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耐庵-绝代奇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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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耐庵-绝代奇才- 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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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一扇门来。 
众人不觉又惊又喜。卢起凤接过火明子一照,只见里面又是长长的一条甬道。他想了想,对施耐庵说道:“施相公,这几个殉难姊妹,就相烦你照看了。”说毕,叫一声:“吴大哥,那卜颜帖木儿必然藏在这里边,请众位兄弟随俺来!”一边说,一边猫腰钻进了甬道。 
此刻,暗室里只剩下施耐庵一个活人,他倚着土墙慢慢地回过头来,只见这暗屋之中烛影明灭,寒气凛人,挂在四壁上的锦幛轻轻飘动,幻化着黑魆魆的浓重影子,衬着横陈在血泊里的那几具尸体,益发显得阴森可怖。自从踏入江湖以来,他第一次目睹这样惨烈的情境,往日那一腔悲愤豪侠之气已然化为烟云,变成了一种直面惨淡人生的冷峻。幼时在心头幻织的那些英雄业绩,以及在书肆会馆、勾栏瓦舍听到的造反英雄那些讲史传奇,与眼前的实境相较,已然显得十分空泛而苍白。造反,造反,岂是振臂一呼、啸聚草泽、慷慨悲歌、喑呜叱咤便可大功告成?而是要以自己的血、旁人的血,甚至妻室儿女、亲生父母的血来一点一滴铸成!当日在乌桥大营看到的那些浴血的白莲、红裙,唤起的只是蒙胧的悲壮怀抱,此刻,六个无辜女子的尸身触手可及,刺鼻的血腥扑面而来,面前的这一切,已然使施耐庵品味到了“造反”二字苦涩而深邃的内涵。 
想到此处,压抑在他胸口的恐惧与孤独之感倏地消失,代之而起的是一种庄严而义不容辞的使命感。他望着躺在地下的这些在蒙古长刀下坦然赴义、临死不皱眉头的弱女子,忽然觉着作为一个生者,此刻应该为她们做点什么。他仔细地端详着倒卧在地上的六个妇女,发髻散乱,双目不瞑,薄薄的绫袄已在搏斗中撕扯得零乱,有的已袒露出白玉般的肌肤,褴褛的长裙浴着血污,难看地裹在她们腿上。施耐庵心想:这些娴睁温良的女子,生时高风亮节、玉洁冰清,慷慨赴义之后,也应该让她端端正正,仪容整饬,以飨后世万代血食,安泉下英灵。想毕,他也顾不得腌臜,捺一捺袖口,掖一掖袍襟,走到那几个死难妇女的尸身前,俯下身来,轻轻地为她们合上了眼睑,理顺了鬓发;牵起零乱的衣领袄襟,掩盖好裸露的肌肤;小心地扎缚好裙带,理顺裙裾,然后用她们颈间的鲛绡汗巾,一一揩干净那胸口、喉头刀口上的血渍,待他走到最后一个死者跟前,心中不觉又一阵发紧:只见这是一个年约二十四五岁年纪的少妇,尽管纷披的长发遮住了面目,依然看得出她生前的秀媚,娇小的身躯由于伤痛可怜地蜷曲在一大滩血泊里,她双腿微弓,一条缀着补丁的梅花绛裙褪了上来,软滑滑地堆在髋骨上,下端直拖到血泊之中,仍旧滴沥着鲜血。一柄蒙古长刀插在她的胸脯上,那闪着凛人寒芒的刀刃在薄薄的绫子小袄上切开了黑魆魆一道深深的伤口。那长刀刀刃不偏不倚,楔入了她那圆凸在绫袄里的静静耸起的左乳,恰恰搠穿了她的心房! 
