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千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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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水千重-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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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笼中之鸟,是胜利者的战利品。只要乖顺地站在那里就够了。若是胆敢看一眼天空,便被主人所不容了吧。云欣不知是王正则授意在先,还是桐城的人自作主张……藉由百姓伤亡的事件,把爹的死也安排进去。
  如此蹩脚的掩饰,简直更像是明目张胆的宣战。
  然而她却,连堂堂正正地接下这份嚣张的挑衅的资格都没有。
  这时,老夫人又推门入内,对云欣说道:“孩子,我已经告诉你娘了。”
  “留云夫人她一个人?”楚曜疑惑道。
  “她还记得云欣在这里,不会做傻事的。”
  “既然是澜庭来报的消息,那么看来,桐城那边是直接通知了卫家。葬礼也由卫伯父带我去么?”
  “一会儿他们就要过来。老身会嘱咐他们帮你制备守孝的东西的。葬礼……桐城那边已经操持着这次遇难的人一并入葬了。”
  做人留一线啊,王大人……云欣攥紧了手,继而又松开,说道:“算了,反正云家也没有祖坟。”
  “欣儿,你若是难过,不必这么忍着。”楚曜说道,“在下当年,也是哭了好几天。”
  “留到我有能力告慰父亲的那一日吧。”云欣苦笑道,“虽说可能永远等不到那一天。”
  “欣儿,你往后打算怎么办?”老夫人说道,“你和你娘,可以一直住在老身这里。”
  “等等看。”云欣说道,“王正则虽说拦了我们和京城的通信,但父亲的死讯他是万万不敢瞒的。官家应当不会下旨强留我和娘在泷川,等消息到了京城,外祖父应该会派人来接我们回去。”
  云奕知道了消息,应该不会夺情吧……那他,会来接娘么?云欣长叹一声,说道:“我先去看看我娘。啊对了,楚曜姐,以后,还是称我的字吧。我已及笄,朋友之间,本来就不该再叫名字了。”
  “欣儿”这个称呼……云欣想着,能把自己当做小孩子的人已经不在了,也不能再把自己当做小孩子了。
  何况,这个字也是父亲给的。
  若父亲唯一的心愿便是女儿的平安。那么,如他所愿。
  转眼十月份过去,子安这从未见识过泷川严冬的人,已是几乎不敢出门。
  云怀稼的事情已经差不多尘埃落定,只是消息大概还未传入京城。不过搭了送军情的便车,应当也是快了。
  母女二人依旧生活在医馆里,老夫人给云夫人调理着身子。而子安说是在守制,可是生活似乎没有什么变化。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不提起云怀稼。
  子安隔三差五抽空去房子里收拾父亲的遗物。很多东西还保留着从京城搬来的模样,来不及拆开,收拾起来也全无困难。
  最后,只是剩下父亲手边常用的那些东西了。
  比如父亲的那些印……为防止以后流落出去,有人做伪,子安都在台阶上,一一磨平。
  还记得小时候祖父去世,她也是看着父亲从祖父的房间里拿出了好几枚印章,坐在院子里,把印章全部磨掉。
  印象里父亲并没有忙很久,可是大概是自己力气小的缘故,竟从上午一直坐到了太阳将要落山。
  最后,只留下了从祖父那里传下来的,代表着云家的印。这方印石当然是不必磨掉的,仔细收好就是了。羊脂白玉的小巧印章,不过拇指大小,底端是个篆刻的“云”字,印纽雕成云纹,纹路里镶着极细的金线。
  真是精致无双。毕竟它的主人,曾经也是真正的国士无双。
  天色渐暗,石阶凉气不断,子安收好这些印石,准备离开。
  突然又有几分后悔,这么快就把印都磨掉了。明明可以自己拿着玩几天的。
  怕印章给别人拿去做伪,但是若是要做父亲书法的伪,恐怕没别人可以比她做的更像了。
  还记得两年前,她与哥哥心血来潮,想把学父亲的字迹写的书法拿出去卖,看谁卖得好学得像,便到父亲的房里去偷印章。
  结果被父亲发现,罚跪了整整两天。当然,云奕比她还要多一天。
  如今……唾手可得,却再也没了那般兴致。
  “真是皆成虚话。”子安自嘲笑道,收拾好东西,锁上房门,便向医馆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便当计数器开启。
  拖字数狂魔模式开启。
  究竟何日,才能国士无双啊。

  ☆、凭栏待

  转眼已是十二月,泷川天寒地冻,子安冻得几乎不能动弹,每日早早就去床上裹着被子看书,恨不得把炉子抱在怀里。
  “能让在下这么伺候的……你也还真是头一个了。”楚曜沏了杯热茶递给子安,又转身把炉子里的火拨弄得旺了些。
  “是,长公主殿下。”子安捂着手,笑着说道。
  “老太太怎么跟你说的?跟在下学个几招几式就能大有改观,结果你连个马步都扎不稳。”
  “我对没有天赋的事一向看得很开。”
  “真是希望你外祖父快点派人来,把你这尊佛请回京城去。”楚曜无奈道,走到桌旁刚想熄灯,又犹豫道,“你还要看多久的书?”
