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十八一眼瞥见关二牛旁边的少年，道：“这位想必是剑中君子柳秋凡了。”
柳秋凡起身笑道：“古兄大名，如雷贯耳啊。”
蒋义笑道：“坐下先喝一杯如何？”
古十八道：“喝一杯总是件好事。”
酒过三巡，蒋府忆云阁。
“二十四年前。”蒋义负手立在阁子东边，眺望，道：“那时候，江湖很乱，乱得不可开交。那年也是冬天，跟今天一样，雪还没融化。”
古十八道：“那年我诞生。”
蒋义道：“那年亦诞生了一个传奇。”
王三道：“是有关你的朋友？”
蒋义道：“二十四年前，我有一个很要好的朋友，他叫杨卓。杨卓有一个很要好的朋友，叫南宫不忆。于是，我们三人成了好朋友。当年的江湖，很乱，不是一般的乱。这纷乱的江湖能找到一个知心的朋友，已经算是件很幸运的事了。”
“那时候的长生门，还是一个很小很小的门派。你们现在看到的长生门，远比你们想象中的复杂得多，也比你们想象中大得多。”
“当年的长生门虽然小，但绝不是一般江湖门派能比拟的。长生门有很多高手，高手中的高手。杨卓是个游侠，南宫不忆是南宫世家的世子，这两人武功不相上下，身手却绝不是一般的高手可比的。所以，江湖中许多事他们都管。其中，有件事很偶然的，或者说很必然的管到了长生门头上。结果，长生门倾全门之力，外又请了几个高手，在几乎全门灭绝的情况下，重伤南宫不忆和杨卓。”
“那天他们突围逃到我家里。我只恨不能与他们并肩作战，否则他们也不会受此重创。”
古十八握刀的手用了用力，杨小蝶的手用力握住古十八的手。
“几天后，南宫不忆受伤过重，终是离去……而杨卓伤愈之后，遁入空门，法号静竹。”
王三道：“少林寺静竹大师！”
蒋义道：“正是。我亦在此事过后，隐姓埋名，四年后得一子。后来又得知，静竹大师在我子满周岁之时，被人杀害，于是，曾经三个要好的朋友，终成过眼云烟，我，亦再无心过问江湖中事。”
古十八道：“是不是漏了点什么？”
蒋义深深看了眼古十八，重叹口气，道：“不错，其实当年受重伤的，不只南宫不忆和杨卓，还有个人，是南宫不忆的妻子，沈六娇。沈六娇其实伤本不重，但在南宫不忆死后七天，自缢了。再此之前，我只知沈六娇刚产下一子，我却始终找不到……”
古十八握刀的左手松了松，道：“不知前辈，可否告知当年名号？”
蒋义道：“往事已矣，不提也罢。”
柳秋凡淡淡道：“如此，我倒是猜出前辈当年的名号了。”
关二牛道：“叫什么？”
“金棍一笑，洪楚。”
蒋义笑道：“洪楚已死，金棍已解，今只有蒋义。”
古十八道：“前辈可知道，当年管上长生门的，是什么事？”
“一把刀。”
“什么刀。”
“风。”
“传说的风，真的存在？”
“传说不一定是假的。”
“当年，落日刀神古笑也曾找过，却终认为，风，只是一个传说。”
“江湖的传说，很多都是真的。”
“那刀呢？”
“乱战之中，宝刀遗失，二十年来，无一人知晓。”
古十八道：“听闻，宝刀之上，藏有玄机。”
蒋义却摇了摇头，道：“此刀之所以为宝刀，不是因为它的削铁如泥、金刚不坏，而是因为它的平凡。”
古十八低头沉思片刻，猛然道：“似乎，我有些懂了。只有真正懂得刀的人，才会想尽办法得到它。”
蒋义道：“不错。”
古十八顿了顿，道：“前辈可知杨卓是谁所杀？”
蒋义道：“沈六娇的结拜姐妹，柳七娘与当今长生门主，司徒成。”
古十八道：“柳七娘有一女，为杨卓之女，后失踪，且为司徒成所养，是真是假？”
蒋义道：“是。”
“我明白了。”
关二牛道：“怎么我不明白？”
古十八道：“长生门为何要杀了我父亲南宫不忆与我娘沈六娇和杨卓？一把刀？真的只是一把刀吗？之后宝刀遗失，为何又杀杨卓？还是那把刀吗？长生门之后崛起，进入各大门派，所行为何？还是为了一把刀吗？”
柳秋凡道：“所以说，司徒成背后，有人。”
古十八道：“司徒成不是一个懂刀的人，风对他毫无用处。对于一个懂刀的人，一把称手的好刀，已经不能算是一把刀，而是一种信仰，一个梦，一种境界的象征。很多人都在找这样一把刀，而，风，却似乎对任何懂刀的人都称手。司徒成懂剑，却绝不懂刀。真的为一把刀吗？”
王三道：“就一把刀，却死了很多人。”
杨小蝶幽然道：“如果可以，我希望能亲手毁了这把刀。”
古十八心中一震，似乎抓住了些什么，却抓不住头。
古十八道：“刀，或许存不存在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人。”
杨小蝶眼中一亮，道：“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又，抓不住头。”
蒋义道：“两位的刀，果然是好刀。”
古十八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蒋义道：“你说。”
“南宫世家如此强大，为何不与我父亲施加援手？”
“这是你始终性古的原因？”
