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薄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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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薄幸- 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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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里面静了一会儿,“可是,从何问起呢?不如你讲,你讲我听。”
  “也好。”慕广韵点点头,认真想了一想,笑道,“可是,从何讲起呢?”
  两下笑开,竟有些会心的感觉。慕广韵道:“还是你开门,我帮你找记忆簿好了。”
  门打开,薄媚揉着鼻梁眯眼看他,目望见早已不知所踪,“顺便帮我找找鼻梁上架着的那玩意儿,刚刚好像掉那边箱子底下了……我还奇怪呢那是做什么用的,怪多余的,没想到,是自个儿眼神不好……啊呀,踩到什么了?老鼠吗老鼠吗?”
  慕广韵淡定扶住跳脚的她:“别慌,是我的脚。”
  “……”
  “怎么?踩得还舒服吗?”慕广韵无奈地任她踩了又踩。
  “真的好像老鼠,不信你自己踩踩试试。”
  慕广韵无语,摇摇头,扶她去床边坐着,自己转身去屏风后箱子里拿记忆簿。身后传来有些感慨的轻笑,薄媚道:“到底是多年夫妻了,看起来,你比我都了解我的事情。我不得不好奇了,我们究竟是怎样相识,又怎样分开?”
  “其实,我也好奇。”说这话时,慕广韵已找到了目望见,也拿到了记忆簿,却迟迟没有转身。
  “想必,是段坎坷回忆。”薄媚犹自自说自话,“我想以我的性子,必不肯轻易嫁人……悔婚倒颇像我的作风。只怕……”转眼去看屏风后那人绰绰的影,她想,能让她不顾一切地嫁,又不顾一切地离,这样荒唐任性的,这人,只怕她是深深爱过的。感觉万分熟悉,又陌生。话咽了一半,再讲出来,变成了“只怕让你难过了吧。”
  慕广韵没有说话,将记忆簿里关于自己的部分通通撕掉,方才转出屏风。之前不愿她忘记,现在又不愿她想起了。既然已经忘了,忘了也好。
  薄媚戴上目望见翻看记忆簿,满脸的陌生与迷惘。“就好像看故事书一般。”她苦笑着说,“除了幼时的点滴记忆,还有些模糊的影,其他的,好不真实,仿佛是别人的故事。”有些人是记得的,却只是记得样子和性格,熟悉得仿佛生命,却记不起他们身上发生过什么事情。譬如夙白、伊祈。
  “为什么没有你?”薄媚看过所有的簿子,云里雾里一阵,终于好奇发问。“好像……被人撕掉许多页。”
  “我们的故事,太难书写。”慕广韵道,“你若想知道,我慢慢讲给你听。”
  “好。”她浅浅笑着,仿佛对他很是信赖。
  慕广韵转眼去看窗外暮霭沉沉,心下闪过一念——既已成了空白,要不要重新去书写?写得简单一些,没那么多互相伤害。或者索性写得寡情一些,既无爱恋也无仇恨,仿佛从来没有半点纠葛。反正怎样书写,对她来说,都一样。
  正沉思间,窗外闪过黑影。一阵细碎的瓦砾声,自远处屋顶传来——
  慕广韵下意识瞥了眼案上烛台,应当恰好能将他的影子投在窗纸上。微侧头目测薄媚距窗子和灯的距离,还算安全。
  “别动。”
  薄媚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觉眼前一黑。灯熄灭的同时,寒光一闪,有什么东西“嗖”一声刺破窗纸,又有许多异物齐齐破窗破门而入。当即一阵心寒,脱口而出一声“慕广韵”,还未下地,便被一股强大的力量裹挟入怀。

  ☆、耳鬓厮磨

  (第七十四章)
  他带着她一路奔逃,仿佛掠过千山万水。
  方才在屋中,他护着她与刺客搏斗,刀光剑影,未让她受到分毫损伤。刺客约有七八名,俱是顶尖高手。逃出困境后,发觉府中守卫尽被迷晕,地上也有颇多血迹。大军在前线作战,后方亲信无几。寻了匹马,先出南城门,沿山谷奔逃。跑了几里,不知慕广韵发现什么异样,立即掉头翻山越岭向西北奔去。
  这一路,他始终紧紧揽着她。那怀抱,仿佛很踏实可靠。她不必也不能做任何动作,只能被动地由他抱着奔走。他身材高大,只一长臂环绕她身体,就仿佛搭建起遮风挡雨的屋顶,好像外界再多危机,也伤不到怀里之人半分。
  不过……怎么感觉……哪里不对……
  “我说,夫君啊——”马背颠簸,薄媚的声音跟着一颤一颤。
  “……”慕广韵油然一惊,缰绳差点儿从手里滑脱,“什、什么事?”
  “虽然我们可能多年亲密无间,是吧,但是现在,到底是离了,你看,好不好……换个姿势?这样……挺别扭的……”
  “……”
  “这样,你手松一松,我屁股往后退一下,然后左腿过去,然后右腿过来……然后我就能朝前坐了,总比现在自在些……”
  慕广韵听话地松了手。看她笨拙挪动半天,自己没调了个儿,倒先把马儿折腾得够呛,于是又把她按进怀里,面对面抱着,在她耳边道:“老老实实坐着,这样挺好。”
  “……哎呀我还真是笨,直接停下来调整姿势不就好了么。来来来停一下马——”
  “别动,别说话!”慕广韵马不停蹄,“风大,转过去就听不到你说话了。”
  “……到底是要不要我说话?”
