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高和学姐吃得都十分开心，满足的情绪溢于言表，桌子上还有几碟小高从超市里带回来的凉拌菜品，味道马马虎虎，如果她中午没有正巧遇见我和学姐，岂非打算随便找个公园长椅吃午饭？那样的话太可怜了。
因为小高明确表示要保持一段时间沉默，可以和我聊天的只有龙学姐了，不知道刚才那一段时间里学姐有没有组织好语言和我交流。但无论怎样我都期待。
“那位佣兵先生大概真的绝望了吧，”学姐说，“竟然没有将信号发射器带走，指不定可以顺着信号追查一下元凶呢。”
我看了看随手扔在沙发上的黑色提包，那是我匆忙上车前从脚边捡回来的。
“我觉得H先生好可怜哦，”嚼着牛肉我说，“我可不是向着H先生，不过学姐为什么不试着成全一下H先生呢？”
“哦？小叶或许会这么干，而学姐如果无所事事的话，倒也不一定不能听从佣兵先生的劝导。”学姐指出一个可能性。
“无所事事的闲人就可以拯救世界了吗？”我认为H先生是个忙碌的人。
“不论无所事事或终日劳碌，任何人都应该去做希望做的事情哦，”学姐说，“但是一旦发生冲撞，情况就会像今天我们遇见佣兵拦路一样，只有信念更加坚定——应该这样讲，只有运气更佳的一方才能获得胜利。”
我认为学姐很有道理，学姐、我和小高三个人的运气加起来完胜H先生基本上没有问题。
“但是不对啊！学姐明明有超多的机会亲自把按钮按下去的说！”这样的话还需要那虚无中游弋的运气干嘛？
“是这样哦，”学姐说，“但若非必要，我不可能按下去，因为首先我的目的不是毁掉这个世界，其次一个坚定的人总该有点坚持的，即使坚定的不是信念而仅仅是表象的感觉。”
“好复杂。”
“的确复杂。”
“那么对学姐来说，引爆那颗核弹是可有可无的咯？”
“不，事实上，即使我销毁掉我手里头拥有的信号发射器，或把它交给拦路的佣兵先生，该爆炸的核弹一样要爆炸。小叶这么聪明，一定会明白学姐是什么意思的。”
说到这个份上，不需要脑补我也已理出了一个大致轮廓。
“我知道的啦，以学姐的智商就算有能力独立制造出一颗威力合格的核子炸弹，也不可能独立搜集到制造炸弹所需要的原材料。”
“小叶在奚落学姐么，好伤心啊。”
“诶——有咩有咩？”
“啊有一个……不，两个乖巧可爱的学妹真幸福呢。”学姐给我们两人分别夹菜表示亲昵。
小高也体味到学姐的关爱了吗？当然肯定了。
“总之，学姐造不出核弹，那么炸掉我们的城市的核弹必然来源于新闻里提到的恐怖组织或其相关单位，因为宣称安置核弹的组织在爆炸发生之前便已下达通告，所以基本排除它与这件事无关的可能性。而引爆信号的频段和密码当然也掌握在别人手里，仅销毁学姐手中一个发射器对阻止爆炸毫无作用。”
也即是说，H大哥哥一开始就选错了目标，难道是提供追踪信号和三万美元平板设备的委托人故意挖了一个无所谓的坑让H大哥哥跳下去？感觉他更可怜了。
“所以嘛，其实学姐没有别的选项可供选择了。但至少在自由范围内，我可以选择由谁来引爆它。”
“这就是学姐要拜托小叶的事情了？”
“不能说是，还记得我的第三个问题么，按下发信器按钮只是它附带的一个小证明。而且，若没有佣兵先生挡道，我将会先把情况如实告诉你，选择权会转交到你的手上。”
“为什么不考虑一下小高呢？”
“哼哼，”学姐得意地笑道，“因为从去年的一开始，学姐就已经选择了小叶啊。”
听罢我偷偷看一眼小高，她的脸上好像没有漏出特别的反响。
“是啊是啊，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但是，如果在校门外的时候学姐就把情况说明给我的话，不就能让我警告一下别人吗？”
“已经没有时间了啊。”学姐似乎叹了口气，“接到某个人的通告的时候，嗯……我想想，距离它们向夏朝媒体发出消息已过去了快十分钟，而距离最终引爆期限只剩下不到半个小时，所以已经没有时间了啊。”
“是这样吗，哎呀虽然有些遗憾，不过可爱的学妹们和大家就请原谅小叶吧。”
当然，不原谅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嘛。不，说起来还剩下半个小时呢，如果加紧些赶路的话，是否至少可能将老爸老妈带走？
我想这或许会是出于学姐的私心，啊但是，作为令人憧憬的学姐怎么能够没有私心呢，没有私心的学姐是不可原谅的！总而言之，目前的学姐已令我越发满意。
“哎！那么小高如果没有接到神秘人通知，或者选择无视电话，岂不是必然要留在小城市里吗！”
“好像的确如此。”学姐说。
一边的小高歪了歪脑袋，再用无神的眼睛瞥我一眼，脑补如下：“我很同意你的判断，附带一提，小叶太迟钝了。”