“之一。”
“这个问题，却是要你自己去找寻答案了，一个人并不是什么都知道。”
“是。”
杨小蝶道：“但你知道的，总比我们多些。”
蒋义道：“不错。我知道很多你们不知道的。”
古十八道：“你不打算说？”
蒋义道：“说实话，是这样的。”
古十八道：“那么，我们现在该告辞了吗？”
蒋义道：“事实上，你现在知道这些已经够了。”
“的确够了。”
柳秋凡道：“虽然少了点，却也够了。多谢前辈的故事。”
蒋义沉吟片刻，道：“有空常来坐坐。”
古十八道：“告辞。”
蒋义看着几人离去的方向，喃喃道：“乱了，又要乱了……”
第五章 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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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十八不得不承认柳秋凡是个很会享受的人。因为他现在正在柳秋凡家中作客。
柳秋凡的房子并不大，却也不小，建在山峦间的一个湖水旁。依山傍水，景色宜人，恍若人间仙境。
柳秋凡有一个妻子，有两个侍女。四人可以说一直过着神仙般的日子。
关二牛眼直直的看着柳秋凡的房子和窗外的景色，不禁叫道：“奶奶的，这地方真是养老的好地方。老柳，老牛老了一定要在你这住下。你别拒绝，那样伤感情。”
柳秋凡道：“此地乃天地所孕。除我们四人，你们是第一批知道这地方的。要养老可以，你要是破坏了这里的一株花草，我立马赶你走。”
关二牛笑道：“一定，一定。”
古十八道：“若非亲眼所见，有谁会相信在这寒冬之中，还能见到如诗如画的仙境？”
“此地春风，岁岁如旧。在这里，你能看到的，永远只有春天。”一个女子姗姗走出，对众人笑道。
柳秋凡笑道：“娘子说得不错，大自然，真不是人所能想象的。”
柳秋凡的妻子很美，不是那种纯表面的美，而是没到骨子里的那种美。一言一语优雅文质，一举一动柔和谐美。
王三道：“嫂夫人可是江南四美之一的画中仙子，李如诗？”
李如诗笑道：“让公子见笑了。”
关二牛嘿嘿一笑，道：“嫂夫人又见漂亮了。”
李如诗道：“你这蛮牛何时学会拍马屁了？”
关二牛一指王三，道：“跟王三学的。”
王三道：“你这是污蔑！我什么时候教过你。”
杨小蝶笑道：“早闻李姐姐才貌天下无双了。”
李如诗道：“这位想必是杨小蝶妹妹了，那这位一定是古十八了。”
杨小蝶道：“正是。”
古十八道：“夫人的才貌，与柳公子可称天设地造的一对，可不知羡慕死多少旁人了。”
柳秋凡道：“事实上一个也没羡慕死。古兄有所不知，追如诗可是让我追了足足八年，那时追她的少爷公子，英雄侠士从这里可以排到几里开外。”
关二牛讪讪道：“看来你追女孩子挺有一套。”
柳秋凡嘿嘿一笑。
李如诗笑道：“陈年旧事，不提也罢，先尝尝方泡好的大红袍。”言罢，替每人沏了杯茶。飘香四溢。
古十八道：“哦？大红袍？这茶贵了去了，要尝尝，要尝尝。”
柳秋凡道：“说来运气好，我这后山上，竟然有棵红袍茶树，不然，这茶这被子也难喝到。这倒是让我捡了个大便宜”
李如诗叫出两个俊俏的侍女，一同帮几人添茶。说是侍女，实则是姐妹，两人一出来便与几人聊了开去。
古十八抿了口茶，突然道：“嫂夫人可曾学过刀？”
李如诗惊讶道：“古公子何以知晓？”
古十八道：“剑有剑意，刀，亦有刀意。夫人的刀，看来有一定高度了。”
李如诗道：“古十八果不愧古十八。”
柳秋凡突然在古十八耳边轻声道：“说实话，我都没有把握能轻易胜了如诗。”
古十八一笑，道：“不知夫人的刀，是受哪位高人指点？”
李如诗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只是十岁那年，这位老先生曾指点过七天刀法。”
古十八道：“或许，我知道。”
古十八的刀骤然出鞘，很慢很慢，但却闪过一道刀光，古十八的刀赫然已完全入鞘。是幻觉？
李如诗惊道：“这一刀，你怎么会？”
古十八道：“那位高人，不是别人，也是指点过我刀法的，落日刀神，古笑。”
李如诗道：“难怪，你的刀，很眼熟。”
古十八道：“古笑一生用过四把刀。凡尘，脱尘，两把落月。想必，你手上的刀，名为脱尘了。”
李如诗道：“的确。”
杨小蝶道：“我用的也是落月。”
李如诗笑道：“其实，用什么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看什么人用。”
关二牛道：“这句话经典，老牛我收藏了。”
古十八的脸色猛然一变，道：“糟了。”
王三道：“什么事糟了？”
古十八道：“我们现在立刻回蒋府，越快越好。”
蒋府，屹立依旧，但大门，却是紧紧的闭着，看门的人，早已不见。
古十八直接跳上围墙，进入蒋府。
一地的尸体，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