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子江湖·燕子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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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子江湖·燕子坞-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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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能催发降龙十八掌。不过周远并不想把问题弄得过于复杂,就朝王素点了点头。

王素立刻又说,“既然如此,你应该也可以将你的内力用于轻功吧?”

周远有一些尴尬地说,“可是我并没有系统学过轻功,刚才在林中,只是尽量踩着内力涌动到脚底的力点上,拼命跳跃而已。”

王素听周远这样说,才明白他刚才使用的是最最原始的轻功,也就是将内力通过涌泉穴在腿足上激发出腾越力量。这种方式虽然比普通人跳得高,跑得快,但是却非常笨拙,不易掌握,之前周远在林中那样狂奔,没有不小心撞昏在树上已经算是非常幸运了。事实上和内力有关的腿部小穴道有不下几十个,小的经络也有九条,只有采用正确的方法在这些经络和穴道间导引内力,才能施展随心所欲的高明轻功。

“嗯,那我现在告诉你峨嵋的轻功心法,你试试看能不能用你的那种内力来施展。”王素说完便讲了一系列在腿部运行内力的方法、顺序和要点。

周远见大名鼎鼎的王素竟愿意帮助自己实验领悟出来的量子内力,心中着实感激。不过他很清楚王素讲的轻功心法适用的是张三丰的理论框架,自己并不能立刻拿来运用。但是他知道量子理论和张三丰武学虽然有矛盾的地方,却也有许多联系,找寻到这种联系,就可以推导出两种体系间换算的方法。如果能找到换算法则,就意味着掌握了量子内力的他可以习练所有张三丰框架下的内功,轻功和招式了。

周远想到这里,立刻坐到船板上,思索起来。王素见他脸上又露出那种怪异的表情,知道他和之前一样陷入了思考中,便不去打扰他。

找寻换算法则并不容易,需要极高超的数学才能和对两种武学体系深刻的认识。就量子武学而言,自然没有人比周远的认识更深入,因为此时此刻,整个武林里其他的人甚至还没有听说过。而对于张三丰武学,周远的领悟虽然及不上几大武校里的著名教授们,但是他对张三丰武学框架最基础最底层理论的理解,却并不比任何人差。张三丰理论传承千年,如今大多数的武学家都只致力于给这座宏伟大厦的顶层添砖加瓦,而周远因为自身的关系,在很长时间里偏执地钻研张三丰最基本的那几个定理,希望能找出一些不完备的地方,从而消除掉丹田通径这个紧箍咒。事实上,从三丰理论,到量子理论,最主要的转换,都是在这些基本定理里面。

周远让自己尽情地沉浸到冥想中,任由符号和公式在头脑中飞翔、变换和组合。矢量和矩阵被各种运算符串联起来,又慢慢转换,消解。变量越来越少,等式越来越简洁,周远的头脑也越来越明朗。

当周远最终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推导出了一个在张三丰武学和量子武学间转换的局部法则。这个法则有许多前提和局限,但是转换基础的内功心法和武功招式已经绰绰有余了。

周远站了起来,王素在船尾带着点好奇地看着他。

周远回想了一遍王素传授的轻功心法,用转换法则翻译成量子语言,然后开始导引体内的内力在腿足间的经络穴道里传递。他慢慢体会了几遍传导后,用力一跳,整个人立刻腾空而起,从乌篷上跃过,落到了船尾。

“好!”王素赞一声,说,“现在导向足源副经上的溪乙穴。”

周远依法照做,整个人立刻向后腾起,又跃到了船头。

他并不停止,又将内力微调到承墟穴,这一次,他整个人低低地掠过乌篷,再次跃回到船尾。不过这一次他却跳得过猛,一个前冲,眼看要跌入水里,王素忙把船藁一横,让周远扶住。

周远初步掌握了轻功,欣喜若狂,想起过去两年多来自己在语嫣楼后面湖岸边笨拙地习练身法,狼狈跌倒的情景,不由暗自叹息。他恨不得这就在船上反复跳跃,精进自己的轻功。但是想到在武林偶像王素面前像猴子一样跳来跳去,还是太造次了。

他向王素深深一揖,诚挚地说,“多谢王仙子指点,周远感激不尽。”

王素听周远“仙子长”,“仙子短”的,相比“丁姑娘”,要生分许多,心中不悦,却又无可奈何,只得还了一礼,道,“哪里,周公子刚才的武学妙论,才叫我大开眼界呢。”

周远生平第一次被人称作“周公子”,而且还是出自江湖上千万人崇拜的王素之口,立刻满脸通红,说道,“不敢当,不敢当……对了……王仙子劳累了这么久,该换我来撑船了。”

王素每听一句“王仙子”,心里就多一分气,她点了点头,把船藁扔给周远,然后在船尾找了块相对干净的地方坐下。

周远运起内力,将船藁一撑,倒也不比王素慢,可他撑了两下,才想到自己并不知道听香水榭怎么走。

王素不等他开口询问,已然从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抽出一张纸来,“这是黄教授进这里之前给你们慕容校长的信,上面画着听、琴双岛的地图。”

王素拿起宝剑,插到船板上,然后指着剑影说,“你朝着这剑影右侧大约两三分的方向行船,应该就能达到听香水榭。”

周远认出这正是袁亮受伤后交给丁珊的那封信,他有些疑惑地问王素,“黄毓教授怎么会有鬼蒿林的地图?难道,他之前来过这里?可是不是说一千多年来凡是进来这里的人,都不可能出去的吗?”

