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桥中国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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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桥中国史- 第1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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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变之后巩固了自己的权力,他的政策的指导思想并没有改变。但是早在6月份已经开始而在7月份北伐军出发后加剧了的工人运动遭到镇压一事,却使资产阶级从中得到了好处。广州根据地成了此后南京政府的战略的试验场。1924年10月广州商团的失败和被消灭;最富有的商人因逃避“赤色分子”而出走;资产阶级与地主阶级联系多,而与现代企业家联系较少这种为时已较久的特点,这些都有助于这一政策的成功。
广州的资产阶级就这样被压服了。上海的资产阶级也正在被争取过来。伊罗生和安德列·马尔罗的著名的解释认为,这是资产阶级受到1926年11月和1927年1月起义罢工的威胁而作出的反革命选择。事实上,投靠蒋介石是商人集团核心中进步分子的胜利。1926年夏以来,在北伐胜利进军和此前及同时的起义之后,群众运动已经迫使上海资产阶级居于守势。要么支持群众运动,要么抵制它:没有真正的选择余地。可以选择的只是采取什么方法来抵制。有的建议与浙江孙传芳所代表的本地军事力量结成同盟。另外一些更精明或更了解蒋介石真正动机的人,则设法和国民党内的非共产党分子联合。
1926年6月进行的总商会选举清楚地表明了商人阶级内部的政治分裂。在孙传芳的支持下,1919—1920年间被排斥在外的老亲日派又恢复力量,重新出现。为了对这一不公正的选举表示抗议,前任会长虞洽卿离沪赴日本,150名会员拒绝参加投票。他们的弃权反倒帮助一个清一色的、但代表性不大的董事会取得权力。银行家傅筱庵(宗耀)在执行任务中碰到麻烦,人们对他担任这一职务是否适当一直有争议。①商会核心里的多数人就这样被击败,它被迫从根本上重新调整政治方向。虞洽卿担任商会会长的时期(1924—1926年)恰巧和内战开始及大军云集江浙两省同时,他曾想方设法使上海及其附近地区维持中立,让聚集在市内和江南制造局成为难民的败兵撤退。他同样努力推进淞沪特区的建立,打算使之成为自治市,摆脱省政府的控制。②虞洽卿信守本地精英的思想与做法,他的行动受到上海人,也受到北京政府的欢迎。
孙传芳急于恢复对上海和它的财源的控制,在1926年提出了他自己特殊的大上海市计划。他把这个计划交给胡适的一位朋友地质学家丁文江去组织实施,但一开始他即限制它的管辖权限,将其置于省政府之下。③商界的一个大派系反对这一政策,他们聚集在虞洽卿周围,开始鼓动自治。这一运动在1926年秋变得特别强大。④但自此以后孙传芳得到了商会的支持。商会不反对重开江南制造局,会长傅筱庵还将他担任董事的招商局的轮船提供给孙传芳运送军队。⑤但是,1927年2月17日起义者的罢工虽然被孙传芳的军警野蛮而有效地镇压下去了,却仍不足以将资产阶级吸引到他这一边来,因为此时他在战场上败局已定。
1927年3月尾4月初和蒋介石结成联盟、帮助他在上海取得权力的,并不是资产阶级的右翼,而是资产阶级中最拥护民族主义,最现代化,在一定程度上最民主的分子。
如同1924年在广州,1927年春上海革命形势的发展,导致了社会结构的普遍重新组合。20年代初原有的资产阶级激进派继续为争取工部局中的华人代表权、废除会审公廨和反对军阀的侵犯而斗争。但是它在政治棋局中的地位已经完全改变了。在一群买办影响下民族资产阶级背叛了革命这种套话的后面,隐藏着另外一种现实:由于社会政治紧张关系的全面变化改变了资产阶级与其他集团及政治人物的关系,资产阶级的激进主义已经变质为保守主义了。这种保守主义似乎很像卡尔·曼海姆所下定义的那一种:基本上是作为对进步政见的自觉否定而存在的一种动态运动。①研究一下1927年春商界各种组织内发生的改组与重新站队现象,即可证实上述的分析是正确的。1926年改选后产生的总商会失去了领导地位,让位于虞洽卿倡导建立的商业联合会。正是这个联合会在3月26日蒋介石到达上海之际和他取得联系,并立即按照他为恢复秩序而索取的代价向他提供了300万元的贷款:换句话说,让他去摧毁共产党工会的力量。这个联合会是上海各主要商业组织的政治代言人,它在团结一致的坚实基础上同时又加入了沪商协会。这个沪商协会也和所有1926年建立的官方的或地下的商人协会一样,是隶属于1926年1月国民党第二次代表大会建立的商民部的一个国民党组织。在1927年3月20日沪商协会公开以前,人们对它知道得很少。但它好像和马路联合会的关系很密切,在1927年4月发生的事件中,为了加速沪商协会的发展,它就将马路联合会的各个分会接收过来了。①这就不难看出为蒋介石起家而建立的商业联合会与马路联合会的融合与混合,后者从五四运动时期出现时起,就被许多历史学家认为是进步的小资产阶级的代言人。
