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姑娘宅斗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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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姑娘宅斗手札-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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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半时分,他筹备些衣物银两放在马车上,给子詹留下封信和一个锦囊,便偷偷带上辛四四逃出了军营。马车一路往东疾奔,很快就将军营甩在身后。
  辛四四裹着红缎子袄,心里既兴奋又松了口气。她终于逃离了牢笼,终于不用在违心的活着,也不用再算计什么人。
  她今年十四岁,以后的人生都回头扶苏相伴,她挽着他的胳膊,絮絮叨叨。
  “你说,我们在房子周围种上一大片扶苏花木好不好?”
  他笑,一扬马鞭,车速又加快几分。说:“好,你喜欢的,我都喜欢。”
  “等扶苏花开的时候,我们的孩子就在扶苏花树下识字,画画,对了,你要教男娃投壶,射箭,骑马。”
  他附和着,“教他们骑马射箭和武艺,不是为了要他们建什么丰功伟业,是锻炼体魄。女孩也要教,我们的孩子不会像其他人家的女孩那样,想学什么想做什么都随她们喜欢就好。”
  她说嗯,还说,“等儿子女儿都长大了,我们就每天下下棋,过轻松自在的生活。”
  他笑,忍不住捏捏她的脸,“好,你喜欢的,我都觉得好。”?

☆、第64章

?  玉街归去暗无人,飘摇密雪如花坠。
  他加快车速一路疾驰,等到天放亮时,人已到了樊水渡口。
  整夜未睡,辛四四有些困倦,此时正倚在孟扶苏的肩膀上睡得香沉。孟扶苏抬头看看天色,将马车停在渡口一家小客栈前。因为店小,老板抬头就能看见门口的客人,因此立时过来招呼,道:“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孟扶苏温和的回道:“麻烦给我们一间干净的上房,再替我们去稍远的集市上买些喜烛和成亲要用的物品。”说罢,从怀里掏出个沉甸甸的银锭子递给老板。
  客栈老板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银元宝,惊讶道:“客官,那些东西值不了几个钱,用不到这么多。”
  “买两身喜服,要附近最好的裁缝做的。剩下的钱是给你的,我们要在此处小住几日,如果有人打听到这里问起你什么,还麻烦店家敷衍过去。”
  店老板这才细细瞅瞅孟扶苏和辛四四,看他们二人穿着华贵,举止文雅,不似小地方的普通百姓,笑着回道:“客官放心便是。”
  他点点头,轻轻将辛四四抱起,下来车往楼上走去。
  辛四四困顿的睁开眼,使劲搓搓眼皮,四处看看,“我们到了哪里?”
  “樊水渡口。”他说话很轻,好像生怕惊扰到她一样。
  她娇憨的把脸贴在他胸前,夷然望四周光景,曼声道:“从这里搭船,就能漂洋过海了是吗?”
  他点头,将门踢开,“是,从这里搭上商船,就可以去曲州岛了。”
  她抬眼望着他,眼睛里有种雪亮的颜色。“原来,海外真的有曲州岛的么?”
  他笑,说是。轻轻把她放在床上,拉好被子给她盖好。
  “虽然异域志提及文字不多,但是确实有这么一座小岛。前些年因为某些原因,我曾和子詹出海,到过那里。”顿了顿,笑道,“但现在不着急,我还想在这里完成些事情。”
  她不解,“还有什么事情?”想了想,“是不放心军营是么?”
  “军营里的事情,我相信子詹和秦焱会做的很好,我是不担心的。”他捏捏她的鼻子,唇角弧度弯的更高些,“你在高陵受了不少苦,比我想象中要坚强的多。能守住你的一亩三分地,没跟那些皇族起正面冲突,已经很好了。虽然吃了些哑巴亏,不过,回头我会一一都给你讨回来的。就算是慕容煌,也不例外。”他站起来,替她掖掖被角,“但是现在,有个重要的事情非做不可。”
  他越发不告诉她,她就越想知道,因而着急的拉住他,问道:“什么事情这么重要?”
