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桥中国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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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桥中国史- 第6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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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从哲的离去,无疑使朝中的东林党人感到高兴。对天启皇帝保留刘一燝、韩爌(约1558—约1637年)、叶向高(1562—1627年)①为首辅,也是这样。他们虽然不是积极的东林党人,但他们同情东林党,并在此后几年的许多次争论中援助过他们。当邹元标于1621年年中来到京师,并和一些同他意气相投的人如高攀龙(1562—1626年)、赵南星(1550—1628年)、刘宗周(1578—1645年)相结合时,东林党的影响就更大了。刘宗周几乎立即就使人感到他的存在。他到礼部任新职不久,就上疏指出,魏忠贤可能成为第二个赵高,赵高是秦朝声名狼藉的太监,被认为应对秦二世的死和秦朝的崩溃负责。魏忠贤虽然气得暴跳如雷,但还没有力量奈何刘宗周。①这样,在17世纪20年代初期,组织松散的东林集团成了朝中占优势的一派。不过他们的势力并非没有受到挑战,并经常受到重大的政治挫折。1622年初,两个东林的同盟者周嘉谟(1546—1629年)和刘一燝,在一再受到据说是听命于魏忠贤的官员的指责后,各自辞去了吏部尚书和首辅的官职。②那个夏天,另一个东林的重要支持者礼部尚书孙慎行(1565—1636年),在同东林的宿敌、太监以至皇室成员进行了一系列激烈争论后,离开了政府。①对东林运动最严重的打击发生在1622年秋。邹元标和冯从吾在北京建立的一个促进哲学讨论的书院引起了争论,他们两人在争论中辞职。由于大多数参与这些哲学讨论的人与东林有牢固联系,东林的反对者就指责这个书院的建立是为了党派性的目的。
当皇帝下令关闭书院后,邹元标和冯从吾被迫提出辞职。邹的离去严重地影响到政府的稳定。他自复官以后,是东林领袖中最温和的,作为左都御史,他曾努力统一政见,并帮助政府集中注意国家所面临的问题。他离去后,双方的极端分子都上升到突出地位,带来的后果对几乎所有有关的人都是灾难性的。
东北边疆的事态发展,1620—1626年文官控制军事是晚明中国的一个已经确立的原则,而万历和天启朝的党争不可避免地涉及军务。在天启朝,这类事件中最著名的,涉及杰出的军事战略家熊廷弼(约1598—1625年)。②在满洲人于1619年4月击败一支中国和朝鲜的联合远征军之后,③熊曾被任命为辽东经略(明朝军队在东北地区的最高指挥官)。他在担任经略的第二年,逐渐改善了防务,恢复了军队的士气。然而,他的谨慎却被朝廷中的一些人视为怯懦,他的直率和傲慢又使他在长期和充满争论的官场生活中到处树敌。1620年10月,他被撤去经略的官职,由他的一个部属袁应泰(约1595—1621年)代替。④袁是一个杰出的文职人员,但缺少军事经验。他的致命错误是决定用蒙古部族成员补充辽东的中国军队,这些蒙古人是为了躲避饥荒和满洲人的进攻而逃到明朝边疆的。1621年春,这些蒙古人中有一部分在紧要关头叛逃。由于他们的帮助,满洲军队在1621年5月4日占领了战略城市沈阳,几天以后又陷总部所在地辽阳。袁和几个官员宁愿自杀而不肯投降;他的其余的同事均战死。夺取辽阳后,满洲军队就控制了辽河以东的全部属于明朝的领土。
虽然新近的研究指出,在17世纪20年代初,满洲军队要比他们那时看起来弱小得多,⑤但中国军队的拙劣表现使朝廷陷入一种近乎惊慌的状态。1621年5月16日,北京宣布戒严,援军被仓促派往前线。皇帝周围的人纷纷献策,特别是建议起用熊廷弼。皇帝不顾激烈的反对(其中许多来自反东林方面),同意了这个建议,熊于7月24日再次成为辽东经略。不过,这时他的总部设在山海关,这个战略要道在长城的东端终点,距京师仅有175英里。许多在上次参与促成熊的免职的官员被降级、调离,或者,像一个坚决反对东林的人那样,被削去了官僚的身份。
不幸的是,熊廷弼与该地区的新巡抚王化贞(1613年进士,1632年去世)不能很好合作,王驻在山海关和辽河之间的广宁。①这两人在战略上不一致:熊廷弼想采取一种谨慎的防御性战略;王化贞坚持要反攻。当王的一员将领毛文龙(1576—1629年)②9月初在满洲人的后方进行一次大胆的袭击,占领了鸭绿江上的一座城镇时,王大为高兴,他使朝中的许多人相信,现在是进攻的时候了。熊廷弼坚决不同意,认为这种出击不会有任何益处。照他的说法,这些独立的、互不协调的行动有损他的威信。但是,朝廷极想从前线得到好消息,就不顾中国古典军事理论的告诫,而干涉战场上的指挥官。毛文龙得到提升,王化贞由于新任兵部尚书张鹤鸣(1551—1635年)的支持,①继续向辽河对岸出击,向满洲人挑战。
