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舒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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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舒传奇-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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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经获得爱人与被爱的机会,就该好好的做。从来没得到过机会的,实在不必耿耿于怀。

  半生缘

  朋友喜欢半生缘而我不,整个故事气氛如此沉郁,到了完场,不幸的女主角始终没机会扬眉吐气,照样得肮脏地生活下去。

  当然不及倾城之恋好看,女主角笑吟吟一句“你们以为我完了吗,还早看呢”,令读者自心底笑出来,拍手称好,呵她终于修成正果,多么痛快!

  生活中也希望看到明朗愉快的人与事,他同她分手,找到更好的,起劲地创业持家,成绩斐然,多好。

  事与愿违,生活中大部分结局像半生缘,换来换去,兜兜转转,结果那个她的相貌学历性格才华均攀不上及格,不相爱不要紧,双方甚至毫无尊重,就这样,大半生已经过去。

  既然如此,当初何必造成那样大的创伤那么大的扰攘。

  我希望看到男主角练成神功,升为教生,女主角得偿所愿,傲视同侪,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为什么不呢,在现实不可能,故寄望于小说。

  真实生活苦难重重,荆棘遍地,苦闷无聊之至,你爱看骆驼祥子?我不要看,我爱看华丽的俊男美女教事,赏心悦目。

  有什么意思

  我在想白头偕老是什么意思,两个人在一起生活了好几十年,或许很值得羡慕,但是却不大美丽。得不到的爱,才是比较令人向往的。

  有情人终成眷属,生活上难免琐琐碎碎,为了柴米油盐,为了工作,为了孩子,为了环境,还有男家一门子亲戚,女家一大帮朋友,咯咯唆唆,总有冲突,爱情逐渐褪色,感觉越来越疲倦。终于做丈夫的每天早起只是为了上班,放了工除了看报看电视,便倒头大睡。女的在家枯坐,做千头万绪的家事,脸上也就变了色。

  开头总是争吵几句,后来是争吵很多句。或是男的变了心,或是女的另有新欢,种种变化,太难预料。甚至为了环境面子,不好意思表面化,强牵在一起,谁都觉得对方讨厌,又分不了手,痛苦万分。

  原来这便是很滑稽的事。一些人的爱情是很短暂的快乐,一些人索性连闪光都不闪——也不在乎。一男一女木口木面的对了一辈子,生下了一大堆孩子,白了那迟早要白的头发,并不能证明爱情伟大。

  况且大多数的夫妻都是这样子,叫人看了都觉得腻,一天复一天,一日复一日,简直是糟蹋时间,还以为理所当然。

  丈夫在有空的时候,说不定还遥想当年初恋情人,风情比起黄脸婆来,高明多少。妻子在吃不消当儿,埋怨也多箩箩。

  得不到的什么都是好的,得不到的感情尤其如此,这样想来,失恋竟不是可悲可痛的事,五百年后,谁晓得有什么分别。

  罗衣

  陈少媚在十岁左右就开始做这个梦。

  她梦见自己在一间华厦中踱步,大厦分开多层,一道宽大的回旋楼梯一直带上三楼,屋里不止她一个人,起码有十来个同龄女孩子也似她般正四处游览。

  她每年都做这个梦,到十五岁之际,少媚已经对那间华厦非常熟悉,也可办出许多细节,她知道大厦依照洛可可式样建造,屋顶那个小小圆形光井,叫做奥可路斯,而大厦里,共有三十多道门。

  梦境越来越清晰,终于有一天,她发觉自己在大厦三楼排队。

  少媚性格比较活泼,边排边问前后同伴:“我们在这里干什么?”

  那些女孩都没有回答,低头不语,渐渐轮到少媚,她发觉她们三三两两轮流进入一间房间,进去的女孩,没有照原路出来,大概另有出路。

  十六岁那年,仍然做这个梦,不过她已站在门口,等候进门。

  因为年轻,少媚心中只有好奇,没有害怕,她看到门口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罗衣二字,少媚听过先敬罗衣后敬人这句话。

  她于是想,进房去干什么呢,是挑衣服穿吗?

  少媚与好同学杨素满说起梦境,素满调侃地:“做梦都想穿漂亮衣服暧?”

  是的,少媚看看身上已穿得灰朴朴的白校服,觉得乏味的制服好像一个茧,有一日脱下它,她便好比虫蛹化为彩蝶,破茧而出。

  厌倦了,等不及到社会看美丽新世界,少媚简直渴望立刻进入那间标着罗衣的房间去。

  十七岁生日那晚,她做的梦,便是看见自己推开房门,走进去,与她一起进房的,还有另外一个小女生,年纪比少媚还小一点点。

  少媚自我介绍:“我姓陈。

  那小女生有一张方面孔,笑笑答:“我姓倪。

  少媚用手一指:“看!”

  只见宽大的房间里一排一排挂满了各种各样的衣服,色彩缤纷,少媚兴奋得欢呼起来,奔到衣架面前去,就在此际,她听到一把柔和的女声说道:“慢着。

  谁?谁在讲话?