  他愕然,脸色飘红,神色却是一贯的作风正派,“已经让店家去筹备了,你先歇着,我去给你烧些热水来擦擦身子。”
  他不告诉她,她哪里能睡得着?不满的撅着嘴,实话实说道:“你不告诉我,我睡不着。”
  他无奈,为难道:“等会就知道了,真是睡不着,就躺一会儿吧,”说完转身出了门,未过多时拿来个汤婆子,手里还拎着热水。
  从擦身子用的木桶到洗澡用的花瓣和热水,都是他忙前忙后准备的。辛四四懒懒的躺在床上,无赖似的挽着他的胳膊,“我不想动,你替我宽衣解带。”
  他弯下腰,脸上带着笑,慢慢替她解开胸前的衣带,语气却很正经,“门旁和窗户下面都点上了炭火,洗澡水我亲自试过,温度适中。等会你好好泡泡,解解乏。”
  她将头窝在他的颈子间,闻着那若有若无的杜衡香,心都跟着悸动起来,身上也放松了,探手抱住他。
  忽然被辛四四抱住,孟扶苏不得不停下手里的动作,望着她脸上温柔的笑意,心里被填充的满满的,她很幸福。
  辛四四柔柔道:“我以前,希望我的意中人是个温煦的公子,有好看的手指,远了看是芝兰玉树,近了看是风度斐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愿意同我过平凡人的生活。”
  他听着她说的话,心里有些难过。他们俩从一开始就身处这种位置,两头都有不得已。想要排除万难在一起,事情得一桩一桩地解决。可他做的不够好,到现在都没有办法正大光明的娶她。如果他做的够好,早就已经明媒正娶,而不是窝在这么个既简陋又窄小的地方,让她委身。
  他有些自责,在这一点上,他甚至比不上卫邯。
  他的脸色黯淡下去,辛四四抬头蹭蹭他的脸,“你不要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从乞丐窝里让人把我找回来开始,就对我寸步不离,你的好我都看在眼里,也都记下了。”没有像前世那般,对我凶神恶煞的。她挑眉对他笑,“我从一开始,就没有一个亲人了。所以谢谢你,这生愿意对我好,做我的依靠。”
  她说的是一语双关,他未必没有听懂。打横将她抱起来,隐隐有些歉疚之意。他从小也是独自一人,小小年纪就看清楚了人情冷暖。他为了能好好活着,必须每天不停的算计,他不算计别人,就可能先一步赴死黄泉。他杀伐果断,手段狠辣,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同样的命运好像把他们的人生紧紧联系在一起。他发誓,以后只保护她,什么家国天下,什么位高权重,不过如浮云一般。现在切切实实在他身边的,不过一个她而已。
  将穿着中衣的她置入木桶中,随手拿了花盒,挑了些大瓣的干花洒在木桶的水面上,多少有些苦涩,“我心里一直有个谜团,在山中的时候,孟萁偷偷从埕州溜回去的那次,你掉进幽谷的时候曾经说过一番话。”
  辛四四微怔,“什么话?我都忘记了。”
  他替她理理浸湿的长发,“你说,‘上辈子被孟萁和孟兰儿害死了,也没见谁替我洗刷冤屈的。其实,我也是没有双亲啊,有时候也孤苦伶仃的,只是我性子开朗罢了,显得不那么悲伤。’四四。“他蹲下来,与她对视,容色有些难过,”你有什么事情,告诉我,如果我有地方真的做的不好,你都告诉我。不要让我一个人什么都不知道的活着。那种感觉……”他艰涩的闭闭眼,颤抖道,“很难过。”
  辛四四有些呆,又有些心疼。她很早以前说的话自己都不怎么记得了,可他都记得,一字不落的都记得。她该说些什么呢?他这个样子,她也不见得有多好受。可是她知道,既然被他听去了,一定是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三年来只怕想了无数次要来相问,却开不了口吧?
  她也不愿意再提起上辈子的事情,可是,她抿抿唇,还是说了。
  “如果我说,我是真的死了,死在辛未年岁末,一场大雪连天中。二叔会不会觉得是件很荒唐的事情?可是这么荒唐的事情,确实发生在我身上。我不能否定它,因为否定它就是否定我自己,可我是真真切切存在的。我死在那年隆冬,埕州府里上百株红梅开的艳丽无方。二十二岁的年纪,却受了不少苦楚。在那个世界里,没有任何人接纳我,所有人都视我为眼中钉,明里暗里的坑我害我。曾经伺候我的丫头萍烟,栽赃我偷了宗庙的贵重物品,”她顿了顿,似乎下面的话说出来会让他尴尬,委婉道,“但我没有偷,你不相信我。大概从那时候起,就埋下了死亡的种子,我是注定要死的人吧。”
  孟扶苏一手扶着木桶,另一只手紧紧握着,指甲陷在肉里。“我没有相信你吗?我……一定做了很过分的事情,对吗?”
  她抬头瞧着他的脸色,笑道:“嗯,宗堂的刑房,”指指他又指指自己,“一百鞭笞,遍体鳞伤。”
  他的心猛地一抽,痛的痉挛。攥着木桶边缘的手因为用力,折断了根透明的指甲。
  他打了她,一百鞭笞。
  她瞧着他灰败的脸,亦有些难过。絮絮叨叨的继续着,“孟萁和孟兰儿,趁着你出征的时候,偷偷在我的饭菜里下来鸩毒。等我醒来的时候,却是刚刚上山的时候,子詹先生让我去寻梓木做琴。我本是二十二岁死的,却在十岁活了过来。现在想来,把萍烟赶走,这世的命运就有所不同了。你也跟我站在一边了,不是吗?这样很好。”
  他想,她说的都是对的,是因为性子开朗,所以看上去不那么悲伤。她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都是在笑着,她想的开,不纠结在这些事情上,不然的话,哪里还有勇气可以活着?他不止是混账,他甚至不配做个男人。但她给他机会,愿意让他守护,如果可以,他就用一生来弥补那个世界犯下大错的自己。
  他别过脸,呐呐道,“我出去看看,店家有没有把东西准备好。”
  男儿有泪不轻弹,从小到大他从未哭过,可这次,出来门眼泪便已决堤。他跌跌撞撞下来楼,将自己关在柴房的一方促狭天地。光线暗淡里,有些纷杂的浮沉不停地在空气里打着旋,上去下来。
  辛四四将自己整个儿沉在水中,仿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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