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之荒石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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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之荒石园- 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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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太郎掌中的刀柄哐啷作响,在他背后膨胀起来的可怕气息清晰可辨。但不知为何,感觉这并非指向贝诺瓦,是指向他自己的感情。
「你都听我说过了吧!裸虫是污秽的东西!和虫一起被当做玩赏动物也不能有怨言!而且魔书的读者会被夺去余下的生命!除了横下心让他解脱之外,还有别的『救赎』么!?如果有,你倒是——」
「活着,就这么可怕么?」
贝诺瓦的话最终被慧太郎打断,慧太郎的声音里,蕴含着非比寻常的低沉安静的音色。换做平时的他,明明早就应该对对方的说法勃然大怒了。
「直面生存,就那么可怕么?」
先前唾沫横飞的贝诺瓦听到慧太郎的话,停下了一切动作。
原因不得而知。只是对他说出的那些话或许令他感到无比的冲击,那凹陷的眼窝霍然绷开,只顾用闪耀光芒的眼睛凝视慧太郎。
「活着,兴许就是受苦。这对谁来说都一样。但正因如此,在烦恼、迷茫,然后获胜之后所取得东西,才会产生价值。我觉得,这就是所谓的『战斗』」
「………………」
「战斗,就那么可怕么?」
慧太郎第三次问道。并非责备的口吻,而是叮嘱他想起本应知晓的概念。
「明天战斗就会结束,所以今天就不战斗了么?明明还能『活着(战斗)』?」
「……」
「不用战斗,真的就能『得救』么?抛开一切,一身轻松,这对人来说真的是幸福么?我……对此完全不敢苟同」
贝诺瓦的脸庞,愤怒之色较先前加倍浓重。与以前突发性的激动不一样,这次是在更深邃的部分扎根的,如今终于找到『自己的敌人』一般——头一次将秋津慧太郎这一存在正确的纳入视野,露出阴森可怖的表情。
「……偏偏你这样的家伙……是第四人?」
不久,从贝诺瓦的口中漏出嘶哑开裂的声音。「……第四人?」一无所知的慧太郎双眼微阖。可是贝诺瓦不加理会,将手放在自己胸前,狂吼起来
「既然这样……那我怎么办!?为了你的诞生而被消耗的众多生命呢!?相信那有朝一日将会降临的启示录的我们,相信那才是将世间的一切堕落与悲剧……就连裸虫污秽不堪的灵魂冲刷干净带往上天的我们,究竟该怎么办!?」
「等等,贝诺瓦,你在说什么我完全——」
「慧太郎!他的体内有虫天之瞳!
亨利叫喊。愕然地转过身去。刚才告知的实情,必然也会让玛尔缇娜与维多克听到,然而现在的状况已顾不上那么多。
「为了创造出真正的所有者,梵蒂冈通过实验得到了伪造的虫天之瞳,而那个就埋在他的身体里,就是所谓的『另一个你』!不能再让这家伙为所欲为下去了!」
「!」
亨利明白,另一个你——这句没有特别深刻含义的话,让慧太郎内心莫名其妙地狼狈周章。而与此同时,身旁的玛尔缇娜叹了口气,「……真是残酷的同族相残呢」低声自言自语。然后,贝诺瓦已经忍耐不下去,沉下腰。
「我不承认!我决不承认!我期盼的最后的骑士,不是你这样的人!否定终结的你才是冒充第四人的仿制品!」
相对,慧太郎仿佛在忍受什么,合上眼睛,几秒过后
「……这样啊。玛尔缇娜的话一语中的啊」
他莫名其妙地嘟嚷起来。但是,他立刻斩断了这份迷茫,从腰间的黑色刀鞘中,将刀拔了出来。接着,他犹如将爱刀扛在右肩一般摆出架势,不作任何抑制,以生俱来的音量放声大喝。
「——来吧,贝诺瓦!放弃战斗的你,就让只能战斗的我来超度吧!你所说的『救赎』,我来给你!」
刹那间,空气震破,大地开裂。
两人突破音障,踏穿脚下的地面,同时瞬发。
亨利察觉到这件事的时候,慧太郎和贝诺瓦已经消失在了视野所及的范围之外。
「怎、怎么回事……?两人上哪儿去了?」
维多克不知道慧太郎在解除杀戒的状态下,那不折不扣的真本事有多么厉害,他呆若木鸡地呢喃起来。看他的样子,做梦也没想慧太郎和贝诺瓦已双双远离此处,来到了城寨之外。在遥远的距离之外回荡着的钢之哀嚎,正是两人的交锋之声,感觉就像在开玩笑。
亨利牙齿咬得咯吱作响。虽然她很想去为慧太郎作援护,但只靠自己不论如何也追不上去。好歹有匹马也好。
可在此时,玛尔缇娜不慌不忙地朝北方一指。
「去追上他们两个,亨雷特」
「咦?不、可是……慧太郎他们大概在那边才对……」
「北边海岸。走那边比较近。你的扫帚已经带来了」
「……扫帚?」
亨利眨了眨眼。该说如此糟糕的洞察力不太像她,她花了足足几秒才领会过来。
「也、也就是说!?」
「不会飞的爱虫女孩只是个爱虫女孩哦(译注)。不过都很与众不同就是了」
