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哦哦哦。
工兵呻吟道。
(王子。居然真的有王子。)
正当发愣之际,只听室见向对方开口:「请坐。」
啊啊……不好,居然看呆了,
工兵回过神,调整姿势,然后在桌上盘起双手:
「唉……那么先介绍我们面试官。从我开始,我是系统工程部门的樱坂工兵。」
「一样是系统工程部门的室见。今天请多指教。」
「请多指教。」
双方相互点头,彼此交换目光。一切淮备就绪后,工兵拿起书写用具:
「那么,首先请贺茂先生您简洁并充分地叙述自己的职务经历和长处。」
「好的。」
贺茂点点头,打直身子。
「由于经手的案子数量很多,我就挑选几项最主要的业务来说明。请两位先参考手边的职务经历表。」
工兵依言望向手中的应征资料。贺茂从容不迫地开始讲游:
「首先是二〇××年×月,我参与大型制造业的网路闸道变更专案。职位是语音通话类的技术主管,主要操作CISCO的CallManager。基本设
计、门号计划、转移计划方面几乎统统由我一个人实施——接着是二〇××年×月,将东京某电视台的无线区网更新为身分认证形式,我则从本案的验证阶段便开始
参与。接着是同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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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茂的说明十分简洁易懂。就仿佛在解说某种契约条款,必要的资讯中并未掺杂任何修饰。工兵试着对照履历表上的资料,结果一切吻合。莫非全都背下来了?相较于战栗的工兵,贺茂的叙述始终保持着沉稳。
————
「大致就如上所述。」
刚好十分钟,说明结束。贺茂顿时放松双屑,表情柔和地等待工兵他们的发问。
「咦,那个……」
工兵连忙确认资料。由于刚才被对方的说明所吸引,未能仔细挑选出需要询问的事项。就在他烦恼该问些什么时,一旁的室见抢先行动:
「您似乎经手过不少网路的案子呢。」
语气中带有挑衅,褐色的眼眸散发着蒙胧的光辉。
「在JT&W的时候,先不论基本的架构评估和机器评选,实际装设时大多数仍必须委托给外包业者或自己的搭档负责。在这样的组织内,贺茂先生您实际参与了多少具体性的技术呢?您刚才说,验证和设计都是独自一个人完成——」
「如之前所述的,就是包办了除实际安装作业以外的所有项目。包括configuration,也是先制作好范本和参数一览表之后,再利用script产生所有机器的设定。」
「哪种script?」
「基本上是bash。部署完成后的远端操作则是透过Expect。因为并非替换整个设定档,而是采取个别修改设定的方式。」
「验证作业呢?事前测试也是您一个人负责的?」
「不,这方面是请我的搭档帮忙。不过我已经在验证计划中详细标明每个步骤所需的指令,所以基本上只是委托他人代为操作。倘若出现意外状况,就由我进行分析和处理。」
「…………」
无可挑剔。尽管不了解用语的正确意思,工兵仍听得出对方毫不闪避所有的问题。室见似乎也未能吐槽成功,陷入短暂的沉默中。不久后,她略微加快呼吸:
「也就是说……您写在这上面的机器和技术,基本上都能够自己一个人建构完成吧,在没有供应商或其他员工的支援下。」
「是的。」
「那么,我可以问一些比较细部的技术问题吗?关于设计原则的部分,没听到具体的关键字毕竟还是不太容易了解。」
「当然。」
这个瞬间,室见的眼中射出光芒,仿佛在说「总算上钩了吧」、「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来吧,让我拆穿你的假面具。一个在JT&W轻松上班的员工竟敢自称为工程师,看我怎么让你出尽洋相——诸如此类的旁白,似乎已经写在她的脸上。
工兵慌张地试图阻止室见。好不容易过上一个不错的人选,要是在技术问题上被室见打垮就糟了。必须全力阻止才行。然而,室见已经抢先一步发问:
「像这个——大型流通业集团WAN的建构案。您似乎使用BGP(注:边界闸道协定)来控制路由,那么主要是采用了哪种路径属性呢?」
「MED(注:多出口标识)和munity。」
「MED……为何不采用LOCALPREF注:本机优先)呢?不需理会ASpsth长度,控制起来也相当轻松才对。」
「这是为了让集团各公司的资讯系统部门便于控制Inbound traffic(注:对内流量)。由于这位客户旗下的每间企业,各自都有很强势的管理
文化,所以我希望避免在流量上受到其他公司的限制。如果换成Localpreference,优先权就掌握在发送者手中了。」
「…………那……那么这个呢?某虚拟主机商的基础设施建构案,您为何采用L2TP技术呢?这不是DC基础设施的建构案吗?」
「由于这是将复数的资料中心以虚拟方式整合为一的计划,所以我在既有的网际网路骨干上建立了L2TPv3的VPN。终端用户只要连线到最近的AP端点,就可将所有DC当成同一网段使用,客户似乎相当满意这项技术。」
「那么,这个GMPLS(注:通用多重通讯协定标签交换)呢?」
「啊啊,这个是——」
…………
三十分钟后,室见的表情充满挫败感,整个人沉默不语。或许是错觉,她的脸上隐约还浮现几条黑线。
唔哦哦……垂头丧气。真是太难得了,在自己所擅长的领域中挑不出对方的缺点,打击真有这么大吗?