  慕广韵失笑:“要,要你说别的。就在我耳边说。”
  “好,说别的。”薄媚玩心大起,故意凑到他耳廓旁,捧着手冲里面大喊了句,“夫君方才好身手!”
  本意是想吼他个震耳欲聋,不料没把他吓着,反被人莫名其妙咬了一口。啃在耳朵上,力气先重后轻,然后久久没有离开。微风过处,感觉到那处肌肤上水液蒸发的丝丝凉意。还有渐渐清晰的沉重鼻息,如风声入耳。
  很痛的。但是比痛更明显的,是另一种感觉。一种难以言说的奇怪感觉,又羞赧,又荡漾。一颗心,扑腾扑腾不知要怎样安放才好。她感觉陌生,又害怕,不知所措。她想象,这大概就是夫妻间耳鬓厮磨的暧昧亲昵了,也许在过去许多年里,他们俩常常如此,早已成了习惯。可现下却总觉得承受不来。这心神不宁,这云里雾里,这面红耳赤,几乎要超出她的理智她的控制了。
  下意识想要抱他再紧一些,却又觉羞耻,只用汗涔涔的手心紧紧攥着他的衣服。
  到底存了一分理智,她伸手去推慕广韵胸膛,却被他用更大的力气箍在怀里。他终于松口,倚在她肩上沉沉地喘了一阵气,方才冷声道:“痛吗?”
  “痛。”
  “这是还你的。”
  “……还我什么?”
  “还你招蜂引蝶。”
  “什么意思?我哪里有……呀,难道之前是因为我做了什么、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才分开的?”
  “不是。”慕广韵道,“我是说方才的刺客。”
  “刺客?对了,我正要问呢。那些刺客,是冲你来的么?谁要杀你?”
  “要杀我的人多了。”慕广韵冷笑,“但今天的刺客,显然是两拨。一拨冲我,一拨冲你。”
  “冲我?还有人要杀我?”薄媚却笑了,“我何德何能,竟也值得他们一杀。莫不是过去这几年里……我做过什么大事,或是掌握了什么了不得的机密?”
  “坏了不少大事是真的。”慕广韵道,“怕是山大王来劫你做压寨夫人的。”
  “……嗯?哪有山大王?这瑬山之中也有绿林?”
  慕广韵没再理她。今日刺客八人,屋顶上射箭的与进屋偷袭的绝非一拨。箭是要命的,射向慕广韵,偷袭者却处处小心不伤薄媚,也不愿与慕广韵纠缠。
  “小心了,你身边的人……”
  薄媚赶忙左右张望:“哪里有人?我身边不就一个你吗?”
  “我是说,你的亲随、下属,那些离你最近的人,不可靠。”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们逃出来时,院中一切完好,没有打斗痕迹,房门守卫都倒了,其他人都不见了。除非内部作祟,否则不可能这样悄无声息。”
  “那为什么不是你的人有问题呢?”
  “我的人都在战场上,只留了几人看守你我房门,尽数被迷晕,我数过,一个不少。剩下的露面的没露面的还有消失不见的,就都是你乐邑的形形□□。”
  “那……你也不能断言——”
  “听我的就是。”慕广韵淡声斩断她的话,“提防一些总非坏事。”见她还要顶嘴,先一步开口:“你可曾许诺过属下荣华富贵?”
  “好像不曾……”
  “功名利禄?”
  “不曾……”
  “可曾救过他们性命?或予以厚恩?”
  “不……”
  “掌握他们家人性命?”
  “……”
  “生死与共,荣辱相关?”
  “这一点可以有——”
  “这一点更没有。”慕广韵截断道,“尽是些龌龊小国的乌合之众,哪里会与你乐邑同心协力?”
  “那……”
  “上面这些,一条都没有,无缘无故,他们凭什么忠心于你?”慕广韵笑道,“是个正常人,都不会为你卖命。如此乱世,风云变幻,再强大的靠山,也有朝不保夕的一天,寻常百姓,活命是第一大事,所以生了异心,见风使舵,也很平常。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你这话说得……”
  “很在理,你记下便好。”
  “太无情!”薄媚不屑道,“人总还是有一腔热血的,譬如延俊,还有那个那个……萧长史什么的,他们就一定不会像你这样狭隘。”
  “哦?”慕广韵轻笑,“你倒很了解他们了?”
  “当然。他们是我的亲随。”
  “那你说说,就说那个萧长史,你与他是怎样相识?怎样相知?可知他底细?”
  “我与他……”说了三个字,就语塞了,蹙眉半晌,方懊恼地道,“我……记不起了……”
  慕广韵笑了。笑一阵却又叹气,将她脑袋按在自己肩胛,沉沉地道,“听我的,不要再轻信任何人。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忠诚,若不是为利而来,便是有另外的所图。尤其你是女子,还是一个……会让各路贼人觊觎的女子,更要小心,小心,最好能生得一颗七窍玲珑心。可偏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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