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见子路还抓住自己的衣襟，便倾身向前，学着花楼那些姐儿们的样子，大眼一飞，嗲声嗲气道：“哟，爷！那就收了奴家吧。”
子路健硕的身子一抖，赶紧松了手，做呕吐状。
叶子转身就跑，只是……腿蹬了几下，居然还站在原地，回头一看，子路拽住她的后衣领，掐着腰道，“你跑啊，你倒是跑啊。”
叶子赶紧回身，捏起脏兮兮的小拳头，给子路捶着肩膀，“爷，我不是想跑，我只是想娱乐您。我给您捶捶肩膀吧，你老运动量那么大，一定全身泛酸吧，我可是什么都会做，我很勤快的。”
子路见叶子黑不拉叽的小手，捶到肩上，倒是柔软舒服的很，当下摸着下巴，眯起眼睛，嘿嘿一乐：“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叶子！”叶子一边尽心尽力地捶着，一边脆生生地回答。
“这是个什么名字？”子路思索着，“好古怪的名字。”
“不古怪。”叶子没有停手，一边敲着一边回答，“我就是一绿叶，陪衬红花的，我陪衬爷，所以我就是个陪衬。”
“呵呵。”子路笑了起来，“你个小鬼，还挺会说话。读过书？”
“没。”叶子摇头，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前世就喜欢读书，没成想刚上第一课就死翘翘了。
“那识字不？”
“不识。”
子路拍拍叶子的肩膀，“小子，我不用你赔钱了。”
“呀，爷，您心眼真好。”叶子一下子精神起来，“放我走？”
“把你赔给我吧。”子路兴高采烈地道。
叶子忽地停了手，忽闪着大眼睛，上下看着子路，然后小心翼翼道：“爷，我卖艺不卖身。”
“想什么呢。”子路一掌拍到叶子脑袋上，“爷我缺个书童，恰好你又欠我钱，就把你自己赔个我做书童吧。”
叶子龇牙咧嘴地捂着脑袋，思维迅速兜转着，做书童，就意味着有书读了，也就不用餐风露宿了。
叶子揉着脑袋，期期艾艾道：“爷，那钱也不是我拿的，让我赔上自己不合适吧。”
“你个臭小子，还讨价还价。”子路眼睛一瞪，“做我子路的书童，有你饭吃，给你书读，还有大房子住，是你的福气！”
叶子撇了撇嘴，做书童算什么福气，不过有书读倒是好事一桩。
叶子面上委委屈屈的，一副不情愿的样子跟在子路身后，颠颠走着，心里却是喜悦万分，今后的日子，有书读喽！
一栋占地几里的气派大房子出现在叶子面前。
叶子上下左右地打量着。
高高的围墙，黑色大门，石质的狮子，门匾上嵌着两个金光闪闪的大字。
叶子咂咂嘴，字倒是闪得厉害，就是不认识。
不过这根本不妨碍叶子的热情，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端详着，碰了碰子路，“爷，这是你府上？”
“是啊。”子路平静道，“没看门匾上的字吗，仲府，就是我家。”
“你姓仲？”叶子谨慎地问，可别白欢喜一场。
“我叫仲由，字子路。怎么？”子路一挑浓眉，“你对我名字有意见？”
“好名字！有气势！”叶子一挑大拇指，心里却道，我真有意见，难道你能改名字啊，真不实在。
子路一挥手，“走，从侧门进去。”
叶子颠颠跟在后面，一面回头看着那器宇轩昂的正门，一面道：“爷，干嘛不光明正大地走正门，那多威风啊。”
子路忽地站住，叶子一个没提防，撞到他强健的后背，痛得叶子鼻子一酸，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子路叹口气，摇摇头，又迈步走起来，“快跟上，别让我爹发现了。”
哈哈，叶子无声大笑，这个纨绔子弟，必定是瞒着他爹出去疯玩，现在回来怕被抓住，所以悄悄从后门溜进去。
后门守着一位家丁，见到子路，忙行礼，“见过少爷。”
子路一挥手，领着叶子走进去。
仲府很大，子路和叶子穿过前院，来到中厅门口。
子路闪身躲在门边，向屋内招手。
叶子也跟着躲在他后面，探头向厅里看。
这人，难不成是要做贼。
一个俏丽的丫环走出来，正要张开说话。
子路“嘘”了声，向侧旁指了指。
丫环点头，走到一旁的游廊上。
子路跟上来，低低问：“春雨，我爹爹回来没？”
名为春雨的丫环抿嘴笑：“少爷，老爷回来好久了，正坐在厅里等您呢。”
子路一拍脑袋，“坏了，被发现了。那啥，春雨，你带叶子去洗澡，换身衣服，我得想办法先躲躲我爹。”
春雨上下打量着叶子，笑道：“好的。”
叶子不得不赞叹，这仲家真是有修养，连个丫环都这么荣辱不惊。
一般人见到她，那还不得捂鼻嫌弃，更有甚者，会咒骂“臭要饭的”之类的话。
这春雨丫环，既不嫌恶，也不惊讶，就这么自然地看着她，微微一笑，“叶子是吧，走，去洗澡。”
叶子正要挪步跟着春雨走。
那边的子路，已经轻抬腿，闭住气，准备悄悄溜过中厅。
“站在！”一个苍老的声音威严响起，“你个孽子，又去哪里疯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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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华丽变身
