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当听说至此，笑容不由一敛，他明白观音的为人，一向不大喜欢说谎。
现在也不是说谎话的时候。
他沉吟了一下，忍不住又问道：“菩萨，他真能破解这一个灯阵？”
观音缓缓道：“也许明天晚上，也许后天晚上。”
亚当听得不由一怔，再问道：“不是今天？”
观音无言点头，神态看来是那么稳定。
亚当又问道：“方才他强闯过来，那些灯对他有可能形成伤害？”
观音摇头，道：“他虽然有可能因此而暂时失明，但退回黑暗之内，很快就能够复原。”
亚当沉声道：“我们能否追出去，乘他这片刻的失明，再予以痛击？”
观音又摇头道：“他可以再退，以这种风的速度，有谁能够追及？”
亚当不能不同意，苦笑道：“看来我们就只有挨打的份儿。”
观音淡然一笑，道：“他在找这个灯阵破绽的同时，我们亦可以试探他的弱点所在。”
亚当只有苦笑。
观音点点头，道：“其实你也可以猜得到。”
亚当浓眉一皱，道：“最好还是你说出来。”
观音道：“诺亚方舟已经被我们烧掉，他虽然能够飞翔在半空，速度绝不会在诺亚方舟之上，而且甫入夜，就能够出现在伊甸园内。”
亚当脱口叫道：“你是说，他就是藏身在伊甸园附近？”
观音道：“只有在附近，才能够来得这么快。”
“不错！”亚当连连点头。
观音接着道：“他虽然已化为异物，仍然有人的缺点。”
“没有耐性？”
“这点应该是他这一次失败的主要原因。”
亚当无言颔首，旁边米高扬突然叫起来，道：“看，又来了！”
亚当霍地转头，只见那萤火虫似的噬骛由远而近迅速移前，刹那间已来到灯阵外。
他看来并无多大不同，只是碧芒更厉，一双眼睛更红了。
灯阵外一凝，他的身子继续向前，迎着他的三盏灯笼“噗噗”的突然熄灭！
亚当看得真切，脸色一变，一探手，旁边一个武士急将弓箭递上。
这短暂的片刻，又已有四盏灯笼熄灭，噬骛的身子突然碧光一敛，倒退了回去，箭追着他射出四丈，由快而慢力道终尽，掉了下来。
亚当第二箭已准备射出，看见这情形，不由诧异的“嗯”了一声，收住了势子。
噬骛继续倒退，只是没有第一次退得那么远，本来碧绿的身子不知何故，竟迷蒙起来，就像裹上了一层薄纱。
亚当忍不住问道：“菩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观音倏然道：“他虽然毁了七盏灯，亦耗去了不少气力。”
亚当恍然道：“这种情形就正如我们拚运全力一击之后，内力一时间亦难以接续得上。”
亚当道：“我立即去将那七盏灯笼点起来。”
“没有用的。”观音摇头道：“他既然已瞧出第一重灯阵的命脉所在，再燃上，亦会随手被毁去。”
“这么快便给他毁去了第一重灯阵。”亚当苦笑道：“看来今夜。。。。。。”
观音淡然一笑，道：“越困难的事情开始的时候，总是特别容易的。”
亚当一怔，点点头，那边噬骛碧光又大盛，缓缓向这边走来。
“怎么走得这么慢，难道已经受了伤。”亚当看见甚感奇怪，忍不住又问道。
观音微喟道：“他只是要将第一重灯阵彻底毁去，也只有这样，才能够清楚看到第二重灯阵的方位。”
话未说完，噬骛蝙蝠似地凌空飞起来，缓缓飞向灯阵这边缺口。
亚当不由自主一声暴喝，道：“箭！”
乱箭应声飞蝗般射出，满空火鸦乱飞，齐射向噬骛。
噬骛没有闪避，也没有从缺口飞越第一重灯阵，只是绕着灯阵飞翔。
那些箭并没有射进噬骛的身子，也没有射越噬骛，却追着噬骛绕着灯阵飞去，这种情形，就像是噬骛的飞翔带起了一股强劲的气流，那些箭亦被气流带动，辉煌夺目，蔚为奇观。
伊甸园众武士顿时目瞪口呆，连箭也忘了上弦，亚当也没有例外。
观音却神态自然，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只是口念佛号。
火龙过处，一盏盏灯笼无声熄灭，噬骛绕阵一匝，第一重灯阵的灯笼已完全熄灭。
那些火箭亦一支支掉下来，终于完全熄灭，散落在地上。
噬骛那环身的碧光由强烈而黯淡，绕阵一匝，倒退回原位，木立不动。
亚当等众人就像是从恶梦中惊醒，几乎无一例外地发出了一声呻吟。
观音佛号未绝，目光并没有离开过噬骛，在亚当等面露惊惶之色的同时，她嘴角反而绽出一丝笑容。
亚当一眼看见，诧异地道：“菩萨，什么事这样高兴？”
观音目注噬骛，道：“他虽然破了我们一重灯阵，亦耗去了不少精力，看情形，他有待时日，今夜最多只能再破我们一重灯阵。”
亚当追问道：“那明天晚上？”
观音道：“应该仍不能将灯阵完全破去。”
“这是说，我们有两天时间。”
观音点头道：“我们却仍要加倍小心，以免中途再生变化。 ”
亚当颔首，目光转回噬骛那边，只见噬骛仍立在原地，碧光也仍然黯淡。