与资产阶级合作得到大多数商业团体的支持,因而对蒋介石是至关重要的。商人拒绝参加3月29日在共产党工会领导下成立的临时市政府,从而成功地使工人组织的政治主动性陷于瘫痪。②借给蒋介石的钱使他能招募卫队,他们大多数是青帮分子,于4月12日晨攻击工人纠察队并将他们解除武装。
本来是合作的关系,几乎马上就变成了从属与被剥削的关系。4月12日的政变刚一结束,蒋介石马上就又勒索了700万元,强行借贷3000万元,他不放过任何敲诈勒索的机会,在商人中引起了恐慌。③和任何省商会头面人物被雇佣军头子们勒索时一样,上海资产阶级也一筹莫展。在这一事件中,店主和金融家们在拿枪杆子的人面前所固有的弱点,因内部分裂引起的分歧而更加重了。商会已经失去了以前所拥有的政治威信。蒋介石和这些组织一个一个地分别谈判,使它们不可能进行什么反抗而逐个被吸收进国民党的机构中。另一方面,蒋介石在1927年4月下半月对资产阶级的压迫,却又好像是资产阶级内部派系自相火并的继续。向傅筱庵发出了逮捕令,没收了他的大部分货物,取消了他当选的上海总商会会长的职务并将总商会置于管制之下,这一切都令虞洽卿和他的朋友们感到很满意。这一派在1926年被剥夺了对商会的领导权,1927年4月底,当他们当中的三人虞洽卿、王震(一亭)和冯小山(培熺)奉命参加负责监督商会活动的政府委员会时,又重新控制了商会。
以前每当政府滥用职权时,资产阶级总是极力加以谴责并起而斗争,这次他们却没有反抗,因为这一次符合他们中最大一个派别的利益。1927年,资产阶级不只是背叛了无产阶级,也背叛了它自己。资产阶级由于交出了全部政治自主权,很容易受到他们自己帮助复兴的国家权力的打击。
① 《远东商业公报》,1922年1月。
② 玛丽·克莱尔·贝热尔:《民族资本主义与帝国主义:1923年中国纺织业的危机》。
① 之一:《华商纱厂资金问题与棉业前途之关系》,《华商纱厂联合会季刊》,4。2(1923年10月),第2—8页。
② 潜园:《纺绩业根本整理之私见》,《华商纱厂联合会季刊》,3。4(1922年10月20日),第2—6页;朱仙舫;《整理棉业新议》,《上海总商会月报》,3。5(1923年5月),第1—12页。
③ 振德:《民国十一年度各纱厂营业报告》,《上海总商会月报》,3。5(1923年5月)。
④ B。Y。李:《中国棉纺厂的现状》,《密勒氏评论报》,1923年10月6日。
⑤ 海外贸易局:《中国1923年6月工业和经济状况报告》,H。G。布雷特,上海。
⑥ 潜园:《青岛纺绩业之状况与希望》,《华商纱厂联合会季刊》,4。1(1923年1月),第29—32页。
① 李寿浵:《关税加增与我国纺织业之前途》,《华商纱厂联合会季刊》,3。2(1922年3月20日),第9—14页。
② 方显廷:《中国的棉业和贸易》,2卷,1,第6—7页;《北华捷报》,1922年2月25日,第518页。
③ 李寿浵:《关税加增与我国纺织业之前途》。
④ 严中平:《中国棉纺织史稿》,1963年第3版,第180—185页。
⑤ 潜园:《纺绩业根本整理之私见》。
⑥ 子明:《世界棉花之需给与中日棉业之关系》,《银行周报》,7。10(1923年3月20日),7。11(1923年3月27日)。
⑦ 沧水:《禁棉出口与今后中日纱市之感想》,《银行周报》,7。6(1923年2月6日),第14—15页;方宗鳌:《禁止棉花出口之我见》,《商学季刊》,1。1(1923年2月),第1—3页。
① 方显廷:《中国的棉业和贸易》,2,附录5。
② 穆藕初:《花贵纱贱之原因》,《上海总商会月报》,3。2(1923年2月)。
③ 《远东商业公报》,1923年3月,第41—42页;《北华捷报》,1923年2月17日,第426页。
④ 《使团与禁棉出口令之取消》,《银行月刊》,3。7(1923年7月)。
① 《北华捷报》,1923年5月19日,第471—472页。
② 伍德海编:《中华年鉴,1924年》,第819页。
③ 《密勒氏评论报》,1923年7月7日,第172页。
① 《北华捷报》,1923年6月30日,第859页。
② 《为外人干预护路事致符领袖公使函》,《上海总商会月报》,3。9(1923年9月),《会务记载》栏。
③ (蔡)和森:《商人感觉到外国帝国主义助长中国内乱的第一声》,《向导周报》,44(1923年10月27日),第333页。
① 《银行界请孙文维持内债基金》,《银行月刊》,3。12(1923年12月),《银行界消息汇闻》栏。
① (蔡)和森:《为收回海关主权事告全国国民》,《向导周报》,48(1923年12月12日),第365页。
② 《北华捷报》,1924年1月5日,第1页。并参阅本书第11章。
① 《南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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