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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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妇- 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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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将士一笑,似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抬起头,同时将满碗烈酒一口喝下。
    一股火辣辣的热流顺着喉管流入胃中,顿时浑身发烫。
    林妙香用力把酒碗摔了个粉碎,“血染汴京,一洗前耻!”
    话音刚落,就传来一阵接一阵酒碗摔碎的声音。
    二十万人嘹亮的声音,盘旋在了雪地上空,“血染汴京,一洗前耻!血染汴京。一洗前耻!”
    “全军上马,出发!”
    铁骑铿锵,刀影缭乱。队伍沿着护城河向青山方向进发。
    银晃晃的一片,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人海。
    战马带着勇士。在前方驰骋。
    步兵举着长缨,在后方疾跑。
    林妙香冷然望着这一切,她回首看了一眼身后的男子,笑容里有说不出的坚决之意。
    荒原。大雪。
    千军万马,风起云涌。
    两军交汇,锋芒尽出。
    转眼间,白雪皑皑的战场。已被血色染红。
    断肢残骸,高高叠起。
    绣有“山”字的战旗上,溅满了鲜血。
    尸体渐渐的垒积了起来,一层、两层、三层……
    到处都是惨叫声。怒吼声,兵器强硬碰撞地闷响声,震得耳边嗡嗡作响。
    激战的双方被这些声音刺激得杀红了眼,已经顾不得脚下踩到的是人 尸体,只知道不断厮杀。然后活着……
    林妙香立于大军后方,神色平静地看着这厮杀之幕,眼眸里也染上了淡淡的血意。
    赵相夷站在她的身旁,叹息般地捂住她的眼睛,“你害怕么?”
    “不怕。”林妙香轻柔却坚定地将赵相夷的双手拿了下来。死死地盯着前方的人间炼狱,“我本就一无所有,再不怕失去什么。这一战胜也好,负也罢,我已尽力。”
    赵相夷看着她,想说什么,却只是沉默地别过了脸。
    这一战整整持续了三天三夜,待得攻破青山,逼进北城之时,已是尸横遍野。
    此时的北城,是一片欢腾的海洋,活下来人,无一不是抱头痛哭,然后醉酒狂欢。
    活下来了。
    这是每个幸存者脑海中唯一的念头。
    攻破北城,这只是他们颠覆天下,誓死追随沈千山的第一步。
    林妙香并没有加入狂欢的人群。
    当赵相夷见到他时,她正躲在河畔,双手掬水,缓缓地擦拭着自己白净的双手。
    赵相夷静静看着,没有出声打搅她。
    战场上的林妙香冷静无情,看着那厮杀场面竟然没有丝毫心软。连现在,她都古波不动面无表情。
    可是,赵相夷看着这样的她,竟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林妙香的痛,被深深地埋在了她的心底,刻骨铭心,却永远不会让人知道。
    赵相夷忍不住走了过去,握住了她的手。
    林妙香像是回过神一般,弯起了唇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放开我。”
    赵相夷不说话,只是固执地抓住林妙香的手。她垂下了眼睑,“我很脏。赵相夷,我身上很脏,不要碰我。”
    林妙香深吸一口气,面色依旧平静,“我的身上,沾了太多人的血,太多人的命,这么脏的林妙香,连我自己都有些嫌弃了。”
    赵相夷眸色一暗,手上一动,从后面将林妙香一把抱住,脸颊贴上她柔软的头发。
    “香香,你在我眼里,永远都是善良而纯洁的。要是非得要有一人下地狱才能颠覆了这天下的话,我愿意替你去。”
    林妙香微微一颤,身体有些僵硬。
    赵相夷搂住她的腰,转过了身。
    两人从来没有离得这么近过,林妙香抬头想一如既往地浅笑,却看见了赵相夷眼中前所未有的认真之色。
    她愣了愣,竟是忘记了要推开他。
    或者,是这怀抱太过温暖,让人忍不住靠近了一些。
    北王朝。汴京。
    御书房内,一个身穿玄色黑衣的修美身影正在焚香点蜡。
    他左手负在背后,右手拿捏着蜡烛尾端,将烛台上的红烛一一点燃。
    昏黄的光圈逐渐渲染开来,房间里不免多了几分暖意。
    他做的很专心,很仔细,似乎世上只有这么一件事值得他全身心投入。
    当江玉案步进御书房时,看到的就是万千烛光映照中的沈万水。
    “堂堂北王朝的一国之君,是打算金盆洗手,从此青灯礼佛,点烛为生了吗?”江玉案一袭红衣如一团火一般闯破了殿内的静谧。
    沈万水专注地点燃最后一支红烛,擦了擦额际的汗珠,“朕不过想知道,这么多烛火,到底能有几根能陪朕到天明。”
    “红烛虽有泪,偏偏人却是无情。”江玉案似笑非笑地望着沈万水,随手举起一支红烛,轻轻吹灭。

  ☆、第八十七章 果断

沈万水浑身一震,神情间极为疲惫,“她,还是走了么?”