“对不起嘛。”其实早在喝茶时与小高寥寥数语的交流中我就应该反应过来的，但因为发生重大事件转折的时候小高与我和学姐便一直待在一起，故而让我忽略了显而易见的事况。
小高是否会为学姐一开始便没有选择她而感到些许沮丧呢？小高大概又看穿了我的想法，于是摇头，脑补如下：“为什么要沮丧？就结果而言，我现在已经无法与学姐分离了。”
不错不错，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看在小高如此有觉悟的份上，我继续说：“如果小高老不说话，很难和其他人交流的哦，因为并非大家都像我和学姐一样可以看出来小高在说些什么。”
学姐对我表示赞同。
小高又歪过头，大概在说：“我不是很在乎。”
其实对只用几个简单动作就能表达出颇为丰富含义的高琦笙同学，我很是羡慕过一阵子，但后来醒悟过来，小叶的长处对别人而言也是极难学到几分的特别能力嘛，所以虽然小叶乍看起来比小高更像一个普通少女，却仍然独一无二。
☆、第六话：观察与过渡
这片位于大城市内中心路段附近的住宅小区外观上判断应开发于七到八年之前，属于中高档次住宅小区。按照七八年之前还几乎处在走势图起点位置的房价，我认为老爸老妈只须再努力一下，就能负担起首付了——现在当然没辙了，而未来，嘿嘿，也许根本就毋须再使用付钱购买的形式。
学姐之家的具体位置处在一栋二十一层楼的倒数第三层，将近一百三十平方米的面积被墙壁分隔为三室两厅的格局。整栋楼挨近市中心区的一条主要大道，从窗子往外眺望几乎能够清晰把握整条街道的即时状况。
在学姐把汽车开进小区之前，我原本建议她将车丢在附近大路旁，以免被警察叔叔顺藤摸瓜到我们头上。但是由于学姐新伤未愈行走起来较为困难，况且附近紧挨着相距不到十二公里的城市遭受核弹袭击这样重大的事件一定会极为迅速地传遍全市，导致安保力量无暇再留意路边几乎同一时间发生的小小的持枪案件，因此学姐认为我们此刻非常安全，稍一考虑我便深感有理。
不过从小区停车场到学姐家这近二十层的路途，学姐却要求我们一步一步地爬上去，甚至不顾自己腿伤。理由则是对基础设施的工作人员们不够信任，因为难以忽视于我们乘坐电梯这数十秒期间发生停电事故的可能性，例如发电厂出于安全考虑切断电源或者干脆在此刻发生工人骚动导致停电，若如此发展，被困在电梯里的我们除了自认倒霉连求救都极难施行。
即使不考虑微小的停电可能性，日常生活中学姐也对电梯报以九分的不信任感。所以最终，我们是一步一步爬上十九层的。刚刚才受伤失血的学姐反倒在走完十九层之后显得仍精力充沛——虽然主要依靠我和小高一左一右架着胳膊。小高则仅仅表面看上去比学姐辛苦一些，大气不喘地冒了几滴汗珠子，我却在走完之后往外吐了几十秒舌头。
学姐就算啦，为何小高这样外表和我一般弱质、身材也相差无几的平胸少女却拥有不相称的体能？
我眼观鼻一面进食，以防止又被小高看穿进而吐槽。瞥了一眼窗外的大道，几乎已被各色车辆和行人占尽，看样子数分钟都难以前进一小步。恐慌蔓延的速度不出学姐所料，这种情况下年年月月都在痛诉警力不足的警局怎么可能分兵来调查无足轻重的小事情。难怪H大哥哥离开得那么果断，否则的话，或许连前往机场的公交车也休想挤上去。
眼角瞥见小区大门的围墙边似乎闪过去一个身影，动作太快以至于我疑惑自己是否眼花，嗯……好像是个女仆姐姐呢，兴许不是错觉？
“幸好没有停电也没有断水。”我说。
“仅仅引爆一颗炸弹而已，人们在内心深处不见得会真正得重视它，”学姐说，“我想楼下当前表现的只是暂时现象，不需要多久就会平息下去。但若是接连引爆第二颗第三颗……”
“怎、怎么办？”
“当然收拾包袱立刻避往更远的地方咯。”学姐轻松地说。
“反正无家可归啦，不管学姐决定去哪里我都赞同。”在抵达学姐家之前我和小高已经拨打出一个电话企图进行确认，虽然知道城内与周边的通信基站基本无可幸免。电话里传来的忙音使我更加坚定了信心。“但是大街上会太挤的吧，跑不出城市哦。”
“学姐有前知后察的能力，我们总能比其它人反应更早跑得更快的。”学姐说。
一顿饭还没吃完，时间刚至十三点二十分，大道上的人群车辆已开始分散稀疏，极远处驶来一辆装甲车，头顶高音喇叭，大概循着主道往来广播。由于距离较远，我便放下筷子走到窗户边，将耳朵探出去，隐约听到“不要惊慌”、“专家已证实……”、“请安心回家”之类的字眼，不多时我已整理明白广播内容。
“专家好像通过卫星观测已经初步确证了爆炸当量和波及范围诶，”我说，“反应很快嘛，而且和学姐的数据基本相符。”
“这证明卫星质量还过得去。”
“下面的人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