另一方面,贺茂本人则是神态自若地保持微笑。哪一方占上风不用想也知道。
「唉——」
工兵良久后开了口。继续沉默下去也不是办法,虽然面试的结果已经非常明显,但自己仍有一件事情想先确认。
「不好意思,贺茂先生您为何要来应征我们公司呢?该说是…应征动机?老实说,我们公司并不是很有名气,像贺茂先生这样资历完整的人才,应该会收到不少其他公司的邀请才是。」
「应征贵公司的理由……吗?」
贺茂微微倾头思考。罕见地停顿一下后,他抬起脸来:
「真要说的话就是……贵公司看起来会强人所难吧。」
「啊?」
令人意外的回答。
面对错愕的工兵,贺茂点了点头:
「大公司总是很保护员工,设置了大量的支援部门及成员,如果还不够的话,甚至会拉来外包业者一起帮忙。从风险控管的角度来看相当正确,但总觉得我个人的身手也渐渐退步了。不过贵公司——」
他微微一笑。
「看过贵公司的网站后实在大吃一惊。事业项目包括系统开发、基础设施建构和运用,怎么想也不可能光靠几十名员工就处理得来。而且很多是总承包,等于还身兼专案经理和主管的业务吧?说穿了就是自杀行为,绝对会累死人的工作量。」
「…………」
「另外,在人力资源项目中,里面的员工访谈显然是找了外面的枪手或演员来客串吧?文章结构出奇老练,但文中的叙述却和照片对不起来。大概是从各处收集
来素材,由人事部门编辑而成的吧……啊,并不是说这么做不好哦。我看见这个报导时的第一个想法是,若真正去采访里面的员工,大概写不出任何报导吧。」
「写不出……报导。」
「例如:忙得没办法接受采访,或是没有任何乐观进取的发言,总之就和我最初的猜测相同。因为工作量太离谱,所有员工完全没有时间去理会其他的事情。」
…………
咦咦咦?这个人怎么回事,居然只看网页就能猜出这么多详情吗?而且明知是黑心企业,还跑过来应征?真是莫名其妙,这已经不叫被虐狂,而是个一心想要自杀的毁灭主义者。
工兵吞吞口水:
「知道了这种情况……您却依然想和我们一起工作?想加入我们的公司?」
贺茂轻轻一笑:
「正如刚才所说,我现在很想被『强人所难』。没有上下游的关系,总之很希望处理全部的工作。所以,如果贵公司是我想像中的血汗企业,当然是求之不得了。我这些话并无其他含义,纯粹只是想拓展自己的领域罢了。」
「…………」
无话可说。
简单地走完剩下两三项例行的流程后,面试便宣告结束。
待贺茂离开房间,工兵和室见面面相觑。
「怎么办?」
他姑且试探性问道。室见看似不满地瞪来一眼:
「还能怎么办。」
「说得也是……」
倘若这种人还不能录取,大概就没有其他人能进得了这间公司了。工兵拿起原子笔,在面试评量表的合格栏中划上一个大圈。
*
一个月后——
骏河系统加入了一位新伙伴。
……若真是如此,桥段也就非常老套了。不过现实总是残酷的。
十月的某一天,懊恼的招聘负责人前来告知贺茂本人已经推辞内定一事。
「真的就只差一点点了。啊——实在无法接受。眼看就快要在内定承诺书上签名了啊。」
或许是过程中花费了不少心血,对方平时笑嘻嘻的表情也变得愁眉苦脸。工兵转过办公椅,隔壁的室见也同时站了起来。
「难道是被其他公司抢走了?」
听见工兵的疑问,招聘负责人摇摇头:
「不,他好像离不开现在的公司。据说把辞呈递给上司之后,整个经营团队部跑出来劝他留下。说什么既然那么想工作,就派你去本国的总部。下个月似乎就要调到美国了。」
「美国?」
「毕竟人家是外商公司,难免会有这样的职涯规划。可恶,对手要是国内企业,我保证不会抢输他们。」
唔哇——
等级相差太多了。不过的确,贺茂到了国外后,应该能如他所愿地一展自己的长才吧。幸好他的外语也不成问题,看在旁人的眼中或许是最佳的选择了。
室见叹了口气:
「也罢,我早就有这种疑虑了。唉——本来还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