要你管!——亨利一边在内心大叫,一边照玛尔缇娜所指的方向跑了出去。
※译注:此句原型为惯用的「不会飞的猪不就是猪肉么」改编而来。

另一个自己——这在感情上难以承认,但在理性上是不得不认同的事实。慧太郎将羞耻之情藏在心中,奔驰在远离崔斯坦岛的海面上。
贝诺瓦的确和自己很像。玛尔缇娜说的没错,彼此只是所诉诸的行动完全相反,但直面他人生命的姿态极为相似。同时,面对的方式也存在某种奇点。慧太郎想要拯救别人,但要说这种想法中没有自我满足或是逃避情节,那一定是假的。向别人伸出援手,应该也存在着无法完全承受『自己』良心的重量,无法完全接受现实的凄惨,想要否定它们的一个方面。
慧太郎希望通过拯救别人,也让自己获得拯救,正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承认吧。自己也会粗声粗气的说出「无法接受」「别说傻话了」,自己的气量也很小。
即便存在这些扭曲,也断然不是罪过。人或多或少都会有错,只要活着,应该就会沾染无可避免的污垢。尽管不认为杀过一人的自己是个纯洁的人,但还是会无意识的去追寻高洁的东西,无法完全摆脱这份软弱。对此,慧太郎在暗自自嘲。
重要的是,有没有认认真真的从正面直视对方。
理解了对方想要的东西,还能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就算将唯独自己笃定的正确摆在别人面前,也无法带来任何助益。伸出的手若并非执起对方的手,而是抓起对方的胸口,『有朝一日』将永远是有朝一日。
所以,慧太郎看到了。将那张在漆黑的海面上奔驰着,那个总将救赎强推给对方的男人的脸;将讲过要藉此让自己得救,却看不到一丝曙光的死神的面庞,按照设想,从正面烙印在自己的眼中。
「原来如此!那只左眼就是你的虫天之瞳么!光芒确实不一样!」
与自己并驾齐驱的贝诺瓦发出咆哮。从他胸口中心正撒着微微发白的琥珀色光辉。他也和自己一样,脚下放射出微小的雷电,正在水上奔跑。
虽然听到亨利说出来的时候,自己非常怀疑。然而此刻已不容置疑。
「你果真也有虫天之瞳」
「啊,没错!这当然了!因为我就是梵蒂冈千方百计为了达到你的水准而创造出的诸多失败作品中的一个!你根本不知道自己脚下的尸体之山堆得有多高!」
贝诺瓦蹬起水花,改变进行方向遽然加速。他一举冲向慧太郎身边,双臂上的镰刀尽情挥砍,欲让慧太郎身首异处。但慧太郎的动作比起在地面上时毫不逊色,躲过了他的攻击,继而在水面上滑行后退以作应对。慧太郎没有放过对方连击中所产生的细微破绽,举蜻蜓之架式,携裂帛之剑气转为攻势。
「嘁……!」
劈头一刀被贝诺瓦以一寸之差回避。但慧太郎借着攻势发动的冲撞,贝诺瓦无法完全回避,腹部吃了一记推掌,被猛烈地轰向后方。
宛如水漂一般在海面上数度弹起的贝诺瓦,立即从胸口放射出庞大的雷电,让脚吸附在海面之上,停了下来。但是,他的脸上透出苦闷之色。
慧太郎仍未停下。他以仿佛一片树叶般变化莫测的步法冲上前去,随时变换出腿的间隔眩惑敌人的视觉,而正当此时,他重心突然偏向一旁,改变飞驰的方向。慧太郎在腰部扭动的同时,释放以脚为轴心精炼提升的螺旋运动,以勾勒出平缓弧线的轨道自对方左侧急遽逼近。踏破精妙绝伦而且无比唐突的时机,贝诺瓦根本无法完全应付。即便如此,他依旧借助裸虫高度的动态视力,或许稍许捕捉到了慧太郎的残影,盲目地用左臂上的镰刀意图阻拦刀路。
「——吼!」
然而这是白费功夫。凭着半吊子的意识所进行的防御,在势不可挡的云耀面前形同无物。
嘶嗙!没有像样的抵抗,贝诺瓦左臂上的镰刀如同草靶一般被斩断,喉咙犹如遭到挤压,发出惨烈的哀嚎。他手臂骨头的一部分被完全斩落,发出惨叫也无可非议。可是慧太郎间不容发地发动追击,向那张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上踢了下去。
瘦小的身躯被再次轰飞。这次慢说要重新站起来,就连受身都无法进行。海面如火山爆发般腾起水珠,贝诺瓦就这样沉入了漆黑的海中。
慧太郎等待着,他将意识向左眼集中,让脚下放射出的雷电化为知觉的丝线,伸向海中。海草、鱼、潮流、然后是从正下方急速上浮的一个物体。
随即迸发而出的斩击之光,划出欲将慧太郎从胯下直至头顶一刀两断的轨迹。然而,刀锋所及范围,已没有了慧太郎的身影。在一边扬刀挥斩一边跳跃而起的贝诺瓦旁边,慧太郎正以贴上去的形式朝着脱离海面还仅数公分的浮空状态的敌影,悄无声息地进行移动。
或许这也在对方的预测之内,贝诺瓦在空中突然全身撒出水滴,旋转起来。不知是不是想为先前那一踢还以颜色,贝诺瓦活用离心力向后放出回旋踢,直奔慧太郎额头而去。
而慧太郎不以为意,夺出跬步,一边用手背轻轻抵住对方挥下的右腿膝盖内侧施加扭力,一边引向跟前。仅凭如此简单的动作,必杀踢击的轨道便被大幅偏移,岂止如此,已然获得极限回旋力的贝诺瓦又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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