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鸟与暖风终年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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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鸟与暖风终年相遇-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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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有事,他要来我家呢。”我笑说。
“哦——”她恍然大悟,故意很暧昧地点点头。
我用挎包砸她,小妞儿蹦蹦跳跳跑开了,回头潇洒一挥手,看到她跑往停车处,熟 练奔向某辆黑色别克车,拉开车门钻进去了。
挤上一辆公交车,回家。
我住的红太阳新村,毗邻那条双向四车道马路,就叫红太阳路。公交车站在马路中 段,靠近一个十字路口。下车后天已经墨黑,路灯一盏一盏地往远方蔓延。
车站里拉二胡的乞丐还在原处。
这个乞丐,住红太阳新村两年,基本已经认识了。他是个残疾人,两腿齐膝而断, 一手架一个小板凳,在车站拉二胡讨钱,日出而作,风雨无阻。每天下班都会听到哀怨 的曲子飘来飘去,有时是《世上只有妈妈好》,有时是《好人一生平安》。
今天他倒没演奏,只低头比划着二胡。
我顺手掏出个硬币,随随便便往他碗里一丢。
“叮”一声脆响。
那乞丐忽然站了起来,非常恭敬地欠了欠身,很高兴地道谢说:“谢谢你,小姐。 ”
开始没觉得什么,隔了两秒,乍然回神,登时吓得闪开三步远。定睛一看,那乞丐 弯腰拈起硬币,喜滋滋地揣进兜里去了!
见我怔住,他一副自得其乐的样子。
这才发现,乞丐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另外一个健全人。而且,看清以后,发现他 居然是个相当之帅的年轻男人——五官很美,合起来又有种男人的阳气;穿着皱巴巴的 牛仔裤、白T恤,一双帆布鞋,朴素又潇洒。
我愣了足足半个世纪。
他满面春风地看着我,再次朝我点头致意。然后微微一笑。
心脏竟不受控制,“嗵嗵”地跳将起来,半天“咕咚”咽了口唾沫。这人的笑容有 种出乎意料的和煦,使我仿佛刹那看见了一座高山,山脚是连绵不断开着花的草甸,山 顶是嶙峋刚锐的山岩。我感到他说了一句话,但显然没有听清。
“什么?”良久,我问。
“小姐,你真大方。”他重复一遍,款语表扬。
“你是谁……你在这儿干嘛?”不知为什么,我觉得这人有点面熟,但想了半天, 想不起在哪见过。
“小姐,我是要饭的。”他表情挺郑重,语气也挺郑重。
“你,你也是要饭的?原来那个人呢?”我上下打量他,感到自己的脑子像电线一 样纠结起来,差点短路。
“啊哦,想不到你认识原来那哥们儿啊。那哥们儿今天感冒发烧,去卫生院挂盐水 了,托我顶他一天班。”他满不在乎地说。
我有点无语。
他眼光在我脸上逗留数秒,神秘地笑了,问道:“你不相信吗,小姐?”
抱着二胡,他像艺人般站着,突然舒心地笑出声来,没心没肺笑半天,说:“嗨, 不相信就对了!我逗你的。”朝马路对面虚指一下:“那拉二胡讨钱的,说是影响环境 ,被新来的居委会大妈叫110送去收容所了,不知道过几天还回来不回来。”
“……”
见他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我不由涨红脸,尴尬极了,质问道:“那你在这儿干什 么?”
“我坐一会儿,怎么了?”
瞟了眼他手里破旧的二胡,绝对是那残疾乞丐留下来的物件。
“你在拉二胡!”
“不好意思,我不会拉二胡。”他一听重新坐回了原地,把二胡架在膝盖上,装出 一副欲拉未拉,凄凄苦苦的样子。然后抬头正经地说:“不过我也在进行一种艺术,行 为艺术。”
“……”我拔腿就走。
“神经病。”不禁在心里骂了句。
“神经病还长这么帅。”又补充骂道。

、2

回到家,房间黑黢黢的,吴诚还没来。这段时间为了硕士毕业论文的事儿,他天天 窝学校,早出晚归,泡在图书馆和导师办公室里面。除了准备论文发表,还要打算找工 作,四处拉关系,简直比美国总统还忙。他虽不好意思说,前段时间我塞给他三千块钱 ,以备不时之需。
什么时候答辩完,拿到硕士学位就好了。
我一边看电视一边等,直到晚上八点半,给他打了个电话,手机彩铃响很长时间, 唱完一遍歌,第二遍时才被接通。
“诚诚——”
“你好。”电话那头居然是个女声,很客气。
我不禁愣了一下。
“你找吴诚吧,他跟导师一起去吃饭了,还没回来,手机落在办公室,你过一个小 时再打给他。”
晕!赶紧道谢,挂掉电话。
吴诚的导师我从没见过,但感觉不是什么好鸟。那老头儿最喜欢蹭饭吃,手下带五 个学生,经常吃学生的请。有一回夜宵还把吴诚喝得醉醺醺的。
吴诚也挺无奈:“不请不行啊,那几个论文选题还要再商量下,我已经搞了好几个 晚上了,他一句话就要改,开题报告给挑了一堆刺,还给换掉了外文资料翻译。论文是 要发表的,我得求他多关照。”
我觉得,现在这社会真奇怪,大学里的潜规则,好像比我上班还多。
等了很久,看完一集黄金时段热播电视剧,又看了两节心理访谈节目。全是乱糟糟 的家务事,老公外遇,婆媳不和,姑嫂打架,母子翻脸……两个专家像模像样地分析求 助人的境遇,津津有味。
有一搭没一搭地看,每隔十分钟瞄次手机。
临睡前终于收到一条短信:“老婆,睡了吧?老板豪兴大发,刚刚才吃完饭呢,我 又有点醉,累死了,明天再说。”
我在床上打了个滚。
前次约好,吴诚也有事没来,我们已经快半个月没见了。
第二天上班时,商场培训的事情已经传开。好几个同事凑一块儿传阅通知,嘀嘀咕 咕。商场一线员工70%以上是已婚已育女性,下班回家买菜烧饭干家务、对付老公照顾小 孩,事情多得做不完,大都不乐意参加什么培训。
通知递到我手上,一看,四个大黑字异常醒目——严禁请假。
为了老总视察,这边真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
跟同事聊了会儿天,走到“Bliss & Talent”的区域里。这时商场还没开门,我看 到何菲儿站在那里,正左右观察。
何菲儿是“Bliss & Talent”这个品牌的销售经理,平时,只在月末盘存时才过来 ,今天不知怎么回事,竟突然出现,还来的这么早。
“何经理,你早。”我打招呼。
“欢欢,上班了啊。”她冲我笑笑。
“是啊何经理,你今天怎么来了,有事吗?”