正如熊廷弼所担心的,这引起了努尔哈赤的注意。1621年12月,他的侄儿阿敏率领的一支军队,从朝鲜西北部驱赶毛文龙,迫使他逃到靠近鸭绿江的一个小岛上。几个月后,王化贞在广宁遭到惨败,向山海关逃去。熊廷弼没有兵力反攻,把剩下的军队撤进山海关,封锁敌人直接进攻北京的通路。敌人没有直接进攻北京,但熊和王由于他们的“失败”被逮捕,并判了死刑。不顾朝中的许多抗议,其中一些是京师的东林分子组织的,三年后,在一些同魏忠贤有勾结的官员的支持下,熊廷弼被处死。王化贞直到 1632年,在魏忠贤死后很久,才被处死。
对气馁和混乱的中国军队来说,幸运的是,满洲人不能利用他们在广宁取得的重大胜利。努尔哈赤从1618至1621年迅速而轻易地征服了辽东的许多地方,没有时间对这些地方进行巩固;他对辽河以西的领土就更少控制。虽然满洲人在1623至1624年企图实行进攻政策,但后勤问题、食物短缺和后方的人民起义,迫使他们暂时停止进攻。②这给了明朝军队一个喘息机会,并利用了它。
经过几个月的混乱之后,孙承宗(1563—1638年)①被任命为蓟辽经略,驻山海关。他立即开始改善该地的防务,在以后几年中,他和他的有才能的部属袁崇焕(1584—1630年)①夺回了一些王化贞丧失的领土。甚至当孙承宗由于同魏忠贤的长期争吵而于1625年11月辞职后,袁崇焕仍能在山海关以北120英里的战略重镇宁远打退满洲人一次大的袭击。努尔哈赤在这次交战中受伤,并于1626年9月30日死于他的新京沈阳。他的死虽然并未解除东北边境的危险,但中国在那里的处境在1626年下半年不像1622年3月那么严峻,当时王化贞在广宁正被击溃,熊廷弼竭力想阻挡满洲人的前进。
帝国其他地方的军事问题
在17世纪20年代初,满洲人不是明朝唯一的威胁。在遥远的西南省份贵州和云南,苗族和其他民族经常闹事,1621年秋,四川的一个罗罗族首领趁政府关注辽东之机,发动一次大的叛乱。包括重庆在内的许多城市被占领,省城成都被围102天。②正当朝廷发兵前去平定时,四川、贵州、云南一些地方的土司起来反对政府。政府面对双重威胁。它拿不出人力物力在西南进行持续的战争;同时又丧失了这些地区的人力物力资源。由于四川从宋朝起就是一个主要的粮食出口省份,③而贵州和云南有许多全国最富的银矿,①那里的麻烦在经济上的影响是严重的。
1621年11月开始的成都之围以后半年,东南沿海出现一个新的威胁。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船只在东亚水域劫掠中国、葡萄牙和西班牙的船舶已有20年,对福建和广东的经济至关重要的海上贸易,不时受到严重的破坏。1622年6月,一支有8只船的荷兰船队带了1000多人进攻葡萄牙殖民地澳门,企图接管那个城市同日本、东南亚和欧洲的有利可图的贸易。荷兰人在经历一场激烈的战斗并伤亡四分之一的人员之后被赶走,他们沿中国海岸向北驶去,至7月初在台湾海峡的澎湖列岛登陆。②在一个较大的岛上匆忙筑城后,荷兰人派了一个代表到厦门地区。要求同中国进行直接贸易,并宣称要干扰和破坏中国同西班牙和葡萄牙的贸易。中国人立即拒绝了这些要求和恫吓。1622年9月,福建巡抚派一名官员带信去澎湖列岛,命令荷兰人拆除他们的小城堡,立即离开。荷兰人拒绝接受,10月中旬,他们的船只开始攻击中国船只和沿海易受攻击的地点。他们暂时得逞,但福建当局终于予以回击。1623年10月,一个带有谈判者通行证的荷兰使者在厦门被俘,1624年,一支庞大的中国舰队迫使荷兰殖民者从澎湖列岛撤退到台湾。他们留在台湾直到明亡,虽是一个麻烦,但不是严重威胁。
经济问题和民间的骚乱
天启朝的大部分时期,中国经济停滞不前或者下降。这种下降的一个原因是新大陆的白银出口水平急剧下降,这个事实差不多同时影响到世界上其他许多地方。①在中国,这种下降可以归因于秘鲁白银生产的下降。②白银产量的明显减少不仅影响到马尼拉,而且使中国和菲律宾之间的贸易下降,因为正是白银把中国商人吸引到这些岛上来的。中国商人害怕同菲律宾贸易,还因为南中国海有海盗的危险。中国同西班牙贸易的下降,对福建沿海地区的经济活力有严重的影响,③而这些地区与明帝国的其他许多地区有着广泛的商业往来。
在1621至1627年间,明帝国的经济还受到其他因素的有害影响。杭州、北京和其他主要城市的火灾,烧毁了成千上万的人家和商家。1622年,现今甘肃省平凉地区的一次大地震,造成重大财物损失,据说死了12000多人。1623年,这个时期从山东半岛南部入海的黄河,在南直隶北部冲垮堤坝,淹没了徐州及其周围的大片土地。1624年8月,南直隶洪水泛滥成灾,徐州再次受到特别沉重的打击。由于广泛的军事行动、不断增加的赋税、政府的非必需品订货的减少,以及有些观察家所看到的官僚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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