  “不看啦。我娘明天起来看见灯油烧得多了,又该说我坏眼睛了。”
  “你知道便好。”楚曜说着吹灭了灯。
  屋内瞬间漆黑,四周亦是一片寂静。泷川的冬天,恐怕没有什么活物能增添几分声趣。
  正是因为如此安静,子安和楚曜同时听见,院子的后门嘎吱清响,接着便是什么倒地的闷声——
  “有人?”楚曜低声疑惑道,“在下去看看。”
  “我也去。”子安随手抓了一件外衣披上,就跟着楚曜出了房门。
  借着月色,果然有个人倒在门边。
  楚曜小心走近,子安跟在她身后,待过去一看,楚曜却是低声惊呼道:“宁之?!”
  “流年不利,”贺宁之的声音听起来虚弱且疲惫,“不知公主殿下可否扶我这没用的手下一把?”
  楚曜连忙近前,贺宁之便靠着院墙坐着,又笑着说道:“真是好久不见呐,云姑娘近来可好?你父亲的事……真是非常遗憾啊。”
  “多谢关心。”子安仔细看着贺宁之。他现在还是一副轻松表情,一袭黑衣,然而胸前隐隐见到浸湿的印记……是血?
  “当初你说若是断手断脚,便可来医馆与你住上一阵——”贺宁之说道,“我如今落难投奔而来,殿下可否暂且收留一阵?”
  “进屋再说——”楚曜挑眉道,“你伤势如何?我可背不动你。”
  “已无大碍,路上伤口裂了,实在走不动了,才来找你的。”贺宁之说着,挣扎着起身。楚曜连忙扶住他,却是一闪。两人险些倒地,子安犹豫片刻,也在另一边扶住贺宁之。
  “多谢。”贺宁之虽是伤重,嘴上却不闲着,“云姑娘虽是身量娇小,力气却不小啊。”
  “在下一个人也够了。”楚曜闷声道,“宁之啊……你想说她矮就直说好了。”
  “我还会长的啊!”
  “从在下认识你就没再长过,以及按照你每天这么懒……毫无希望啊。”
  费尽力气,把贺宁之弄到了二人隔壁的房间。上月这里刚刚有卫家的客人住过,不用临时收拾了,御寒的东西也很齐全。
  贺宁之倒在床上,终于是如释重负般地闷哼一声,脸上也稍显痛苦之色。
  “怎么伤的?”楚曜问道。
  “箭伤。”
  “多久了?”
  “八天前在凉山……本来长好了,我走的太急……就这样了。”贺宁之起身,解开上衣,里面是染血的白色棉布。
  明明已经十二月,他却只是穿了一件单衣和里衣。也难怪血迹都透到了衣服上,故而,大概伤口没有楚曜方才想的那么严重。
  “子安,你去准备热水棉布……”楚曜沉吟片刻,“不用劳烦老夫人了,伤药有现成的,你再拿点烧酒过来。”
  “嘶——听着就觉得疼啊。”贺宁之无奈笑道。
  屋子里之前烧了热水,所以子安很快就准备好,拿进了房间。
  等她回去,楚曜已经在慢慢拆下贺宁之身上原有的包扎。
  “没有敷药?”
  “哪里有啊,我从凉山出来,每天能重新包扎一下就很不容易了。”
  “你在凉山那边——”楚曜在棉布上倒了酒,便开始一点点清理贺宁之的伤口。
  “我之前接近王正则,不得不给他做点事嘛。”贺宁之神色不变地说着,“周的军队从十月就被围在凉山,我是算作援军。本来想着趁乱跑了,不过中了流矢,被人救了一命……然后我就继续逃了。”
  “救你的人可有认出你什么?”楚曜开始上药。
  “应该没有……周人。”
  “真是做了件该下地狱的善行。”楚曜剪了棉布,开始重新包扎,继而对子安说道,“子安,你帮我把棉布从后面系住。”
  子安走近帮她,手依旧冷的有些僵硬,便不小心碰到贺宁之的伤口周围。
  “喔,好凉。”贺宁之惊讶道,“这样还来帮我,真是欠了个大人请啊。”
  子安此时却不知该说什么……贺宁之应当也是惯常练武之人,身架极好。然而身上除了这箭伤,零零散散还有些看起来曾经很严重的疤痕。
  “别对子安有什么非分之想啊——”楚曜警告道。
  “我能想些什么……”贺宁之似乎很委屈地压低了声音,继而对我说道,“子安,云欣……你改名了?”
  “子安是我的字。”
  “麻烦的中原人。”贺宁之说着,右手却悬空比划着字,笑道,“安……我还背过‘此心安处是吾家’,意境很好啊。”
  “你那点才学别在子安面前卖弄。”楚曜说着,用力打了个结。
  “是吾乡。”子安简洁纠正道。
  “在下去熬药。”楚曜起身说道,“你好好躺着吧——子安手凉是真,但是你也开始发烧了。”
  “那,我先把这里的炉子生起来?”
  “嗯,辛苦了。”楚曜说完便走了出去。
  真是揽了一件艰难的差事。子安一边认真地引着火,一边听着贺宁之躺在床上絮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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