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的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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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鱼的信物-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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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最重要的一点:我真的没有神经错乱!

鱼、鱼、鱼

我在一次偶尔的心血来潮之后深深地体会到了一个人是如何在犯罪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的。当我在转天上午又一次带着我的瑞士军刀潜入空无一人的邻居家时,这种体会已经上升到了可以写篇论文的程度。其实这种体会也可以简单地用一句话来概括:当第一次的犯罪逍遥法外,第二次的犯罪就格外地顺理成章了。
比如我此时此刻正在做的事。
我顺着二楼半敞开的卫生间摸进了主卧的时候还在想,我这人在师长同学面前其实一直伪装的挺好,该入队入队,该入团入团,从小到大的思想品德成绩从来都是优秀。为什么这么长的时间里没有一个人发现我的本质其实是一个潜在的罪犯呢?
关好卧室的门,我熟门熟路地摸进楼下的厨房,再一次打开了被黄豆口袋掩盖着的秘密入口。
我一个晚上都在揣测深海不走外面的正门,非要神神秘秘从这里出海的缘由。单纯地只想隐居?还是他真的怀揣着什么秘密?外面的那些人究竟是真的不知情?还是帮着深海一起掩人耳目?
还没有到落潮时间,大半个洞底都汪着水。微弱的光线透进来,整个岩洞都显得蓝幽幽的。静谧的有些过分。
我在台阶上坐了下来,背靠着岩壁,连自己也不知道在等什么。耳边满是海潮起伏的柔和声响,不知不觉困意袭来,趴在自己的膝头睡着了。
坐着睡自然不会太舒服,我醒来的时候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僵硬了。从岩壁间透进来的光线已经转为柔和的橘色。我扫一眼空荡荡的岩洞,急急忙忙地顺着台阶爬回了厨房。果然快到邻居们回家的时间了,我小心翼翼地复原了现场,顺着原路逃了出来。等我走到自己家门口的时候,刚巧看到那几个年轻人从海滩上走过来。
我忍不住抹了一把汗,好险。
三天就这么过去了。
我的耐性从来就不好,更何况我的良心还背负着偷潜入室的重压。从第一天靠在这里补眠到今天的坐立不安,我不知道接下来我还应该做些什么。而且殷皓和林露露也渐渐对我的行踪怀疑起来了。就在今天早饭的时候,林露露还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旁敲侧击地问我:“茉茉,我看你的车还在车库里停着呢。你是走着去镇上的?”
最最重要的,是我不知道我这样等下去究竟会不会有答案。这里是有个掩人耳目的岩洞,还有一套似曾相识的运动服。但是这里并没有藏着人,就算他确实是从这里离开的,我又怎么才能确定他一定会再次出现在这里呢?
海水慢慢地,用肉眼可以看到的速度开始退潮了。水声却反而大了起来,就像有什么东西在水面之下翻搅似的。
我的心跳又开始加快,左右看了看,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躲到了小船的后面。说实话这完全是一个下意识的行为,就好像正在入室行窃的小偷听到某种动静,必然会先找地方把自己藏起来一样。我并不知道自己这是要躲什么。躲进去了才发现湿润的沙地上还留着乱七八糟的脚印。不过,这会儿真要出现什么状况的话,我临时去清除现场痕迹也来不及了。
海水翻搅的声音又消失了。我静静地蹲在小船后面的阴影里,连大气也不敢出。过了足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随着退潮而渐渐缩小的那一汪海水塘发出哗啦一声巨大的声响,随即一个人影猛然窜了出来,重重地栽倒在了沙地上。被他溅起的水花还没有落下,却已经在半空中转为浅淡的红色。
我紧紧捂着自己的嘴,不知是吃惊还是恐惧,整个人都在不受控制地发抖。岩洞里的光线虽然黯淡,可是他后背上几道深深浅浅的刮伤和身下迅速渗出的一片血红我还是看得清清楚楚。
这个人受伤了,窜出水面之后就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仿佛连上岸的力气也没有了似的,就那么任凭自己的下半身还浸泡在海水里。他的脸扭向另一边,仅凭一个背影,我看不出这人到底是不是深海。
几分钟过去了,这人还趴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这个人的皮肤以肉眼可以分辨的速度迅速的苍白了起来。他背上的伤口像被耙子耙过似的,最深的几道伤口都微微向外翻开,伤口被水泡过,已经变成了一种没有生气的灰白色。从翻看的伤口可以看到浅色的肌肉组织。我提心吊胆地从小船后面绕到他的另一侧,蹲下来端详他的脸。这人一张苍白的脸几乎整个都埋进了沙地里,湿漉漉的黑发沾在脸颊上,将五官都遮挡住了。
我凑过去,小心翼翼地拨开他脸颊上的发丝。棱角分明的一张脸,果然是深海。
谢天谢地。真的是深海。