观音看看忽然叹了一口气。
亚当一怔，道：“菩萨，又是什么地方下妥？”
观音叹着气道：“我们若是也能够像他那样如风飞翔，事情便已经简单很多。”
亚当道：“他就正如一个内力深厚的高手，在内力大量消耗之后，各方面也就会变得十分脆弱。”
观音道：“可惜他在这种情形之下仍能够如风飞翔，没有人能够追上去。”
亚当摇头道：“我不明白。”
“也许就因为他只剩下一副白骨，比任何一个人都要轻盈，这些事，又有谁能够解释？”
亚当无言地呆看了一会，弯弓搭箭，向噬骛那边射去。
一道火虹迅速横越长空，变成一点，倏然坠了下来，距离噬骛仍然有一段距离。
噬骛没有动。
亚当、观音也没有再说话，周围一片静寂，只有风吹树叶及那些火把在风中飞扬的声响。
时间就在这种静寂中飞逝。
噬骛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碧芒逐渐又亮起来，木立的身子终于又移动起来。
他移动得并不快，但却随着碧光的大亮逐渐快起来，到他来到灯阵前，已与方才并没有什么分别。
他缓缓抬起头来，道：“菩萨，你这个灯阵难不倒我。”
观音一声佛号，道：“难倒要设摆，难不倒也要设。”
“与我作对，于你并无好处。”
“你不必多言。”
“好！”噬骛冷冷一笑，身子倏然升起来，双袖一拂，迎着他的一盏灯笼“噗”地熄灭。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噬骛冷冷地接着道：“看好了。”
语声一落，噬骛双袖一拂，又是两盏灯笼熄灭，看来当真是轻描淡写，毫不费力。
亚当目光立即转向观音，却见观音神态安然，一点也不为所动，亦安下心来。
这眨眼之间，噬骛又灭两盏，凌空一翻，再灭一灯，转向第七盏灯扑去。
观音目光随着一转，又一声佛号。
噬骛双袖旋即向第七盏灯拂落，这一次，那盏灯并没有迎袖熄灭，而且好像还一亮。
双袖一拂之间，噬骛的身于亦欺近去，这一拂灯不灭，显然在他意料之外，刹那间，只见他突然怪叫一声，如遭电殛，往后疾翻出去。
观音再一声佛号。
一支箭射向噬骛，亚当把握机会，射出了这支箭。
箭眼看便要射在噬骛的身上，噬骛的身子间下容发之间一扭，“嗤”的一声，箭在他的左肩上贴衣射过！
一股火焰立时燃烧起来。
噬骛的身子迅速暴退，伊甸园武士乱箭紧接射出，但已经追之不及。
亚当看在眼内，一声：“可惜。”身形一动，掠到了观音身旁。
观音淡然一笑，道：“不必可惜。”
亚当道：“若是我们能够把握那刹间，已经将他射成一个火球。”
观音道：“不是每一个人都有你那么强的内力，而且要掌握刹那间，也不容易。”
亚当大笑道：“我只是看见你这么镇定，想到噬骛未必能够灭得了那盏灯。”
观音慨然道：“经过这一次的教训，他是绝不会再粗心大意了！”
亚当目光一转，道：“接连受挫，我看他快要给气疯了，菩萨，方才你其实也可以出手。”
观音道：“除非能够一举将他歼灭，否则，还是不要将他迫得太过。”
亚当一怔道：“不错，真的将他迫疯了，亦难会改变初衷，到时候伊甸园纵然会平安无事，其他的地方实在不堪设想。”
观音轻“嗯”了一声。
“若是他到处乱闯，我们即使有心消灭他，只怕也找他不到。 ”
观音道：“我们若是为了自己安全设想，将他迫疯却是最好办法。”
亚当仰首道：“我们看来好像都不是那种只为自己设想的人。”
观音淡然一笑。
亚当大笑道：“也许我们都是疯子。”
“不是疯子，是傻子。”观音又笑笑。
笑语声一顿，观音目光一转，道：“我也从未到过一个有这么多傻子的地方。”
亚当目光亦自一转，大笑不绝，目光所及，那些伊甸园的武士一个个严阵以待，听得大笑声，不少向他望来，有的只是诧异之色，并无畏缩之态。
有一群这样的手下，实在应该自豪，所以亚当的胸膛挺得更高。
噬骛这一次退得更远，肩上的火焰迅速熄灭，血红的眼瞳却仿佛已化为火焰。
血红的火焰。
碧芒这一次更黯淡，可是他仍然不离开，他非但性烈，而且固执。
距离天亮，有一段很长的时间，他一定会再作尝试。
到底他能够毁灭多少重灯阵？
玛雅小楼高在树林之上，灯阵辉煌，凭窗外望，可以清楚看见其中变化。
年枭正在窗前，看见噬骛被逐开，他实在很想过去，追杀出灯阵之外。
虽然有这种冲动，他到底没有离开，一次的教训已经足够。
若是因为他的离开，玛雅再遭不幸，非但无以对亚当交代，而且再要将玛雅救回来，只怕难如登天。
就是亚当不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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