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舒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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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舒传奇-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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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深深怀旧了。年轻时黑是黑,白是白,从来不说“无所谓”,“没法子”,“世事往往如此’猪如此类颓丧的话。

  那是一段单纯快乐的日子。

  谁不怀念单纯的日子呢?香港八十年代中后期,无论是文艺界或影视界,都兴起了一股怀旧潮。

  先是有许鞍华执导的《倾城之恋》(1984年),借张爱玲的小说,重塑战时沦陷的香港。接着有关锦鹏的《胭脂扣》(1987年),掀起了一个怀古潮流。

  洛枫就曾撰文指出,香港的怀旧风气并不是骤然出现的,而是跟随着整个世界的复古潮流,并且率先表现于日常生活中,如服饰、发型、流行音乐、明星照片,日用品如手表、时钟、摆设等。其中又以美国的复古潮影响最深最广,玛丽莲·梦露的性感象征,可口可乐的历史形象,带动香港亦步亦趋的走势。

  因此《倾城之恋》、《胭脂扣》等等的出现并非偶然,除了世界性气候的影响以外,亦包含香港历史环境的特殊因素,同时又由于这些因素,致使香港的复古潮流由当初的西洋风转入中国式,甚至本地化。美国的“占士甸”,转为老香港的“双妹吹花露水”,以至三十年代的“塘西风情”。

  亦舒的怀旧是对个人历史的追忆与体认,也是对自我身份的建构和定位。

  人到中年,一回想,才发觉对父母的关注是那么的不够。她自问自答,活灵活现地描绘出了都市青年的急管繁弦却又自私至极的生活图景:

  你真的认识你父母吗?一至五岁,你可有记忆?六至十一岁,已是小学生,天天赶上课,回家做作业,父母要上班应酬,周末又上亲戚家,相处时间并不充分,你真的知道他们的好恶?随后升上中学,少年人自有交际网,还有,你的娱乐不与父母同步,见面时间更少。你同父母有无好好交谈,还来不及互相了解,已经到外国升上大学,四年六年不等,等取得博士学位,也许已经好久不曾同住了。随后,得为事业搏斗了吧,心忙意乱,至多每个星期回家吃一次饭,三两个小时,匆匆别过,噫噫忽然恋爱了,结婚了,你自己的孩子也出世了,简直人仰马翻。父母的地位进一步被挤到一角,彼此不知道对方的苦难、盼望及喜乐。几十年已经过去了。忽然发觉父母已是老人,打皱的面孔,缓迈的脚步异常陌生,这真是我父母?打开照片簿,不不不,他们不是这样子的,他们……原来对父母一无所知。

                          《父母》

  还不仅如此呢,亦舒继续啼嘘,一直以来,生活中最弱的一环,是与亲友沟通。

  长辈总认为子女该听他们的,最怕不百分百服从,又兄弟姐妹自幼拉扯,彼此毫无尊严可言,论起理来,七嘴八舌,说不清楚,成长后又学会尊重他人,索性一言不发,渐渐疏离,宛如陌路。

  生活中令人惆怅的事真多。但亦舒还算是长情的,如对曾经工作过的地方,对曾经相知很深的朋友。

  她几乎一从校门出来就在《明报》机构做事,一直对《明报》有着深厚的感情,后来又成了《明报》的旗下作者,更多一份相属之情。不管到了什么地方,首先找的是《明报》,即便家居生活中早已作了订购安排,只要是家中那份还未送到,而碰巧她又在外头看见,必定是第一时间买下来,先睹为快。曾经试过同一期的《明报月刊》买了四份,再加上原来订的那一份,乐得送人,兼为阅报作义务宣传员。

  听不得说《明报》不好听的话,《明报》的副刊更是无敌副刊。亦舒常以过来人的口吻劝喻其他报刊不要跟《明报》斗副刊了,皆因三十年功力所聚,《明报》裁培了多少作者,统统由无名写到有名,现今又新人涌现,各有特色,均非等闲之辈,‘快非杂牌军可敌”。

  该报老编者总听了,能不心花怒放?

  亦舒确实直率得很,并不怕得罪人,坊间流行的“她不好相处”,“她喜欢骂人”,“她尖刻成性”,看来并不是空穴来风。她自己就说:“我的皮特别厚,心特别狠,语言特别泼辣。”“近年来骂人又刻薄了点,尖锐了点,得益于《红楼梦〉,学自探春;讽刺起人来顺口了,学自风姐。”

  就曾见她如此编排中年妇女:

  现代女人的一生变得又长又臭,过都过不完,个个成了老不起,四五十岁的老太太还袒胸露背的演肉,穿低胸晚装。因受地心吸力影响,腮上的肉,颈上的肉,膀子、胸部、胳肢,没有一样站得稳,全都往下坠,为什么?因为生命太长太无聊,你不能不让四十岁的女人得些卑微的、自欺欺人的快乐,自有人慈善地,好心地派她为一支花。什么花?千年成精的塑料花。《我的前半生》够厉害了吧。她居然会这样认为,“没话找话说招人讨厌,话说得没意思也会让人觉得无聊,还不如听听吵架提神。吵架骂仗是需要激情的。不知亦舒在写作时会否有这种心理,才令得她的作品二三十年盛行不衰?她择友甚严,朋友之间和为贵,一言不合永不相见,“刁钻古怪得不像话。”但对真正的朋友,那是另一回事了。看看她是多么想念西西,那位曾写过《像我这样一个女子》、《我城》、《哨鹿》等作品,香港文坛上风格鲜明的著名作家,亦舒曾经与她相知甚深。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朋友总有疏远的一日,其他的还可以勉强忍受,但她每次想起西西,往事不断浮现,感觉就十分苍茫:“一生中并没有发生过什么太好的事,敌对往事并无太大留恋,较年轻时与西西那道毫无利害关系的友谊,却常叫我怀念。我们在一些怀旧的文字里,还看到另一个亦舒:苍茫得无奈,温爱得无措。

  
  






亦舒传奇……钟情






钟情

  我喜欢听情歌……很美丽的歌,常常响在耳边,令世界美丽不少。爱情根本不肉麻,表现得真诚坦白就可以了。

                         亦舒《情歌》

  生存竞争的规律使一切生物把生存下去作为第一意识,而人却有时候忘记了这点,不外乎是人还有感情。

  世间万物之中,有什么东西能够完全不像人呢?一切都是在人眼睛里面呈现,被人的意识所解释。谁也不知道事物在别的生命眼睛里呈现出什么形状、什么颜色、什么模样或什么什么?

  就是这样。但,只能是这样吗?

  在亦舒的生命中,恐怕就是这样的了。

  知道她爱猫,爱一大片又一大片的在田野里自由自在地生长着的花草。跟大自然的联系她其实不比任何一个典型的都市人要多,何况她根本就不爱旅行。清晨山野中的烟雾,黄昏平原上的浮云,只能任它们在那里舒卷自如罢了。

  她怕旅行怕到这份上:视乘搭长途飞机为一种刑罚,实在避不过了,必须上路,通常愁眉苦脸,心情像慷慨就义。

  明明一柜衣服,本可随意更换,旅行期间硬只准带两件行李;家里起码一层楼,可供四处游荡,住大酒店,只得小房一间,多么局促。

  除非有非见不可的人,除非有非办不可的事,否则拒绝出门。

  真正的假期应在家里度过,放下工作,在熟悉的床上睡到日上三竿,下厨弄点吃的,然后四处胡混。每次上街以三小时为限,稍倦,则打道回府,再痛快地跳到床上。

  电话不听就不听,传真不复就不复,快活似神仙。

  这样的亦舒只好在她写作的空间里放纵。

  她曾钟情于恋爱。到女朋友家去,看见人家可爱的孩子,看到人家温暖美丽的住所,不禁有了愧意,为什么当初追求的竟是爱情,不是家庭?

  她只能归咎于自己成熟得慢,过分讲究感情。这年头,选个对象猛讲感情,谈何容易,结果元气大伤,精神受损,再回头已是百年身。

  何况张彻一句话就粉碎了她的希望。张彻说:“你晓得为什么没有人要你吗?因为你不会做太太。”

  但是做太太是什么意思呢?是否表示得一本正经,要会做人,要听话?要每天煮三餐饭、洗衫熨衣、照顾孩子、打扫地方?

  她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她觉得煮饭是太麻烦的事。金宝汤与果酱面包,对她来说,已经很好了。肚子,只要填饱便可以,何必一定要考考究究,浪费时间。多看看探春如何骂人,似乎更有味道,更是快乐。

  做不做太太,也罢了。

  不过,又很遗憾没有收过请书。小时候她就有一大帮不喜欢讲话,但是非常爱写信的朋友,有男有女,但是还是没有收到过情书。

  信当然收过啦,但的确是很学术性的信。有时候讲一部电影,讲了十张纸;有时候讲一个人,也讲了好几封信;有时候只是说,某月某日一班人一块吃饭,你有空没有,有空就来吧。

  她还收过猜谜语的信,有人坐着无聊,就写信出谜语给朋友猜猜,朋友读了这样的信,也很快活,不过……就是没有情书。

  无奈何,只得去听情歌。各式各式的情歌,有时候曲子与歌者都忘了,那些很缠绵的字句,却还清清楚楚地背得出。

  她的小说里几乎每一部都插有情歌。

  好像“宝贝你不知道爱一个人,爱一个人,是怎样的,如我爱你。”

  或者是:“明天如果你要这个世界,我自然有办法弄到;我会卖掉灵魂,然而不懊悔,但是你活着没有你的爱真是不可能。”

  还有:“那山上有钟吗?但是我没有听见过它敲响,不,我从来没听见过,直到我看见你。”

  这样的歌,都很写实。听了八百多次的“我除了爱什么都没有,八天一星期,我爱你。”还是不腻。

  情歌有各式各样好多种。亦舒觉得每一种都好听,偶尔哼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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