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桥中国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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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桥中国史- 第3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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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的细节并不十分清楚,但是这件事暗示党项与辽朝之间的关系这时已经濒于破裂。此后,李德明努力缓和双方的关系,并在1031年辽朝新皇帝兴宗继位时,使他的儿子和继承人李元昊做了契丹皇室的附马。
1004—1005年,宋、辽之间澶渊和约的缔结以及此后出现的缓和局面,为李德明与宋朝间的谈判营造了非常有利的氛围。很可能是为了观望宋、辽和谈的后果,李德明尽量拖延了与宋朝的第一次接触。尽管存在着无法解决的分歧,但是双方都迫切希望达成和约。在宋真宗最初提出的要求中,包括西夏归还灵州和向宋朝称臣纳质(这在党项的历史上是没有先例的),而李德明则对这些条款持反对态度。但是双方最终还是达成了妥协方案,允许李德明保持1006年拥有的定难军节度使和西平王的称号,而宋朝则提供绢、钱、茶等物,并在每年捐赠冬衣。这样一来,就建立了西夏对宋朝的形式上的朝贡关系,而宋朝则承认党项统治者事实上的君主地位。在李德明统治期间,他一直迫使宋朝在贸易上做出巨大的让步,但是在争取越境销售党项盐方面却没有获得多少成功。最早的官市(榷场)是1007年在保安军辖区(今陕西志丹县)开设的,后来在1026年,又同意在山西北部的并州(今太原)和代州(今代县)设立了私市(和市)。
这时,因为宋朝皇帝正致力于保持沿边境地区的和平,小规模的边境冲突、繁荣的食盐销售以及其他一些非法的贸易活动等,都不足以削弱李德明在与宋朝皇帝交往中所处的优势地位。党项的使臣享有充分的贸易特权,他们大批涌入宋都开封,使西夏君主具有了一个稳定的、获取丰厚礼物的渠道,党项因此也变得更加繁盛富足。1020年,在灵州西北、黄河对岸靠近怀远镇的地方建造了新的西夏都城,新都被命名为兴州(1033年改名为兴庆府)。新的政权中心地处于阿拉善与黄河之间,具有非常重要的战略地位——阿拉善保卫着它的后方安全,而黄河则形成了东、西两翼的屏障。到12世纪初年,夏都通常又被称为“中兴”,很可能这是其党项名的汉文同义词,蒙古语“Erighaya”,可能也是由都城的党项名衍生出来的,用来指宁夏地区的一个名称。①在李德明晚年,他的长子李元昊统率着河西的党项军队,并赢得了作为一名武士和战略家的美誉,在不少史料中,都记述了这对父子间的一段未经证实的对话。在谈话中,年轻的王子对李德明向宋朝的卑躬屈膝行为和贪恋由边境贸易得到的汉地产品的态度提出了批评。他相信,父亲的政策削弱了党项社会和经济的基础游牧,从而对党项的文化价值,毫无疑问,也对其武力优势构成了威胁。李元昊还特别谴责了李德明实行贸易代理人的做法,认为他们在宋朝市场上没能得到赚钱生意。①1028年左右,随着甘州的陷落,党项开始了征服河西的活动,对河西的征服主要是由李元昊完成的。由北方农耕边缘地区进一步向南扩张显然是不可能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征服河西可以看作是党项向西方扩张,并从而巩固西夏社会游牧基础的一场运动。
李元昊后来实行的政策,显然是要明确和保持党项政权独特的文化面貌,目前还没有证据表明李德明对他的儿子继承王位持反对态度,但是正如后来发生的激烈的宫廷阴谋所揭示的那样,李元昊的野心在当时曾引起过争论和关注。
① '223'岩崎力:《西凉府政权的灭亡与宗哥族的发展》,第79—80页;'356'冈崎精郎:《党项古代史》,第239—289页。
① '644'《宋史》,卷490,第14123—14124页;'295'前田正名:《河西历史地理学研究》,第560—570页;'317'森安孝夫:《畏兀儿与敦煌》,第331—335页。
② '645'《辽史》,卷16,第183页;'644'《宋史》,卷485,第13991—13992页。
① '644'《宋史》,卷485,第13993页;'575'苏轼:《东坡志林》,卷3,第51页。
党项征服后的河西