我松了一口气,忽然觉得腿脚发软。脑子里飞快地冒出一个又一个的问号,又飞快地被我一一否定。不管怎么说,我得先把他从这里带出去。
离得近了才发现他身上除了后背上那几道明显地大口子之外,密密麻麻还有不少小伤口,细细长长,看上去就好像被野兽的爪子抓伤似的。问题是这一带都是居民区,哪里会有野兽?疑虑归疑虑,我得先把他从水里扶起来。身上的伤口浸了水,只怕会发炎。
我的手小心地穿过他的两边腋窝,用力地将他从沙地上拉了起来,让他的头靠在我的肩膀上。他的皮肤也许是在水里浸泡的时间过长,触感异常的湿滑,凉飕飕的。深海晃了晃头,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我低下头偷偷瞥了他一眼,岩壁间透进来的光线正照在他的脸上,衬得他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只剩下高光与暗黑两种色调,异乎寻常的明暗对比,令他的脸如同一尊置于暗室里的石膏像。去除了多余的明暗色调,每一弯转折的线条都带着刚硬的笔锋,醒目得几乎令人惊悚。
我还是不太敢看他的脸。深吸一口气,用力把他架了起来往岸上拖。他的个子比我高出不止一点两点,这会儿又是在昏迷中,沉得简直像块石头,才拖了一下就累得我气喘吁吁。可是就这样放任他泡在海水里显然是不行的。
我抱着他的身体拼命往后拖,深海的身体虽然很重,但还是被我慢慢地从水里拖了上来。看着他的腰部一点一点移出水面,我脑海里浮起的第一个念头是:他身上穿了连身的泳衣。
可是不对,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泳衣。紧密地包裹着他的腰部和臀部,像紧贴在肌肉上面的另外一层皮肤。蓝幽幽的底色上均匀地铺着一层一层鳞片似的装饰,身体一动便从不同的角度折射出令人迷醉的亮光来。
大男人家,谁会穿这样的裤子?又不是上台去演一条鱼……
想到这里,我忽然间口干舌燥起来,连心脏也开始怦怦直跳。心里除了不断膨胀的好奇心,更多了一种不怎么美妙的预感。就仿佛在我的眼前要发生某种大事一样,而且还是不怎么令人愉快的那一种。
我咬着牙再次后退,将他的下半身慢慢地拖出了水面。他的两条腿被外面那层奇怪的泳衣紧紧裹在了一起,我根本看不到他的脚。几秒钟之后,我才万分惊恐地意识到在本该出现一双脚的地方,出现的是一只巨大的尾鳍,仿佛有一把很大的扇子,突然地在我眼前展开来似的。
耳边啪地一声响,像有什么东西绷断了,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太过震惊,以至于我的呼吸都在一瞬间完全停了下来。我的视线仿佛黏在了那诡异的尾鳍上,想移都移不开。就在我因为屏息过度而几乎背过气去的时候,在我的眼皮底下,那只尾鳍在沙地上软绵绵地上下拍打了起来,就像……就像真正的一条鱼那样。
我再也忍耐不住,啊的一声尖叫,不顾一切地把怀里这个不知该叫人还是该叫鱼的古怪家伙推开,头也不回地三步两步窜上台阶,沿着原路跌跌撞撞地跑上二楼,顺着主卧卫生间那扇总是开着的小窗一溜烟逃出了这幢空无一人的别墅。
我像个疯子似的在大马路上乱跑一气,正午的阳光火辣辣的,汗水顺着额头一直落进眼睛里,刺得眼睛生疼。我精疲力竭地停了下来,双手按住膝盖,呼哧呼哧的,喘得活像一架旧风箱。
公路上没有车,远处的沙滩上撑开了两把太阳伞,但是沙滩上看不见有什么人。这里的人大多要在四五点钟之后才出来。也许是阳光太烈,远处的景物都蒸腾在热气里,白花花的一片,让人看不清楚。
也许是跑的太急,我觉得有点想吐。这个时候猛然停下来会更难受,但是顺着空无一人的街道走出几步之后,心头空茫的感觉反而越来越强烈。周围没有一个活生生的人,没有任何具体的参照物来证明我确实身处现实之中。最初的惊恐到了现在都变成了惶惑不安。我忽然间对几天之前的那个认知不太能确定了,我的神经真的没有错乱么?
我在路边的马路牙子上坐了下来,头埋进膝盖里,不知所措。
我真的看到一条银蓝色的鱼尾巴吗?
我看到的那条鱼尾巴真的长在他的身上吗?
我真的没有看错吗?
那个人……真的是深海吗?
……
问题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可是我一个都回答不了。我这几天神经太紧张,又没有好好睡觉,即使眼花出现什么幻觉,也是正常的。我试图这样安慰自己。
但是……如果那不是幻觉呢?
我咬着自己的手指,又一次逼问自己:如果那不是幻觉呢?如果他真的是深海,而深海又真的长着鱼尾巴呢?
揉了揉自己发胀的脑袋,我不太情愿地对自己说,那不但是鱼,而且还是一条受了伤,奄奄一息的鱼……
我突然间意识到在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面前,自己只顾着惊恐,却完全忽视了最最重要的一件事:他受伤了!
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深海,他受伤了,昏迷在空无一人的岩洞里,身体渗出的鲜血已经染红了沙地。就在我疯跑的这段时间,他有可能已经死于失血过多。如果他真的死了……
如果他真的就这么死了,岂不是所有的线索都中断了?
那我岂不是白白地被惊吓了一场?
忍不住就有些懊恼。难怪殷皓说我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果然事到临头我就只会大惊小怪地乱了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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