施耐庵不忍再睹这怵目的情景,他微微俯首闭目,胸中冲激着激愤的思绪,一种沉重的遐想油然蓦上脑际:嗟乎,一柄罪恶的长刀,如此残忍惨杀的是一个平平凡几的母性,那沾血的刀刃深深楔入的挺然耸立的部位,仿佛还饱含着甜润的乳汁,倘若它不被刺穿,此时或许正在哺育着一个造反英雄的后代。他仿佛觉得,那个嗜血的朝廷鹰犬对这个无辜女子的致命一击,有着比杀一个女子更其凶险的意味,意味着反叛者与暴虐朝廷之间的殊死搏杀,远不只是一代人之间的拼争,或许要世世代代绵延下去。 
想到此处,他心中不觉肃然,立时睁开眼睛、俯下身去,轻轻放平了那少妇的双腿,从血泊中挽起绛色长裙,拧一拧滴沥的血水,双手平牵着裙裾,顺着膝盖一直盖到她的脚下。然后,他理了理那女子的长发,便要去拔那柄深深插进她胸口的长刀。 
忽然,他身后倏地“咯噔”一声轻响,施耐庵浑身一凛,伸起腰转身一看,暗室里依然是四壁空空,阒寂无声,丝毫没有什么异样。他心中诧怪:这一声轻响分明听得十分真切,却如何又无动静?他略略忖度一阵,心中陡然一动:这间暗室奇诡难测,这一怪声莫非预示着什么变故?此刻,一众好汉已不在此,自己孤身一人,千万大意不得! 
想到此处,他也顾不得去拔出那少妇胸口上的长刀,轻轻拔剑在手,屏住气息,蹑手蹑脚踅到墙角暗影之中,凝神注视着屋内的动静。 
约摸过得片刻,只听得一阵怪声又“嘶嘶嚓嚓”地响起,在空寂的暗室里响得异样地令人可怖。响声未了,只听得“哐当”一响,地面上翻起一片石板,立时显出黑魆魆一个大洞来。 
施耐庵注目一看,惊讶得差点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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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施耐庵仗剑擒恶仆 孙不害饮血悼亡妻
没存想那块石板乃是活动的,翻转之后,露出的洞口约摸三尺见方。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洞口早爬出一个人来。 
施耐庵借着烛光一瞧,只见他年约三十上下,头戴博士帽,身披蜀锦袍,白净脸庞,一双眼睛却骨碌碌冒着贼光。这汉子爬出之后,用手背揉了揉眼皮,仔细地打量了空荡荡的暗室一阵,不觉舒了口气,旋即蹲到洞口,朝里面叫道:“快些出来透透气儿!”一头说,一头伸进手,一把拖出个妖妖娆娆的妇人来。 
这妇人裹着一幅洋红绉纱头帕,鬓边插着黄烘烘的钗环,脸上搽着浓浓的脂粉,描着弯弯的柳眉,穿一件闪金缎面小夹袄,系一条嵌丝绣凤胭脂红绫长裙子,妖妖娆娆、扭扭捏捏踅到那汉子身边,抻了抻裙子嗔道:“好杀才,把老娘诓进那地窖子憋了半日,如今却如何出得去?” 
那汉子笑道:“你我二人在那老贼坯眼皮下做了这些时露水夫妻,成日间提心掉胆,今日俺们两个不仅要争个名正言顺,立时还有一桩泼天的富贵哩!” 
那妇人又道:“哼哼,为了那几个贼男女,你却杀了个朝廷命官,俺还担心那清河郡主要生生剥了你那皮哩!” 
那汉子嗤鼻笑道:“好一个发长智短的妇人!俺的妙计自有好处,娘子只管跟着俺享福便了!”说着,挽起那妇人的长袖,走到那几个死难女子的尸身旁,指着她们说道:“瞧瞧,算你有福气,碰上俺这个‘智多星’,不然,就凭你与那老贼坯三年同床共枕的份上,早晚也须象这些贼妇一般吃上一刀!” 
