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乐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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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乐人生-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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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透视确定不是肠梗阻。后经中医调理,二十多天方才治愈,这些故事我当然是结婚后才知道,后来她又几次与鬼门关擦肩而过,也可谓九死一生。
这门亲事由游家大妗做媒,我心中甚是欢喜。此前吴艳香先要跟一个大同民工结婚,在民政局恰遇大妗,大妗问她:“你跟了人家将来他调回大同你能不能跟人家回去?如若回去大同那么远你就舍得离开你娘?”说的她没了主意,先是不吭声,最后说了句“不回去”,婚就没结成。随后大妗就给我提,她娘也愿意,她家成分也高,不嫌我家成分不好,且对我的不幸遭遇深表同情,也算是“门当户对”吧。这“门当户对”的话只能现在说,若在当时说同样会受到批判。我的同学王忠出身地主家庭,找个媳妇也是地主出身,因闲谈中说了句“我俩是门当户对”而受到大字报围攻,说他夫妻是“臭味相投,狼狈为奸”。
在此之前有农村姑娘愿加嫁我而我不敢娶,运动初期那次被遣送回村后农村闺女都不敢跟我了。曾有人给我介绍过好几个,初见面都很愿意,过后一打听知道我曾被遣送回来立即就改口了,都怕本想嫁个工人享福结果再送回来当农民,丢人败兴,还不如彻根嫁个农民。
我和艳香第一次在大妗家见面。她身材高挑,将近一米七的样子,圆脸形黑眼睛,不是十分漂亮但绝不丑陋;上身穿一件打补丁花格衬衫,下穿一条普通布裤,相当朴素,可见其家境贫寒。我俩就像早已认识,无拘无束地说着男婚女嫁的话;她说她只有一个哥哥,也快结婚了。谈了一阵她突然冒出一句“这次回来就要娶吗?”这句既显泼辣又率直大方的问话令我十分吃惊,接着是大喜过望,这不就表明她愿意嫁给我嘛。农村姑娘找对像原来如此痛快,全不似城市姑娘还要什么考验啦、培养感情啦,费许多周折。可这有什么不好,这种干脆利落的求偶方式实在无可厚非。
不难看出,她是个泼辣大方的姑娘,我于是反问道:“你说呢?”
“怎么能由我呢,”她说,“女孩子大了总要出嫁的,老呆在娘家也不是个常法儿;我哥快结婚了,我个性强,嫂子进门后日子长了恐闹矛盾,我还是早点离开好。不过一切还由你决定。”
我想到几次回乡的尴尬境遇,今后的命运仍难预测,我不应该欺骗这个坦率、爽直而单纯幼稚的姑娘。
我问她:“你了解我吗,你不怕跟我受苦受难?”
她说:“你的情况我都知道,我就是可怜你,受苦受难总是孤零零一个人,没有人替你分担。我要永远陪着你,和你同甘共苦,白头到老!”
她好像并不单纯,对自己的终身大事似乎经过了深思熟虑,而且什么条件都不提。那时农村姑娘出嫁要求彩礼是三大件:自行车、手表,缝纫机。她不要任何彩礼就提出跟我结婚,这样坚贞,这样一见锺情、心心相印,难道是前世姻缘?
我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我只把莉花退回的那身衣料送她作为定情礼,三天后就到公社登记结了婚,然后把二百元钱留给父亲盖房,又返回阳泉。
正是:
落魄不敢谈姻缘,不意痴女到身边;
前世姻缘牵一线,儿孙绕膝享天年。

24。第二十四章  突遭劫难 (五)

八认贼为友
**大革命在全国最终形成势不两立的两大派组织,每一个组织都宣称自己代表毛主席的革命路线,是革命派,攻击对方代表修正主义路线,是反革命派。中央三令五申要他们停止武斗实现联合,各派充耳不闻,依旧我行我素,大联合谈何容易!他们各自都有后台,各自都有自己的权欲,争权夺利争战不止。在武斗中双方都有伤亡,我矿临县工人傅四小被打断腰椎不治而亡,另一个年轻人被长枪扎破肚子,肠肚都流出来,他硬是塞进去捂着肚子跑到医院得以保命,堪称*革英雄。伴随武斗不断升级各厂矿的生产几乎陷入停顿,偌大的铝矾土矿非但不能上交国家利润,就连内部开销也难以为继,据说情况最遭时银行存款只有七毛钱。
我参加的“红总站”是支持“大寨红旗”,支持陈永贵的。“大寨红旗”由周总理亲自树立,陈永贵被誉为“毛主席的好学生”。我们的口号是:谁反对“大寨红旗”谁就是反革命,反对陈永贵就是反大寨。那时的陈永贵已红的发紫,当上了昔阳县革委主任、晋中地区革委副主任,山西省革委常委。我们认为自己一派最革命,必胜无疑,把“指挥部”打败后单方成立了矿革命委员会,车间成立了革命领导小组,由原经营科长柳完任组长,谢光任副组长,我是一名宣传员,负责写个材料什么的,开会时带领大家学毛主席语录。