  室内灯光极之柔和舒服,但只有少媚与那姓倪的少女,她俩抬起头。

  声音温和地继续说:“听仔细了,你们有十分钟时间,每人只限挑一件衣,换上后,立刻要走,请小心挑选,因为此衣不同其他,穿上极难脱下。

  少媚忍不住问:“那是什么衣服?”

  没有人回答她。

  少媚知道不可浪费时间,便在一排一排衣架前挑选,衣服全部新簇簇,并且在领口处结着纸牌,有的写“律师”“医生”、“消防员”,有的是“画家’、“教师”、“自雇生育”

  少媚忽然领悟,“嗜,这不是一个人的职业吗?”

  另外那个少女也转过头来,“你也猜到了。”

  少媚惊异,“一个人只得十分钟来挑他的终身职业!”

  “不,”那姓倪的少女说:“我相信你心中早已知道将来想干什么。”

  少媚点点头,“我要挑一份绚烂华丽的职业。”

  她看到挤逼的衣架上有一件闪闪生光紫色镶皱边的衣服,连忙抽出来,啊那衣服不知用什么料子织成的,上下浑无缝子,颜色变幻无穷,质地轻柔无比,少媚低喊:‘就是它了。”

  只是领日牌子上写:“戏服。”

  “你想做演员?’”

  少媚醉心道:“是。”她连忙把戏服往身上套。

  说也奇怪,衣服合身之至,穿在身上熨贴无比,陈少媚乐得转了一个圈,她永远不会后悔穿上它。

  她问对方:“你呢,你排到没有?”

  少女点点头,手上出拿着一件棕色不起眼的袍子。

  少婚好奇,“你要做什么?银行家?’

  “不。”那少女迟疑,把衣服递近。

  少媚看到牌子上标着“写作”,她大奇,“那是什么职业,那也算是一份工作吗?"

  少女颔首,“是,我喜欢写小说,我愿意成为一个说故事的人。”

  少媚意外,“呵,你想做作家。”

  少女腼腆地笑。

  “可是我听说那是一门十分清苦的行业,即使做得好,收入也不高,你可考虑清楚了?”

  少女颔首,“我都知道,我愿意承担风险。”她迅速穿上棕色袍子。

  少媚有点钦佩,“倪小姐,我祝你幸运。”

  “你也是,陈小姐。”

  这时候,女声又出现了:“时间已到,请从另一扇门离开房间。”

  两个少女紧紧握手,拉开出路门,梦就醒了。

  十八岁那年,陈少媚考进某电影公司主持的演员训练班,不到一年才华显露,为诸导演争相聘用,转瞬间走红。

  每个行业都有不足为外人道的阴暗面,少媚付出昂贵代价,换取名利,极之劳累之际她会抚摸身上无形的戏服,并且嗟欢:“果真一旦穿上,再也无法除下。”

  有一次在片场,连接拍了三日四夜戏,少媚累得不能再累,又还捱导演大声斥责精神不集中,引致她放声痛哭,扯下戏服,大叫:“我不干了,我不干了。”

  第二天,又乖乖化妆打扮,向导演致歉,继续做戏。

  梦中那件斑斓的衣服渐渐变得沉重,噎,假使她挑的是医生袍或是警察制服,情况会不会两样,生涯会不会好过些?

  这些日子来,少媚一直留意有哪一名作家姓倪,假使她成了名,总会听说有这么一个人,少媚一直在等。

  也许那方脸的女孩写一辈子也不会成名,在该一刻,她可能正默默伏在哪张书桌上写写写。

  憧憬

  彭玉蝉是光明日报记者,年轻有为,上任不到三年,已薄有名声。

  她擅长写访问。

  写访问其实有一个秘诀。

  玉蝉这样同师弟师妹说:“访问,分两种。”

  大家等着听是哪两种。

  玉蝉笑一笑,说下去:“一种,是好看的访问,另一种,是不好看的访问。”

  大家都笑。

  “不好看的访问,通常只是有问必录,对方说什么,你写什么,白白变成他人宣传工具,故不好看。”

  那,什么是好看的访问?

  “懂得发掘读者有兴趣的问题,加以冷眼旁观,探索事主的内心世界,综合成文,一定会受欢迎。”

  大家都点头称是。

  理论是这样说,可是彭玉蝉也常常遭滑铁卢。

  被访者很少肯把心事摊开来放桌上与记者共享,即使愿意接受访问,也不过是说些门面话。

  玉蝉一次去访问著名作家。

  她问:“写作是否清苦行业。”

  大作家笑答:“也不算太差。”

  “可否具体说一说,阁下年薪多少?”

  大作家说:“我的收入不能作为代表。

  “可否透露一二?”

  他无论如何不肯,‘读书人不宜说钱。

  玉蝉徒呼喝喝,只得去做调查,可惜出版社与报馆亦不愿透露端倪,她只能做了一个十分约莫的估计。

  谦虚是美德,可是有时被访者连生活是否快乐都不愿承认。

  一位证券界女名人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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