施耐庵藏在暗影里,听着这两个男女絮絮聒聒,开初倒是糊里糊涂,不知他们是善是恶,一时拿不定如何举动。此时,一听到那汉子指着殉难妇女们骂“贼妇”,立刻明白不是好人。心中一怒,冷不丁叱咤一声:“两个狗男女哪里走!”一挥长剑跳了出来。 
两个男女吃这一喝,猛然一怔,还没回过神来,一柄冷嗖嗖的剑刃已然锁到那汉子喉头。那妇人一声惊叫,提起长裙却待要逃,施耐庵伸脚一绊,早“咕咚”栽倒在地上。 
施耐庵立目喝道:“你们是何人,藏在此处待要作甚?” 
那汉子缓过气来,眼珠骨碌碌一转,见是一个文弱书生,立时换了个笑脸,涎涎地说道:“啊唷唷!俺道是杀人魔君来了,却不道是个秀才公!俺们是朱府的下人,适才见官军杀人,怕枉送了性命,方才躲进这地窖子里的!还请好汉饶命!”一头说,一头便朝着施耐庵拜了下去。施耐庵正待再问,不料,那汉子倏地伸出双手抱住了他的膀子,一边朝那妇人大叫:“俺那小娘子,还不快帮俺收拾这穷酸么?”说时迟,那时快,说话间那汉子早一耸腰脊,倏地伸出左腿,直踢施耐庵下裆!那妇人见状,胆也大了,一骨碌翻身爬起,“呼呼啦啦”曳着长裙,伸出尖尖的十爪金龙,直抓向施耐庵的双目。 
这两个男女只道施耐庵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腐儒,指望腹背齐下,立时便倒。他们哪知施耐庵那几招“快活剑式”,斗强敌虽嫌不足,对付他们却是绰绰有余。他大叫一声“来得好”,身形倏转,足下圭步飘游如风,霎时闪过那一腿两爪,手中剑按周天划个弧圈,怪蟒般早刺向那汉子眉心! 
那汉子见偷袭失风,待要撤身奔那屋门,施耐庵那柄湛卢剑何等迅疾,“嗤”地一声早戳上胯股,只听得那汉子一声惨叫,右腿洞穿,“扑通”倒在地上。那妇人却待要走,施耐庵反手一捞,早捞住她的裙带,收腕一扯,立时牵羊般扯了过来,紧接着肘弯一撞,撞中了她的气海穴,这妇人闷哼一声,立时昏晕,软蛇般瘫到地上。 
施耐庵一柄剑在那汉子袍襟上蹭上蹭下,揩干了刃上血迹,厉声问道:“好奸贼,再不说实话,这柄剑叫你身上再添几处透明窟窿!” 
那汉子此时哪敢再使诈,一边忍着腿上剧痛,一边抖抖地答道:“这个妇人,乃是俺家员外朱子奇的续弦夫人黄秀英;俺是朱府的管家贾二。只因俺贪恋她的姿色,两年前便做了一路。不料一月前俺们在小花园亭子里行那话儿,可可地被员外撞见,受了一顿责打。是俺气不忿,悄悄与秀英娘子商量,要将员外陷害,以遂俺两人之愿。” 
施耐庵怒道:“好个无耻之徒,你们是如何陷害朱老英雄的?” 
那汉子道:“俺员外祖上乃是梁山泊大寨的好汉,朝廷眼中的寇仇。这些年只因阖家东徒,俺员外不仅于朝廷有功,而且处处言行谨慎,加之急流勇退,躬耕林下,所以一直未曾败露。于是,俺为了报责打之仇,将此事悄悄儿报与了济南府平章衙署,指望除却这老儿,夺了这宅子,与黄秀英共享富贵。”说到此,那贾二“哎哟”两声,忽然住了口。 
施耐庵厉声喝道:“那后来呢?” 
贾二哭丧着脸说道:“后来,官兵和好汉们乒乒乓乓打了起来,俺一时害怕,便拉着黄秀英下了这暗室下的地窖,指望打完之后,便爬出去远走高飞。” 
施耐庵手腕一紧,剑尖勒入贾二的咽喉,瞋目问道:“你讲的是实话?” 
贾二答道:“若有虚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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