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恶的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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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恶的肉身-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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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高兴了。不过,金杰相当肯定这是他
的孩子,他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因此一切
都平安无事。对于去年圣诞节的事他几乎
原谅你了,还说不管怎么样现在你正在为
国尽着一份力,而在战争时期人们应当不
计前嫌。
知道吗,道庭现在成了一所医院。爸
爸把他那部电影放给伤兵们看,他们喜欢
得不得了。我见到了本弗里特先生,他说
对于一个把毕生都献给文化事业的人来说,
看见自己为之奋斗的一切都毁于一旦是多
邪恶的肉身
么可怕的事情,不过他编纂的“出鞘的剑”
系列战争诗人作品集倒是卖得不错。
最近政府颁布了一条新的命令,大家
晚上睡觉的时候都必须戴上防毒面具,为
的是防止炸弹袭击,可没有一个人遵守的。

他们把阿奇当作不受欢迎的外国人给关进

林·
了监狱,金杰确定地说他很擅长间谍那一

套。由于孩子的缘故我的身体很不舒服,


可是所有人都说,在战争期间生孩子是一
种爱国的表现,为什么?
为你奉上许多爱,我的天使,请善自
珍重。
尼娜
他把信放回信封,揣到胸前的口袋里扣好,
然后掏出一只烟斗,装满后抽了起来。周遭的景象是一片令人郁闷不已的荒凉:满目望去皆是泥泞,其中任何能见到的东西都已烧焦或碎裂。地平线后传来隆隆的枪炮声,灰色云层上的某处有飞机在飞。他已经有整整三十六个小时没有合过眼了。天色正越来越暗。
没过多久,他注意到有个人影正在向他靠近,他在地上如飘动的蛛网般四处延伸的铁丝网之间痛苦地择路而行,看那样子显然是一个士兵。待他稍微走近点之后,亚当发现他手里正端着火焰喷射器向他瞄准。亚当的手指攥紧了手中的赫克斯丹—哈利炸弹(那是用来散布麻风病菌的)方便以这种相互怀疑的姿势相遇了。透过暮色,亚当认出了那是英军参谋的军服,于是把炸弹揣回口袋,向对方敬了礼。
来者放低了手中的火焰喷射器,撩起了防毒
面具。“是英国人吧,嗯?”他问道,“什么都看不见,我的单片眼镜碎了。”
“唉,这不是醉鬼少校吗?”亚当认出了对
方。
“我才没醉呢,去你的吧,先生,”醉鬼少

校回答道,“而且,我还是个将军。你究竟在这 夫林·儿干什么哪?”

“我找不到我的排了。”


“找不到你的排了……我还把我该死的整个
师给丢了呢!”
“战斗结束了吗,先生?”
“不知道,我什么都看不清。上次听说的时
候还在正常进行着呢。我的汽车就在那儿的某个地方抛锚了。我的司机想去找人来帮忙,结果就此不见了,我又去找他,现在我连汽车也弄丢了。
这他妈什么乡下鬼地方,路这么难走,连个路标都没有……能在这儿遇到你可真有意思,我还欠着你钱呢。”
“三万五千镑。”
“三万五千零五镑。这场冲突开始前我到处
找你。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现在就把钱给你。”
“英镑现在不值多少钱了,是吧?”
“几乎一文不值。不过,我还是给你开张支
票吧。至少可以让你喝上两三杯,再买上张报纸。
说到酒,我的车里还有一箱香槟呢,如果我们能找到车的话。那还是我从司令部被皇家空军炸得一团糟的废墟里抢出来的呢。要是能找到那辆车就好了。”
终于,他们找到了那辆车,一辆戴姆勒牌的
豪华轿车,轮轴陷进了泥泞里。
邪恶的肉身
“进来坐坐。”将军以款待客人的架势说道,“我马上把灯打开。”
亚当爬进车里,发现车子里并不是空的。在
角落里一件皱巴巴的灰色法国军大衣下面,一位年轻的姑娘正在熟睡。