“哦,对,要麻烦你。”她利索地从挎包内摸出一张纸条,放在柜台上,“最近公 司换宣传册,请了新的设计师,上午新设计师要过来看看。我本想等他的,但刚刚楼总 打电话叫我回去开紧急会议。这样,欢欢你帮忙接待下,反正大概情况你都了解,如果 有什么不清楚的,再联系我。”
“设计师的手机号码纸上写着,要是他下午还不来,你给他打个电话。有问题吗? ”
拿起纸条一看,果然有个号码,后面跟个姓名——楚襄。
我点点头,笑说:“好的,何经理。”
何菲儿踩着高跟鞋,扭着腰,“笃笃”地走了。
“Bliss & Talent”今年秋季新款已经陆续上市,宣传册却一直没做出来,原来准 备换设计师。这设计师的名字不错,像古装电视剧的主人公。
老实说,我觉得设计师早就应该换掉了。
原先的宣传册,模特儿虽算漂亮,尖脸杏眼,像韩剧演员,但整个效果做的又俗又 糙,说不出的怪,总之就是不上档次。我在吕雪那边翻她们品牌的杂志,回来就不敢把 自己的拿出去给顾客看。
客人三三两两逛了进来,看看时间,商场开门营业了。
整理了一下衣架,忽然远远地,看到有个牛仔裤、白T恤、棕腰带,装扮相当休闲的 年轻男人,往这边潇洒走来。
我吃惊地看着他。
眨眼间,他已走到我面前,倏地驻足,像遇见老熟人:“嗨,小姐你好!怎么这么 巧?又见面了!”
昨天那个神经病!
他抬头瞄瞄“Bliss & Talent”的标志,挺高兴:“你在这儿上班?”
“嗯。”不知为什么,我觉得,不必对他太客气,喉咙里哼了声,“你好。”
他看我一眼,点点头,却不走,手放在衣架上,开始乱翻起来。先抽出一条裙子, 看几眼,挂回去,又抽出一领衬衫,看几眼,挂回去。来来去去,没头没脑,不一会儿 捣鼓了十多件衣裳。
我当然不能不让他翻。问他:“你想买什么样的,送给女朋友吗?”
他弯腰把脸埋在衣服堆里,头也不抬,一口否决:“不是,我没女朋友。”
“那……”
“随便看看。”
我干笑:“好的,请随便看。”
这个不识相的男人足足翻查了半个钟头,基本上把所有的衣服都摆弄一遍,却迟迟 没有离开“Bliss & Talent”的意思。他双手抱胸,站在那里,看着我不吭声,嘴角忽 然像春天吹过温暖的风一样,露出了笑容。
我冷眼觑他。
“这位……先生,你还有事吗?”
“唔。”他很帅地摸了摸下巴,微笑,“小姐,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对不起先生,秋装新款上市,不能打折的。”我忙说。
“我说的是另外一件事。”
“什么?”
我发现,他的眼神变得有点飘忽。
他淡淡地,却一本正经地吐出一句话:“小姐,你有一双美腿。”
“……”
出道以来,我一直做服务业,但说实在的,从没被人调戏过。瞬时有点发怔,不知 道怎么处理,该不该忍气吞声。
大概见我没反应,他得寸进尺,j□j道:“小姐,你知道你自己的腰围吗?我能量 量你的腰吗?”
我登时感到一阵恶心,板起了脸孔。
他右手撑在柜台上,却姿势很优雅地站着,表情居然非常淡定,油腔滑调地说:“ 只量腰而已,胸和屁股都不量。怎么样?”
我厉声说:“我要叫保安了!”
他显然被我吓了一大跳,连忙把四周扫视几圈,见没人理会,松口气,说:“嗨, 小姐,怎么了,别生气嘛!”
我齿缝里迸出三个字:“神经病!”
他灰溜溜地看着我。
过了会儿,居然锲而不舍,嘿嘿笑道:“小姐,难道你不愿意吗,为什么?其实你 不但腿好看,脸也好看,不当模特儿,有点可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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