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墨夜不知道这点，不然她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使魔一脸狐疑地看着墨夜，等到确定对方确实要放他走，这才一溜烟地逃掉。墨夜收回羽翼，缓缓地落回地面。
现在可以确定，这个使魔确实不是艺术狂人的手下，刚刚他说了，自己的主人是一位堕天使。印象之中，她从来没有在人界见过另外的堕天使，更别说有摩擦什么的。
嗯，越来越乱了。
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墨夜眉头一拧，异色的双眸望向一边，果然看见一个少年坐着轮椅无声地呆在树下，正静静地望着她。当墨夜看到那双纯净的眼瞳的时候，拧起的眉头立刻舒缓下来。
如此纯粹的蓝瞳，真的不曾见过。
那蓝色介于天蓝与海蓝之间，那是一种模糊的界限，却深深地吸引着人的心髓。更让人移不开眼的是眸中的清澈，一种可以容纳蓝天，包揽大海，没有一丝杂质的清澈。
少年很平静地坐着，即使对方这么注视着他，也不曾害怕，完全不似一个发现了什么秘密的人。
“玻璃娃娃……”突然，墨夜冒出了这么一句，连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莫名其妙地，想要去保护一个人。
少年一愣，随即柔柔地笑了，那笑容如沐春风，说道：“你在说我吗？”这样的比喻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墨夜点点头，少年身上的白衬衫有些宽松，脸色苍白远远看去，他更显得瘦弱。
病弱的柔美，像玻璃一样透明，像玻璃一样易碎。
“你是堕天使吗？”那纯净的少年问道，直白地言语里不带有一点掩饰。
墨夜朝他走近了两步，双瞳就这么直视着他，仿佛要将这个少年看透。而蓝瞳少年微微侧着脑袋，不解地看着墨夜，那灵动的双眸似乎在询问着什么。
“你不害怕吗？”第一次这么大方地在人类面前现了真身，看到的不是那惊吓的脸庞，也不是仓皇而逃的背影，墨夜心中生出一种奇妙之感，却又像落日余晖笼罩的孤岛，平静无比。
“为什么呢？”蓝瞳少年不解。没人规定，见到非人类生物就要抱头尖叫什么的。这些第一反应，不过是本性使然罢了。而且，墨夜一来不是三头六臂或者四不像，而来也没长着吓人的面孔，相反，她的外貌还是万里挑一的，除了多了两只羽翼之外，没有任何异常的地方。
当然，如果蓝瞳少年真的抱头尖叫的话，墨夜一定会直接把他拍到地狱里去。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对立着，微风清淡，带动着额前的碎发微微滑动。
风景如画。
但是蓝瞳少年的下一句话让墨夜一个踉跄，没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你是偷渡过来的吗？”
偷……偷渡？
“这里是东方啊。”怕墨夜听不明白蓝瞳少年又补充道。堕天使是西方的，而这里是东方。
“什么偷渡，你想象力太丰富了……”墨夜哭笑不得，她可是顶着华贝法兹公爵的名义，光明正大签了证坐飞机过来的，偷渡这种没品的事情不适合她。
蓝瞳少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有些窘迫。不过，从西方过来，这么长的一段路里究竟可以看到多少景色呢？
－－－－－－题外话－－－－－－
喜欢玻璃娃娃这个角色不？
、第八章 所谓夭焰王朝
渐渐地，那双眼瞳望向天空，倒映出一片澄澈，只是那澄澈之中多了几分不清不明的渴望。
渴望蓝天，渴望白云，渴望大地，渴望……自由！
转而，蓝瞳少年的视线又放到墨夜的背后，即便墨夜已经将羽翼收了起来，他依然能够想象那两只纯黑之翼展翅翱翔在蓝天的画面。
毫无束缚！
少年的唇边的笑容依然是干净透明，却多了一份苦涩。
墨夜皱了皱眉头，玻璃娃娃如果多了这些，那就不是玻璃娃娃了。至少，这样的笑容她不喜欢。
“你可以向我提出请求，但是我会收取代价。”墨夜做事从来都是随性，想到了就做，不过，她也不能坏了炼狱的传统，是不是？
蓝瞳少年先是一怔，随即目光变得黯然，摇了摇头说道：“大概，不需要吧。”离开了之后，他又能如何呢？少年的手轻轻抚摸着轮椅的扶手，有些感伤。
“末弦，我叫末弦。”鬼使神差地，蓝瞳少年开口道。
那抹伤痛滑入墨夜的眼，渗入胸膛，没有来由的，墨夜心中一揪有些不忍。
“帮我解决另一件事情，好吗？”沉默了半晌，末弦忽然提到。
“可以，但是我需要收取代价。”人界流传着许多对黑暗一族的召唤咒，如果召唤成功就可以获得对方的帮助，但相对的，你要付出代价，鲜血，生命，或者是灵魂，诸如此类。
末弦神色一暗，墨夜要的代价他可能无法做到。他没有旺盛的生命力，也没有健康有人的鲜血，他有的，只是一副残败的身躯。那么，剩下的就只有……
“我的灵魂，可以吗？”当末弦把话说出口后，自己也是一片怔忡。其实自己要解决的事情，严格来说并不算是自己的，更不需要让自己贡献出灵魂。