“你好,我把你给忘了个干净。”将军说, 夫林·“这位小姐是我在路上捡来的。我没法向你介绍, 沃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她叫什么。醒醒,小姐。” 作品女孩轻轻叫了一声,睁开了两只受惊的眼睛。
“没事儿,小姐,没什么好害怕的——这儿
都是朋友。会说英语吗?”最后一句他用法语问道。
“当然。”姑娘答道。
“来一点点酒怎么样?”将军问道,一边揭
下酒瓶顶端的锡纸,
“手套箱里能找到几只杯子。”
角落里那愁容满面、尚未完全成熟的姑娘在
看见酒后,脸上的惊恐之色稍有缓解。她知道,酒是国际通行的表示善意的标志。
“现在,我们漂亮的客人或许会告诉我们她
的名字了。”将军说。
“我不知道。”她说。
“哦,得了,小姑娘,没必要羞羞答答的。”
“我不知道。我被叫过许多名字。人们曾经
管我叫贞洁,后来我在派对上遇见一位夫人,她把我送到了布宜诺斯艾利斯,再后来战争打响了,她又把我带了回来,我跟在索尔兹伯里受训的士兵们在一起。那段日子真是棒极了。他们都管我叫邦尼兔——我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他们把我送来了这里,我就跟加拿大那些当兵的在一起,他们叫我的可不那么好听。后来他们撤走后把我给留下了,我又跟上了几个外国人。他们人也很不错,尽管他们是跟英国作战的。后来他们逃跑了,我在的那辆卡车陷在了沟里,于是我认识了另外
几个外国人,他们跟英国是一边儿的,都是些个畜生,不过我遇到了一位白头发的美国医生,他伊
管我叫艾米莉,因为他说我让他想起了他家中的 夫林·女儿。于是他带我去了巴黎,我们度过了愉快的 沃一星期,直到他在夜总会里搭上了另一个姑娘。 作品他把我留在了巴黎,自己回前线去了。我身无分文,他们为了我的护照搞了半天,所以他们管我叫一○七八号。后来他们把我和其他许多姑娘送去东线,去跟那里的士兵待在一起。至少他们是想这样做的,只是船被炸了。我被救之后,法国人用一列火车把我和其他一些各种各样都有的姑娘送来了这里,那些姑娘可粗俗了。后来我和那些姑娘们来到了一间铁皮小屋,到了昨天,她们都交上了朋友,而我还是一个人,于是我出来散散步。等我回去的时候,小屋不见了,姑娘们也都没影了,哪儿都见不到一个人,直到您乘着汽车来了。现在,我无法确切知道自己在哪儿。天哪!战争真是太可怕了!”
将军又开了一瓶香槟。
“你现在已经没事儿了,小姐。”他说,“给我们来个微笑,让我们看看你开心的样子吧。别再满脸愁容地坐在那儿了,你得知道——你的小嘴非常美丽,一点都不适合那样的表情。来,让我帮你把这件沉重的大衣拿掉,瞧,我来帮你裹住膝盖。得,现在是不是好多了?……真是一双美丽而又健壮的小腿儿啊,嗯?……”
亚当并没有令他们难堪。醇醇的美酒、软软
的靠垫和两天作战累积起来的疲惫使他对身边的两人视若无睹,其实他对所有跃动在身边的快乐情感全都置若罔闻了,他堕入了梦乡。
汽车陷在泥泞中,车窗反射着阳光,在无垠
的荒凉战场上闪耀。稍后,将军放下了遮光的窗帘,将那悲惨的景象关在了窗外。
“现在舒服了吧?”他问道。
贞洁用手指以最美的方式抚弄着将军制服上
的勋章,一一询问着它们的来历。
没过多久,如同一阵回旋的台风,战场的枪
炮声又开始渐次迫近了。
译后记
关于伊夫林·沃的生平和对《邪恶的肉身》
的解读,已经有了许多的材料,通过网络都很容易接触到,不想再拾人牙慧了,所以考虑再三,决定写一篇短短的译后记,稍微谈一点自己对这部作品的最直接的感受。
这部作品的翻译不是一鼓作气完成的,而是
 拖了较长的一段时间。虽然有些零零碎碎的小原因,但最主要的还是在翻了约三分之一后,曾对这部作品的文学价值产生了怀疑,因此有些提不起精神来。
也难怪。小说的结构相对比较松散,与其说
是一个环环相扣的完整故事,还不如说是对生活中一些事件与片段的速写。小说中并没有对某几个主要角色的命运进行跟踪叙述,而只是对一群年轻人的生活作了全景式的素描。亚当和尼娜作为主角更多只是起到叙述上的连缀作用,书中所有的人物都如同埃普夫人手下那些起了有寓意名字的天使,高度脸谱化,可以用一两个简单的标签予以概括,全书找不到一个福斯特所谓的“圆形人物”。亚当原本是圆形人物最有可能的候选人,他在生活中经历了背叛与幻灭,理应在性格上发生重大的变化,然而也许是作者出于对自己的仁慈(写作此书时沃也遭遇了妻子的背叛并最终离婚)。他对亚当遭逢痛苦打击后的描写只是点到即止,流于表面,而且或许是出于某种难以言明的补偿心理,亚当甚至成功地又让原本的第三者戴上了绿帽子。在最后的战争场景中,我们隐约感受到了亚当性情上的转变,但也因为缺乏铺垫而略显突兀。
然而仔细体会之下,我们又可以感受到这部
作品在气氛上的统一性,弥漫在全书各个章节中的是当时年轻一代薄弱的存在感和虚无所带给他们的痛苦。如果把整部作品当作一幅英国爵士时代的浮世绘(或者国人更容易理解的《清明上河图》)那么看起来便会觉得顺畅自然许多,而且也可感受到作者笔下的功力了。那笔得而复失、似有若无、永远也难以到手的财富,那场缔结又
取消、取消又缔结、永远只差一点的婚约,那一幕幕看似喧嚣实则难掩空虚无聊的狂欢派对,那些尘埃落定后的凄凉结局,都是围绕着这一主题而敷演出来的。在作者满含戏谑嘲讽的笔调之下,我们分明又可以感受到那个时代年轻人内心的凄楚与挣扎。悲剧既非艺术的最高境界,也并不天然地较喜剧更为深刻。悲剧与喜剧的结合,即嬉笑过后心底泛起阵阵悲凉,痛到尽头又见到一丝隐约的光明,才是更为高明的艺术表现。从这点来看,伊夫林·沃的这部作品是做得不错的,它的简单与幼稚是具有一定欺骗性的。尽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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