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急如焚地抱着不住挣扎的小姑。“好,咱们不过去,没事了。”
“亭玉怕怕……不要去那里……”
“有二嫂在,二嫂会保护亭玉的,亭玉不怕。”芝恩不断地安抚。
亭玉偎在她胸前,好久好久,终于不再挣扎了。
过了将近一个时辰,才让小姑睡着,芝恩既疲累又困惑地踏出房门。
“奴婢说过不要让大姑娘离开小跨院,二奶奶偏就不信邪。”张嬷嬷在旁边冷嘲热讽。“这会儿大姑娘受到刺激,疯病又发作了,等二爷回来,看二奶奶怎么跟他交代……”
堇芳马上还以颜色。“你是什么东西?敢跟二奶奶这么说话?”
“这里没你说话的分!”
“难道你就有吗?”
就这样,堇芳和张嬷嬷吵成一团。
而芝恩却是直直地往小跨院外头走,来到方才小姑所站的地方,一眼望过去,实在看不出有令她害怕的东西。
“那里什么都没有,就只有……那扇上了锁的小门……”在这一刹那,她总觉得好像抓到什么,可是看向掌心,却又是空空如也,芝恩真希望自己的脑袋能更聪明灵活些……
经过一夜,天终于亮了。
亭玉醒来之后,整个人蜷缩在床的角落,两手抱着脑袋,不再傻笑,也不吵着要到外头玩,让芝恩相当自责。
她真的做错了吗?
是否真的太过心急,才会适得其反?
芝恩找不到答案,只能陪在小姑身边,耐心地哄她吃饭,抚平她心中的恐惧,三天过后,亭玉似乎才忘记那天发生的事,又跟二嫂讨糖吃,还有每天浇花、看鱼,又恢复傻笑的模样,终于让身边的人松了口气。
出门第二十八天,这天下午,云景琛回来了。
他从没想到会有丢下手边的生意,只想要早点回家的一天,幸好还有景初和景容在,也相信他们的能力可以应付,便让兄弟俩留在销盐区处理后续贩盐的事,自己则先回徽帅。
“二奶奶……”堇芳赶紧通报主子。“二爷回来了!”
还以为得再等上一段时日,相公才会回来,芝恩迫不及待地跑出小跨院,冲进夫妻俩的寝房,就见阿瑞正在伺候相公更衣。
“相公一路辛苦了!”她欣喜若狂地说道。
云景琛眼底出现一丝波澜,向来自制严谨的俊脸,更是出现微妙的变化,比以往多了几分柔和。“家里一切可好?”
“小姑和谦儿都很好……”说着,芝恩再也按捺不住思念,扑过去抱住他。
“小姑已经学会自己吃饭,不会再洒了自己一身,夜里也肯乖乖地上床睡觉……还有谦儿虽然不肯承认,不过……我看得出来他已经慢慢接受我了……总有一天会开口叫我一声二婶……”
阿瑞悄悄地把长袍放下,退出寝房,让夫妻俩可以独处。
她不禁泪水盈睫,倾吐心中的思念之情。“我每天都在盼着相公回来……一天又一天的数着日子……祈求老天爷保佑相公一路平安……”
“我不是说过办完事就回来?”云景琛胸口不禁窒了窒,就是因为知道有人日日夜夜在盼着自己、等着自己,让他变得软弱,什么事也做不了,只想丢下一切,赶紧返回家门,对过去的他来说,这种心情是不被允许的,但又舍不得舍弃这份感动和温暖。
原来自己是如此渴望得到关怀……
他终究不过是个普通男人。
一个心头上满布伤痕、想要被爱的男人,名利、富贵都不重要,他最想得到的是妻子的心,能被她真心真意地爱着。
芝恩用力吸了吸气。“可是又不知相公这趟出门要去多久,所以只能天天盼着、等着……还有想着相公……”
“下次若要再出门,会告诉你一个大概的归期,免得你天天盼着、等着。”他心窝一热,收紧臂弯,将妻子紧紧拥在怀中。
对芝恩来说,这句话的意义重大,代表相公开始在乎自己的感受。
她不禁喜极而泣。“多谢相公……”
云景琛看着她扑簌簌地流下泪水,觉得覆盖在心头上的哀伤和痛楚也渐渐地被洗涤了。
“这段日子辛苦你了,娘子。”
为了这一声“娘子”,芝恩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了。
“呜……哇……”芝恩嚎啕大哭。
他有些被吓到。“怎么哭了?”