在汉文载籍中,有关党项在河西活动的记载颇多错讹,而且缺漏也很多,好像汉文记载是有意要淡化西夏征服和吞并河西的确切时间。一般来说,都将党项平定河西的时间定为1036年,具体而言,甘州大约是1028年陷落的,凉州是在1032年,而在河西请政权中位于最西边的沙州政权则在1052—1053年还保持着独立的地位——就在这一年,沙州向宋廷派出了最后一批贡使。在敦煌石窟中发现的党项统治时期的题记,早期的时间在1074年。换句话说,这表明最晚到此时,沙州就已经完全处在党项的统治之下了。前田正名指出,伊斯兰教哈剌汗朝的扩张及其对喀什噶尔和于阗的征服,是促使沙州向党项政权称臣的重要原因。在历史上,于阗曾是沙州的盟友。其实早在1038年,李元昊就已经声称于阗是他的属国,但是看来于阗并不承认这种身份。时隔38年(1025—1063年)之后,于阗的使臣又来到了宋廷,而于阗人在青唐的政治和商业事务中也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①当党项的竞争对手以及未来的附庸国开始使用河西走廊以北和以南的贸易通道时,党项人原本希望通过占领河西而获取种种唾手可得的商业利益都化成了泡影。从塔里木盆地出发的商人或经由北道,沿着戈壁南缘到达契丹朝廷,或是迂回向南,到达青唐——青唐这时已发展成了一个繁荣的货物集散地。对于宋朝而言,青唐是宋朝马匹的重要来源地,也是联系西域的桥梁,而且青唐尤其是一股潜在的军事威胁力量——这里有可能成为党项与吐蕃联合起来反对宋朝的基地。正因为如此,宋朝也非常重视青唐的关键性作用。为了购买马匹,宋朝在西北边境设立了一些边市,1038年以后,宋朝的大多数马匹都是通过这些边市从吐蕃进口的。11世纪70年代,王韶被委派创建熙河路,以“绥靖”青海,这样一来,宋朝廷强制实行的、禁止汉人在这一地区扩张的禁令就被彻底废除。王韶还吸收了更多的当地酋领,使他们成为享用宋朝俸禄的属臣。①熙河路的设立还带来了另外的后果,如熙河路诸指挥日益增多的挑衅行为引起了其他一些地方政权的恐慌,使党项与契丹的关系从11世纪70年代末期起逐步得到改善,西夏与青海的各种往来非常活跃。
12世纪时,河西的形势发生了重大变动。宋人对青海的短期占领(1099年,1104—1119年),女真对陕西的征服,使青唐的商业网络得以扩散,为党项人在1136—1137年吞并这一地区扫除了一切障碍,而金朝也在这时正式将青海割让给了西夏。②到这时,党项的贸易地位也有了相当大的改观,正如洪皓(1088—1155年)在他的日记中所称,回鹘地饶物产,“多为商贾于燕(今北京,1153年为金中都),载以橐驼,过夏地,夏人率十而指一,必得其最上品者,贾人苦之”。毫无疑问,正是因为宋夏战争的结束,11世纪末以来党项中央政权进一步稳定,才促成了西夏贸易地位的转变。
据洪皓记载,金人入侵中国北方之后,早先居住在秦州的众多回鹘人都迁回河西,成了党项的臣民。③从12世纪中叶起,回鹘人开始在西夏的政治、文化活动中扮演重要的角色——自一开始,他们就是西夏佛教文献的翻译者。在辽朝最终覆灭的日子里,党项人曾忠心耿耿地帮助过契丹皇室,所以可以断定,中亚哈剌契丹朝(即西辽)信仰佛教的契丹统治者必定与宗教信仰相同的党项人保持着友好的关系。最后应该指出的是,从党项法典可以明确看出,在12世纪初年,西夏与其北方和西方的邻人都保持了正常的贸易和外交关系。
① '295'前田正名:《河西历史地理学研究》,第565、628—645页;'356'冈崎精郎:《党项古代史》,第270—279页。党项称于阗为其属国,最初见于李元昊给宋廷写的一封信('644'《宋史》,卷485,第13995—13996页)。后来在李远的《青塘录》中也记载了这件事。《青塘录》是一部宋朝的著作,已佚,残存的内容见陶宗仪:《说郛》,卷35,11a—13a。
① '877'廖隆盛:《北宋对吐蕃的政策》。王韶被收入'139'《宋人传记》,第2卷,第1137—1141页及'800'《宋人传记资料索引》,卷1,第203页。有关他的活动的记载,可见'660'陈邦瞻(1589年去世)编:《宋史纪事本末》,第41页。
② '646'《金史》,卷78,第1772页;卷91,第2017页;卷26,第653页。但是有关证据还不是很清楚,而且记载也互有出入。又见'679'吴广成:《西夏书事》,卷34,第16页。
③ '579'洪皓:《松漠纪闻》,卷上,第3页。关于洪皓,见'139'《宋人传记》,第2卷,第464—465页;'800'《宋人传记资料索引》,卷2,第1505—1506页。
李元昊(嵬名囊霄,景宗),1032—1048年1032年,当他的儿子将凉州并入党项帝国之后不久,李德明在夏天去世了。①虽然宋朝史料中对李元昊的记载常常带有浓重的流言和传说色彩,但是从汉文史料中可以了解到的有关这位党项首领的情况,却要比其他所有西夏统治者加起来还要多。李元昊自幼就通晓汉、蕃佛典、法律、占卜,并精于军事谋略。即位伊始,他在政治、社会、文化诸领域发起了一场大胆的改革运动,意欲增强党项统治者的权力,进而力求表明自己独特卓异的地位。此外,这位傲慢的君主还特别希望宋朝承认他与契丹统治者的地位相等。但是,李元昊牺牲与契丹的联盟关系,发动与宋朝间的长期的消耗战争(1039—1044年),换来的不过是一些局部的胜利。李元昊中央集权政策(也许还有疏远宋、辽的政策),在西夏招致了强烈的反对,并最终使他遭到暗杀的结局,同时也使西夏的中央权力大大分散。然而,李元昊无疑是最具天才、最富想象力的党项统治者,无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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