。”
“所以才会有‘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嘛。走吧，我们再试一试。如果严伟仍然不承认，我们也没办法。”
他们感到很为难，如果最后攻不下来，怎么向刘检察长交差？怎么向当事人交差？这是他们将要面临的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严伟被检察官带走以后，卓悦并没急于召集公司人员开会，她想看看事态发展情况再说。二十四小时过去了，仍然不见严伟的影子，她知道严伟一两天是回不来了，她必须按照严伟的交代，把公司的工作重新布置一下。早晨一上班，卓悦就召集公司部门经理开会。钱少飞、丁黑子、高队长等五六人在座。
第三十九章 守口如瓶（3）
卓悦对大家说：“根据严经理的安排，在他不在公司期间，由我临时代理他主持公司日常工作……”
刚讲了没几句话，走廊上就传来一阵嘈杂声，接着赵大爷、刘大妈等人一大群人涌到严伟办公室来了，他们见了卓悦都大吃一惊。
刘大妈惊叹道：“这不是小梅么？”
钱少飞解释说：“大妈，你认错了，这是我们公司的副总经理，她叫卓悦。”
卓悦不认识刘大妈他们这些人，就问：“你们是……”
钱少飞又向她解释：“他们都是严经理的老街坊。”
卓悦马上热情地招呼他们坐下，然后问：“大爷，大妈，你们找严经理有事？”
赵大爷说：“我们听说大伟出事了？”
卓悦故意轻描淡写地说：“噢，也没什么大事，有个案子，检察院找他去问一问。”
刘大妈有些激动：“问一问？昨天晚上怎么没让回家？他到底犯了什么罪？”
赵大爷斥责刘大妈道：“你胡说什么，谁说大伟犯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