王素摇摇头,这也正是他心中的疑问。刚才在山洞里黄毓教授对许多问题都故意回避,仿佛有着什么不想让她和张塞知道的往事。

周远见王素只是默默摇头,便也不再询问,只是按照她指示的方向用力撑船。乌篷船离琴韵小筑越来越远,周围的光线也越来越暗,浓雾不知于何时悄然涌起,在芦苇丛中弥漫开来。

王素坐在那里,时不时看一眼周远。他一脸认真地撑着船,清瘦的脸上,仍带着几分稚气。过去的几年里,王素见过的青年才俊,名门子弟,恐怕不下一百。他们有的是慕名上峨嵋拜访,有的则是同家人一起前来提亲。凡是得到柳依仙子允许而相见的,无论家世背景,形容气质,都是万里挑一。那些公子们,个个受到最好的教育,举手投足,都是一派潇洒风流,待人接物,也都有超越年龄的成熟练达。其中有几个,也让王素颇为钦佩。

相比之下,周远可谓是青涩稚嫩,土里土气。但是在他的眼神中,却透射着一种原始的,未经雕琢的无畏和坚定。

如果时光倒流,让她再一次肩负柳依仙子嘱托,来燕子坞寻找拯救峨嵋师生的办法,她仍希望能在太湖岸边碰到这个男孩子。

(十八)

张塞停下来,等待黄毓教授的吩咐。

黄教授使用少林绝技须弥山掌的“穿”字诀,保护王素从山洞里安全地冲了出去,但同时也消耗了许多内力。黄教授挥掌时,向洞口略略靠近了一些,外面的光线将他的形容照得更加清晰。张塞看到他的脸色无比苍白,而在这苍白之下,隐隐又笼罩着一层黑气,似乎除了内伤之外,黄教授还中了某种很厉害的毒。

黄教授略歇息了一会儿,才开口说,“张塞,我接下来说的话很重要,你要仔细听。”

张塞郑重地点了点头。从前天晚上开始,一向亲切和蔼的黄教授对他说话的语气一次比一次严肃,让他越来越有不好的预感。

张塞第一次见到黄毓教授是在他大三那年,黄教授在五岳剑校的泰山分校做讲座。张塞和十几个爱好武学史的同学半夜从自己学校出发,挤着一辆小马车颠簸五六个时辰,赶去听讲。但当他们精疲力尽地爬完山路,赶到封禅堂时,还是迟到了一刻钟。从各地赶来听讲座的人实在太多,张塞他们只能挤在讲堂外伸着脖子听完了整个讲座。黄教授讲完以后,立即被学生们围住提问,还有许多拿着他们的武学史课本让他签名,黄教授都一一耐心地满足他们的要求,张塞竭尽全力从外围慢慢地向里挤,他又困又饿,很害怕黄教授随时会宣布提问结束然后离去,但是黄教授一直坚持到整个讲堂只剩下最后的几十个同学,张塞挤到他的面前,战战兢兢地递上了一篇他自己写的关于北宋时期大理国绝学一阳指的传承和发展的论文,那是他利用大二暑假跑到了云南当地查阅了许多地方资料,拜见、采访了许多大理武学分支传人后写成的。黄毓教授收起他的论文,朝他微微点了点头。黄毓教授比张塞想象得要高大许多,但是却充满了一个慈爱长者的亲和力。仅是这微微点头的鼓励,就让张塞觉得不枉此行了。没想到一个月后,他竟接到了黄教授的亲笔来信,表扬了他写的论文。此后一年多的时间里,黄教授和他保持着差不多一个月一次的通信,回答了他的许多问题,并鼓励他进一步深入地学习武学历史。张塞本科毕业后,顺利地通过了燕子坞研究生的基础考试和历史研究所的专业考试,正式成为了黄毓教授指导的博士备选。

黄毓教授看着张塞郑重的样子,眼光里突然流露出一丝无奈,他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我心里清楚,接下来要你做的一些事情,可能对你来说有些勉为其难,但是一切事情都来得太突然,我并没有太多的选择,前天晚上,如果我把那封信托付给别人,你或许就不会身处这鬼蒿林的险境,也不用担起这接下来的许多重负了,这件事,本是因为我们这代人的纠葛而起,现在却要连累到你们,希望你不要怪我……”

黄教授说这些话时,表情里带着真诚的歉意。

“能够帮教授做事,是我的福气,怎么会有怨言,”张塞忙说道,他转而又挤出一声苦笑,“如果黄教授前夜没有将信托付给我,我现在必定和其他同学一起中了毒,被挟持在参合堂里了。突然间发生如此大的变故,就算真想独善其身恐怕也很难……”

黄教授点一点头,但还是叹了一口气,道,“你讲得没错,可是有时候肩负重任,尤其是那些关系到许多人生死的使命,要比中毒拘禁还要困苦绝望许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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