自己这是……怎么了？
“如果你仅仅是想要离开这里的话，这不算请求，我可以帮你。”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这一番话脱口而出。这算是唤醒自己死寂已久的“善心”吗？
末弦摇摇头，离开这个词对于他来说太遥远。张了张口末弦正要说些什么，远方却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来不及听末弦详细说什么，墨夜转手化出一张类似于名片的小卡和一朵黑色的彼岸花，放到末弦的手上神秘一笑，说道：“再会，记得，汝欠我一个灵魂。”语毕，墨夜便展开羽翼向苍穹飞去。
看着那逐渐消失在视野里的黑点，蓝瞳少年心里涌起一阵失落感。
他，是不是又错过了什么？
“末弦。”没有过多的时间思考，身后已经传来了叫唤声。
听到这个声音，末弦转过身来看着那中年男子，脸上的笑容依旧，却少了几分温度。已经习惯了末弦的反应，那中年男子也不拐弯子，直接把手上的资料扔给他。
接过资料，末弦只是随便地扫了一眼就点了点头，示意他已经明白了，只是唇边的笑容有些苍白。
中年男子一窒，最终只是丢下了一句话便转身离去：“好好养着身体，下一次试验会在两个月后。”
末弦再也没有看那中年男子一眼，只是目光深邃的看着朦胧的蓝天，不知所思。
被墨夜放走的小使魔傻是傻了点，倒也谨慎，没有立刻跑回自家老巢，在城市里绕了大半天才往目的地奔去。
回到主人的所在地，小使魔马上将墨夜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其中少不了对墨夜的控诉。
“已经是二翼堕天使了吗？”主位之人往椅背上靠了靠，语气中听不出喜怒。
小使魔点点头，继续一脸崇拜地看着沉思中的主人。半晌，那人扬了扬手，也没有吩咐什么，仅仅是叹道：“下去吧。”
“是，主人！”……
就在墨夜的影子不知道晃到哪里去的时候，华贝法兹家族已经接到了麦尔萨学院传来的消息。
这次商谈的结果已经比之前的要好上许多，但他们并没有因此而舒展眉头。这次既没有保全麦尔萨学院，又没能找到理由说墨夜的不是，双方皆失，现在更是连墨夜的人影都没能找到，反倒是草包公爵的名号又传得更远。
但无论墨夜如何，现在他们都抽不开身，还要收拾墨夜留下的看似圆满实则烂尾的摊子。麦尔萨学院的股份利润分红，这才是最重要的部分。而被家族长辈们愤愤念了八百遍的墨夜，此时却在红茶馆里悠闲地品着点心和红茶。
街边的某一处，一个木质的黑色牌子被淹没在光怪陆离的各色招牌中，却又尤为显眼。
Evil红茶馆。
没有娇艳欲滴的红玫瑰，没有繁琐的暗红色布帘，唯一的装点只是一朵朵纤长而细嫩的黑色彼岸花。
彼岸之花，恶魔的温柔。
黑色的花朵成堆成簇，零零散散地分布在红茶馆的各处，或是代替方桌中央花瓶里的红玫瑰，或是盛开在墙上，杂乱无序，却又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美感，这一份妖娆的黑色竟然人觉得它那突兀的存在是那么自然而然。
Evil红茶馆是只属于她名下的产业，跟华贝法兹家族没有任何的联系，而家族的那些人，也不曾知道这里，这倒是一个清闲的好去处。
杯中，红棕色的醇香液体轻轻荡漾。
“店长，这是近期传来的委托。”一个服务生手上拿着一叠信封，恭敬地放在墨夜面前。
Evil红茶馆，它会存在并不仅仅是供墨夜无聊时消谴，更多的，是因为这里是夭焰王朝的代理处，红茶馆外立着的信箱，正是委托信的接受点，然后墨夜会定时过来察看。至于为什么传来的都是信件，这要归根于墨夜一时兴起的恶趣味。
面对着格式不一的信函，墨夜看也没看，直接从里面挑出一封无其他看似无异的信函。“剩下的，你们自己解决。”
服务生颔首，将桌面上散乱的信函再次叠好拿起，正准备走开时，墨夜又问：“最近有什么消息吗？”
服务生低头想了想，不太确定地回答道：“异常的事情有倒是有，但是时间不在十八年前。”见墨夜示意他说下去，服务生就仔细地将事情复述了一次。
其实事情是发生在最近，具体地方还待服务生回去翻看记录。据说，那里出了一幅带有黑暗气息的油画，上面画着的是一位六翼堕天使。无论画上的内容是什么，这件事已经惊动了evilhunter，现在evilhunter协会已经派人去察看，也有其他闻风而来的人类，不过数量不多，具体情况还要等下一次的消息传来。
“殿下，您等等，我去找找记录。”或许会有新的消息。
“不用了，”墨夜摆摆手，“等我这次回来，我会亲自去一趟。”任何有可能的线索她都不会放过，不过不用着急，先让evilhunter协会去做个小白鼠看看情况再说。
黑夜，统治世界。
那仿佛与世隔绝，晚风传递着寂静，传递着黑暗的气息。墨夜站在一片废墟中，晚风扬起她的长发，拉拽着她的裙角，目空一切的双瞳中倒影着残垣断壁。脚下那曾经高高堆砌在大楼之上的石块，此时却匍匐在地上无声地诉说着那一段辉煌。
与废墟区域相反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