    “皇上以为呢?”江玉案反问道。两人说话间语气竟是熟稔已久,有着几分心心相惜的意味。
    殿内,红烛燃烧发出了噼噼啪啪的声音。
    沈万水静默良久,恹恹地一拂袖,一阵劲风袭过,满屋的红烛皆数熄灭,灿烂的星光从房顶漏下几颗,屋子里的景物便显得朦朦胧胧了。
    “你不等了?”江玉案迟疑地开口。
    沈万水摇了摇头,目光扫过满屋的残烛,“朕最想要的那人已去,其他人,留下来又有何用。”
    江玉案神色一动,眉目间收起了些许轻浮的笑意,“为了一个流景,值得?”
    “朕与你一见如故,结为莫逆之交,你这人看似随性,朕却知道,实则你情太薄,爱太浅。若有一日你遇上一人让你心动,你便知朕今日为何痴情至此。”
    “见你这般下场,我倒是不愿遇上这么一个人了。”江玉案语气嘲讽,眼里却是一抹关切之色,“我永远不会用自己的整个生命去取悦一人,对我而言,真要爱的话,我也只爱自己。”
    沈万水但笑不语。他从怀里取出一封信交付于江玉案,神色严肃,“朕这一生从未有求于人,但是玉案,在我去后,帮我照顾好她。这信,她要是愿意留下,便给她。不愿意,便毁了吧。”
    “沈万水。”江玉案直呼那人名字,将书信藏于怀中,“多多珍重。”
    千言万语最终也不过四个字,沈万水看出江玉案关切之意,只是淡淡一笑,“沈万水今生能与你结交,足矣。”
    江玉案吸了口气。侧过了头,有许多话想说,却是如鲠在喉。他生生地咽了下去。自知有的话不能说,一说。便是错。
    再不停留,足尖一点,他火红的身影便是消失在了这漆黑的大殿之中。
    黑暗中,沈万水低低地叹了口气。
    他慢慢地转过身,朝着屋外走去。原本笔直的背脊,此刻却像是被什么压弯了一样,弯成了一个疲惫的弧度。仿佛只要再轻轻一碰。就会把他压垮一般。
    地下厚厚的积雪散发出浓浓的凉意,沈万水恍然不觉,披着一夜的星光,他一步步地走进了流景阁。
    这宫殿袅袅。胜于仙境。他却只来过两次。一次是五年前,他登上皇位,迎娶流景当夜。
    一次,便是现在,她离开的时候。
    推开宫门。里面依旧是灯火通明。
    只是那个眉目如画的女子却再也寻不着了。
    沈万水拖着脚步,走遍了这流景阁的每一寸,终是承认,流景是真的离开了。
    只留下一张薄薄的信笺,上书:吾生二十余载。学文习礼,自恃甚高,倾心千山,几年爱恋,何其缠绵。然灾祸横生,被逼入宫,嫁为汝妇,金丝鸟巢,恩宠无限。熟料汝杀吾郎于异国。思之恨之,五年纠葛,一片空白。今吾离去,他日归来,以汝之头,祭奠吾郎!悲也,恨不能饮汝之血,食汝之肉!
    沈万水把这短短几十字看了又看,最后竟吃吃地笑了起来,“好一个五年纠葛,一片空白。哈哈,我本是以为,本是以为,你还是有一点点念着我的……”
    沈万水一生青云平步,位极万人之上,一言一行无不谨慎苛刻,此时却是肆无忌惮地大笑出声。笑得心头,一阵阵地疼痛。
    良久,他收起笑声。面无表情地吩咐道,“传朕旨意,朕即日将御驾亲征,务必将沈千山等反贼,满门颠覆!”
    原本空无一人的黑暗中骤然闪现出一道人影,跪在沈万水身前,“属下遵命。”
    话毕,人影便消失在了无边的夜色中。
    风雪渐稀。
    几日之后,沈万水御驾亲征的消息就传到了北城之中。
    小雪又落了下来,燃了一团火,林妙香等人围着议事厅坐成了一圈,气氛有些凝重,所有人都沉默地坐在位置上面,低垂着头,一股阴郁的气息积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夫人,这沈万水御驾前来,不仅是带来了近五十万的兵力,更是鼓舞了士气,可这时候王爷还是没有丝毫消息,这样下去,对我军极为不利。”终于有一人压抑不住,打破了这屋里的沉默。
    林妙香抬起头,寻声望了过去,印象中说话这人姓李名勇,行军打仗时倒是勇猛,可惜毫无智谋。
    她微微一笑,手指轻轻敲打着身前的羊皮地图,“李将军,你可是信不过我?”
    李勇冷哼一声,不服之气写在脸上。在他看来,这谋反大事,本就不是林妙香一女流之辈能够掌控。
    不过就算再傻,他也知道这些话不能说,当下站起身来,“末将不敢。只是王爷自大军相接以来便未现身,还请夫人直言王爷究竟去了何处。”
    这话说得看似委婉,却是极为犀利。
    林妙香停下手上的动作,似笑非笑地望向李勇,“王将军这话,可是说王爷要去哪里,在做什么都得向你汇报了?”
    李勇一震。
    屋内的视线顿时聚集了过来,林妙香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一旁的赵相夷低头悄声对她说了什么,让她的唇角轻轻勾了起来。
    那一颦一笑,当真是勾人心魄。
    李勇也不知为何,心中恼怒起来,那一点点的理智也被抛诸脑后,他一掌拍在厚实的松木桌上,皱紧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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