“指挥部”的队伍大多是煤矿工人,因武斗工人都逃跑回家,阳泉煤矿陷于停产状态。两派在中央打官司,中央为保煤炭生产转而支持“指挥部”,“总站”输的一败涂地。“指挥部”开始反夺权,一阵摧枯拉朽后“总站”被彻底摧垮。形势一下子翻了个儿,变成“总站”的人大批逃亡,“指挥部”乘胜反击抓“坏头头”。
我因受命整理过“指挥部”一个小头头王成的材料,这天在青岩底楼前受到王成和他手下的人围攻,逼我交出整他的“黑材料”。我说已上交“总站”头头,几个人拳打脚踢,逼我交代干过几次打砸抢,我本来没干过如何能说。正在难解难分,他们另一个头头张安出面把王成劝退,给我解了围。
我结婚返回铝矿后形势已发生逆转,以“指挥部”为首实现了“大联合”,包括两派主要头头和武装部长赵福。按中央指示精神“大联合”必须有解放军参加,厂矿就由武装部代表解放军,当时称“三结合”。在联合过程中由两派各自提出不联合对像,包括“坏头头”,打砸抢分子,“地富反坏右”分子,被打倒的当权派等。既然“指挥部”是胜利者,不联合对像自然由他们决定。在新的革命委员会成立大会上宣读了不联合对像名单,其中就有我,我预感到灾难将再次降临。“总站”垮台后化验工人邵勇就对我说:“你要第三次受迫害了。”他确有先见之明。
后来我曾反思过,假如我不参加文化革命,不介入派性,是不是就不会再受迫害,答案是非也。我矿有四个摘帽右派,他们都没有参加任何一派,甘当中间派,其中有两人在“清队”运动中没有被揪。梁桂原是阳泉法院的审判员,头脑特别清醒,他常说:“我深知自己抵抗力差,要时刻提防感冒。”言下之意是他清楚自己历史有污点,因此时刻小心不让别人揪住辫子。但另外两个还是被揪了,其中就有从化工厂调来的沈毅,不知他哪方面不小心被揪了辫子,那时要揪一个人的辫子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沈毅自五七年打成右派与陈静分手后一直独身,摘帽后也不结婚;他的“理论”是,结婚难免要生子,按照“老鼠养儿会打洞”和“老子反动儿混蛋”的原理,自己已然被搞黑,生下后代也难以在社会上立脚,无异于造孽,不如不生。落实政策右派改正后他调矿中学教书,娶了个二婚的小学教师,那女人带着前夫留下的两个闺女,有意再给他生个儿子,但他坚决不要,把那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孩当亲闺女抚养,直至大学毕业。
大联合后各造反派组织自行解散,成立了“矿革委”“矿工代会”。两“会”的干部就从两派的“头头”中提拔,叫做“突击提干”,实权当然掌握在“指挥部”的人手里,不是党员的就“突击入党”。“总站”的人只能当个副手,还须是彻里彻外透明红的纯无产者,若被抓到些许“瑕疵”,就是坏头头,不但不能联合,还要被揪斗。“总站”一个大头目乐伍还判刑住了监,弄的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一九六八年“八一”建军节全矿职工都去市体育场开会庆祝,车间工代会负责人杨平通知我不要去开会,下午两点需到红土坡工地接任培的班,值班护场。任培也是原“总站”一名宣传员,我俩在劳教队就认识。我心里明白,护场不过是个借口,实质是剥夺你的公民权。我心里不服仍旧进了城,在市里逛了一上午,喝了点酒误了接送车,步行回矿走到红土坡已是下午三点。走进工人休息室见任培坐在桌子上背靠墙打盹,就说:“老任你还没走?”他满脸不高兴地说:“你不来我怎走,你干什么去了?”
“进城误了车。”我说。
这时我满腹牢骚无处诉说,借着酒劲儿对这位自认为的难友打开了话匣子:“老杨你说为啥别人都去开会却叫咱们看场?”
他装模作样地说:“看场也是任务嘛,不单是咱俩,别的工地也派了人。”
“那你说咱们为什么不能参加大联合,依我看这次“指挥部”回来像咱们这样的人迟早都要挨整。”
“你不要乱说,这样说没有好处。”不知他是善意的规劝还是自己心虚。
“怕什么,这里又没有别人。”我仍要一吐为快,“我就想不通,中央说两派都是革命群众组织,实际上把‘总站’当‘狂派’(石家庄的‘狂人公社’)处理了,一瓦解,二摧垮,三揪斗。听说XXX被他们揪斗后跑了,我看跑了就好。前几天我已被他们围攻一次,可我是本省人,跑回去他们还会去揪;你家在河南,跑了没事。过去‘总站’掌权,他们的人纷纷跑回家,现在回来都没事;咱们的人跑回去,将来形势好转再回来也没事。”
任培说:“我不跑,咱又没干坏事。”
“他们要整你还管你干没干坏事,”我越说越起劲,毫无顾忌,“你没听说石家庄“刮台风”?凡参加过‘狂人公社’的人人过关,抓来批斗,挨打罚跪,每天向毛主席请罪。我看咱们这儿迟早也会刮台风。”
“……”他不再吭声,回到车间立即就向车间领导组长张安和工代会主任杨平作了汇报。
我又一次被“朋友”出卖。
又过月余不见有新的行动,我准备完婚;在小河村租赁一间民房,稍作布置权为新房,随即写信给艳香,让她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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