三个要走的人，全都停下了脚步。
叶子闪目观看，只见中厅里走出一个中年男人，锦衣玉袍，富态的脸上飘着几缕胡须。
刚刚在街上还张牙舞爪，像大野狼似的子路，此刻规规矩矩地地站立着，恭敬喊道：“爹。”
“你还知道我是你爹？”中年男人恼怒道，“今日让你在家读书，你却偷跑出去一天，真是气死我了！”
一抬眼看见正呆呆看着他的叶子，中年男人抖着胳膊指向叶子，“这……这……连小乞丐都带回家了，你到底要做什么？”
子路低下头，嘟囔道：“他是我的书童。”
“哈，书童？”中年男人气极反笑道，“你不读书还想要书童，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再说了，咱家多少下人，还不够你使用，你又……”抬手摆了摆，“也罢，春雨，你先领这个孩子去洗个澡，吃个饭，别委屈了人家孩子。”
春雨福身应声，这才领着叶子转过游廊，走向浴房。
叶子亦步亦趋地跟着，只听得身后传来仲父大喝之声：“孽子，跟我去书房！”
叶子吐了吐舌头，这子路凶多吉少啊。
叶子正跟着春雨朝前走出，迎面过来三四个丫环，和春雨招呼着，“春雨姐姐好！”
春雨含笑应着。
几个丫环一眼瞅见叶子，都惊诧道：“呀，这是少爷捡回来的吧。”
春雨点头，几个丫环嘻嘻哈哈笑起来，“咱家少爷捡猫，捡狗，如今又捡起人来。”
叶子嘴角抽了抽，敢情这子路还喜欢捡东西。
自己居然和阿猫、阿狗一个待遇，上哪说理去啊。
丫环们笑着、闹着离开了。
春雨在前面带路，笑着道：“叶子，你别介意啊，我们家少爷心眼好，路上看见个小猫小狗生病，觉得可怜，总会带回家。不过带人回来还是头一遭，你真有福！”
叶子满脸黑线，自己哪是有福啊，是被子路抓来顶债的好不好。
春雨带叶子来到一间宽敞的大房子里。
屋子用长条屏风隔成两间。
叶子晃到屏风后面，便惊呆了。
一洼冒着热气的水池出现在面前，白玉砌成的池台，铜制的鹤嘴水龙头。
池台旁边还立着一个木制小茶几，上面摆着皂角，散花，手巾等洗浴用品。
叶子眼睛睁得大大的，嘴从开始就没合拢上。
靠之，有钱人真是讲究啊，连个浴池都如此豪华。
春雨转过屏风，问道：“叶子，我来伺候你洗澡吧。”
“不用！不用！”叶子忙回神，摆着小手，开玩笑，让春雨伺候洗澡，她的女子身份不就曝光了啊。
叶子甜甜笑着：“春雨姐姐，我也是个下人，哪能让你伺候呢，我自己洗吧。不过姐姐给我准备套衣服好不好？”
春雨上下打量了一下叶子的身材，笑着道：“好吧，你自己慢慢洗。一会儿我给你送套衣服过来，你洗好叫我便是。”
待听得春雨开门出去，叶子这才脱下破烂衣服，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
水里的温度有些热，却让人非常舒服。
叶子扔了些散花般进去，便闭上眼睛浸泡起来……
大约过了好久，叶子都在浴池里睡了一觉又一觉，这才觉得应该出来了。
叶子起身，擦干净了身子，拿起不知几时春雨送进来的一套绿色衣服，穿在身上。
一边擦着湿漉漉的长发，叶子一边施施然转过屏风，还一边喊着：“春雨姐姐，你在吗？能不能给我梳梳头啊，这个长发好麻烦的。”
闻声进来的春雨，手里拿着一把梳子，在看到叶子后，她嘴张成了“O”型，梳子“吧嗒”落地。
叶子见到春雨目瞪口呆地盯着自己，疑惑地摸了摸脸。
难道自己没洗干净？就说做乞丐久了，这身上的灰也顽固了。
叶子心虚地笑着：“那个……春雨姐姐……习惯了就好，习惯了就好。”
春雨半响才回过神，碍口道：“叶子……你……是丫头还是小子？”
叶子一愣，难不成春雨看出什么了？
“我是小子！纯小子！”叶子慌忙道，还使劲地拍着胸口，幸好这身子刚发育，小小的胸部惹不起别人遐想。
春雨疑惑地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着叶子。
叶子嘿嘿笑着，心惊胆战。
“你要梳什么头型？”春雨勉强出声问。
叶子咬着手指，歪头想着，“少爷让我做他书童，你就给我梳个书童头吧。”
春雨于是便将叶子如墨般的黑发捋过来，给她剪了个齐刘海，然后左右各挽一个小髻，再垂下一些头发，飘散着。
打着垂帘的书童头，再配上合体的绿色小厮服，叶子整个人清新得像清晨的露珠，青翠欲滴。
春雨看直了眼睛，直到叶子在她面前晃着小手，她才清醒过来。
“叶子，你……”春雨寻思着词，“你怎么可以长成这样！”
叶子搔了搔脑袋，这是啥意思。
春雨握住叶子白嫩嫩的小手，温柔道：“小叶子啊，少爷在书房和老爷说话呢，我们怎么办？”
“我们偷偷去看看，好不好？”叶子摇着春雨的手，“如果他们谈完了，我就可以问少爷给我布置什么任务了。”
春雨盯着叶子娇憨的模样，神情一阵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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