“因为……相公刚刚叫我“娘子”,是第一次这么叫我……我太高兴了……”她顿时哭得像个孩子。
闻言,云景琛不禁仔细回想,确实从来不曾这么叫过她,而她依然努力地照顾亭玉和谦儿,尽该尽的责任,应该觉得惭愧的是自己。
“以后我都会这么叫你。”她是他的妻子,不是外人。
芝恩把泪颜埋在他胸口上,用力地点头。
“娘子……”云景琛轻吻着她的头顶,然后抬起她的下巴,吻上小嘴,仿佛久旱逢甘霖,立刻加深力道。
她一面哭,一面伸手圈住相公的颈项,生涩又大胆地回应这个吻。
云景琛将她打横抱上床,相隔了将近一个月,再度肌肤相亲,压抑在体内的热情也跟着爆发。
在芝恩婉转娇吟地配合之下,这场欢爱几乎耗尽彼此的体力,才获得满足,而此时太阳早已下山。
夫妻关系总算跨出一大步。
夜尽天明。
用过早膳之后,云景琛来到小跨院探望小妹,亭玉见到他出现,还是像受惊的兔子,本能地躲到二嫂身后,芝恩连忙用眼神朝相公暗示,要他口气不要太硬,表情能再柔和些,免得又吓到小姑。
“他是亭玉的二哥,来看看亭玉过得好不好……”芝恩希望小姑能够清楚地了解到在这个世上,自己还有一个兄长。
云景琛看着小妹,口气转轻。“二哥来看你了,亭玉乖不乖?”
“亭玉很乖,听二嫂的话。”她认真地说。
他噙着笑意回道:“那真是太好了。”
亭玉看着眼前的坏人,以前真的好凶,而且还会瞪着她,也都板着脸孔,笑都不笑,二嫂说他是二哥,要叫他二哥。“二……二哥……”
“你叫我什么?”云景琛略微激动地问。
她不由得缩了缩脖子。“二、二哥?”
“你真的叫我二哥……”他眼眶倏地泛红,不敢置信地喃道。
见他眼睛红红的,亭玉有些困惑地从二嫂身后走出来。“你哭了?”
“没有,二哥没哭……”十几年没听到小妹这么叫自己,仿佛又回到兄妹俩小时候的情景。
“有,亭玉看到了……”她笑嘻嘻地说。
芝恩解释给她听。“因为亭玉叫他二哥,他听了很高兴才会哭。”
“高兴?”亭玉呆呆地看着云景琛,试着又叫一次。“二哥!”
云景琛摸了摸她的头。“好乖。”
“嘻嘻……”她好开心地对二嫂说。“他说亭玉好乖呢。”
想到小妹自从得了疯病,被云家的亲友嘲笑、嫌弃,是自己坚持要留在身边照顾,就是希望有一天能请到名医来治好她。
“二哥要跟你道歉……”云景琛喉头一梗。“以前总认为把你关在小跨院,就是为你好,其实真正的原因是不想再看到那些恶意嘲弄的眼神和言语,并不是真的替你着想,而是为了自己,二哥应该更耐心地陪伴你才对。”
亭玉用袖口帮他擦红红的眼睛。“不要哭……”
“好,二哥不哭。”看到小妹有着长足明显的进步,真想让其他人看到,以后有谁敢再取笑她?
“亭玉有糖可以吃……”说着,她便转身跑进房里,端了一碟冻米糖又跑出来。“很好吃,给二哥吃……”
他唇角颤抖着,记起小时候,兄妹三人围坐在桌旁,吃着爹娘买回来的糖,那时是多么的无忧无虑。“二哥可以吃吗?”
“快吃……”亭玉把碟子凑到他面前。
云景琛拿了一块冻米糖,放进口中嚼了几下。“真的很好吃……二哥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糖……”
“再吃一块……”她敞开心扉,接纳这个叫二哥的男人。
他又拿了一块来吃。“剩下的留给亭玉,二哥得去看祖母了。”
芝恩问:“要我跟相公一起去吗?”
“不用了,你在这儿陪亭玉就好……”云景琛微笑地看着她,对芝恩有着满满的感激,若没有她的耐心和用心,以及循循善诱,小妹也不会有今天的进步。“我很快就回来。”
当云景琛走出小跨院,亭玉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不再像以前那么怕他了。
“二哥不是坏人……”
“当然不是坏人,他是亭玉的二哥,会一辈子保护亭玉。”芝恩笑说。
亭玉口中喃着。“二哥……”
他是亭玉的二哥。
就在这当口,浑沌的脑子里突然蹦出好几个清晰的画面,很小很小的她到处在找人,口中不住地叫着“二哥、二哥”,然后“二哥”出现了,朝她快步走过来,接着摸了摸她的头……
“咦?”亭玉想要伸手敲打头,忘记还端着碟子,顿时摔得粉碎,冻米糖也全沾了灰尘。“啊……”
芝恩连忙把她拉开。“小心不要踩到……小玉,快去拿扫帚过来……”
亭玉两手抱头,一脸疑惑,觉得脑袋里头好像有东西。
“糖弄脏了没关系,二嫂再叫人去买,咱们进屋里去吧!”芝恩并没有发现小姑的异状,牵着她就要回房。
二哥……
亭玉一直回头看着云景琛离去的方向。
六月底,气候炎热。
云景琛已经回来好几天了,芝恩一直在找机会开口,明知相公可能大发雷霆,甚至还有可能破坏这段日子以来努力的成果,但仍下定决心要揭开那段属于云家的“禁忌”--不这么做的话,夫妻之间永远无法推诚相见。
她希望能走进相公的内心,抚慰他的伤痛。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