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医馆水月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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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医馆水月录-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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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共着一把伞到了后花园,仍走到第一日的那个莲池旁边。凌霄花依旧开着,只是雨水落处,乱红满地。萧敬煌环视四周,脸上的笑容不自觉地越来越淡,眉心却渐渐地锁了起来;不久便专心致志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渺渺看他神情,便感觉事情可能有些麻烦,也不敢出声打扰他,只默默地在他身边立着,也跟着环视起四周来。
她没有使用妖瞳,因为一用妖瞳,周围的景致便胡乱飘移,本来就看不明白,一动就更看不明白。这个花园里的一石一木,她都曾经用脑子硬记过,这时她便细细地从头看去,观察究竟与自己记忆中有什么不同。细看之下,她只觉得四面八方的石头都有那么一点点不对劲,是变多了还是变厚了怎的,却又说不出是哪里奇怪。
莲池的位置,几乎就是花园的中心,莲池前面就是渺渺第一次经过时觉得奇怪的伏羲像。这座人首蛇身的雕像,原本就给人一种静秘的清冷之感,现在在雨水的冲刷之下,色调显得更加凝重。
渺渺望着伏羲像,心中想着:“东皇太一,是你么?你一直都是这么神秘么?”东皇太一却没有理会她,只是垂着眼睑,默默地凝视着大地。
你在看什么?想到这,渺渺心中却是忽然一凛。上一次来的时候,伏羲神似乎是闭着眼睛的,现在,这眼睛是不是睁开了?
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凝神看过去,果然伏羲像的眼睛与平日不同,是睁开了的,安静地望着脚下的地面。神像目光相对的地上,是一个供神的空香炉,由于下雨,香炉内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水,神像眼波投射之处,竟隐隐在那水中显出几行小字来。
莫非,这就是雨天的秘密?渺渺心中大喜,转身望向萧四,想要告诉他这一重大发现,转身之时,却见萧四已经在凝望着自己。
“怎么,发现什么了?”萧四问道。
渺渺心中一动,反问道:“你看出了什么?”
萧敬煌却是摇了摇头,言道:“八卦确实是变化了,但是,我没能看明白。”
萧四说他没能看明白,多少有点出了渺渺的意料。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潜意识里开始觉得没有谜是他解不开的,没有事情是他做不到的。突然发现自己竟有这种想法,让渺渺心中一阵不安,居然不知不觉地对这个人产生了一种依赖感,居然想把自己的问题交托给他去解决?自己与他之间可是有赌局的,赌注没准就是自己的性命,怎么可以对这种人产生依赖感呢?
心思纷乱之间,只听萧敬煌接着讲道:“下了雨,石头的颜色变了,你发现没有?而且原本有些看不到的石头也显露了出来,真不知这是怎么堆建的。不过说多了你也没兴趣,总之现在伏羲先天八卦变成文王后天八卦了,也就是说,代表的方位全变了。文王八卦常用在五行布阵,奇门遁甲之中,现在花园的形态,成了一个阵法。”
陆渺渺听了喜道:“你这不是看出来了么?既然是一个阵法,一定是用这个阵来藏东西的,你找到藏东西的位置不就好了?”
萧敬煌道:“奇怪的就在这里,这不是一个用于藏东西的隐字阵,这是一个困字阵。这个阵要困的东西在哪里,一目了然,完全没有要藏匿的意思。”
渺渺道:“东西在哪里,知道不就好了?管它是什么阵呢。”
萧四摇头道:“困字阵,是用来封住不吉、凶猛之物的阵法,不教它脱身。所以,现在虽然知道困字阵的中心在哪里,却是缺少打开它的方法。这种阵形是为封印而列,所以打开方式不当,它首先会伤破阵人,如果破阵人伤不了,它就会消灭所困之物,以保万全。”
渺渺吐舌道:“这么厉害,奇门遁甲真是博大精深!那么解开它的钥匙会是什么?”
萧四道:“我们在这园子里转转,看还能找到什么线索。如若没有其它线索,那渺儿你给我些时间好好想想。破一个困字阵,查探周全的话,我还是有信心的,只是需要时间。”
陆渺渺拉着他走到伏羲像跟前,指着小香炉道:“其实,我倒是发现了一些不同的地方。你瞧瞧,我上回来的时候,伏羲像是闭着眼的,这会儿睁开了,在这小香炉的积水里映出字来了。”
萧敬煌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只见小香炉里的积水被雨点啪啪地激荡着,水波跃动,很难看清楚。他凝神静气,定神仔细看去,只见水波中确实映着几行小字,奇妙至极,便喜道:“渺儿,你当真厉害,这般细微之处你都能找到,真是个天才!想必这就是要紧的信息了,只是我看不清楚。”
渺渺最擅长在动荡中观察,便定睛看清了那些小字,一字一句地念道:“至四月内一神守,六月内二神守,八月内三神守……”读罢却忍不住自语道:“这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神守是什么?”
萧敬煌皱起了眉头:“是团鱼,也就是王八。”
渺渺道:“好不容易发现了这隐秘的字,怎么是骂人的话!”
敬煌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慢着让我想想,这句话仿佛在哪里见过,但是过于冷僻,这会儿记不清了。”
只见他向东南踱了几步,自语道:“四月属木,对巳时,东南;六月坤卦,未时,西南;八月泽,酉时,西方。神守……”念着念着,萧敬煌忽然抬起头来,道:“我想起来了,这是陶朱公的《养鱼经》。”
这下陆渺渺可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一个人读书杂,也不能杂到这种程度,连养鱼的书都要读。
萧四忽道:“你说要找的东西是什么?”
渺渺道:“夫差剑啊。”
萧敬煌愣了一下,半晌方道:“莫非修这个园子,布这个阵法,竟是为了一个如此无聊透顶的理由?”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三章 铁血真汉子

陆渺渺听了萧敬煌的话觉得莫名其妙,正欲开口问个究竟,却听他笑道:“走,渺儿,我们破阵去。”
渺渺道:“怎么突然有把握了?你不是说困字阵危险,会伤了破阵人或毁了里面的东西么?”
萧四道:“钥匙你已经找到了。而且,这个阵与其他困字阵不一样,这个阵不危险。”
陆渺渺听得一头雾水:“这阵里,困的到底是什么?”
萧敬煌道:“在这阵里困着的,不过是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的醋意罢了。”
渺渺越听越迷糊,萧四便给她细细解释起来。从开阵暗语使用养鱼经来看,设这个阵的人,极有可能就是陶朱公。
陶朱公是何许人也,正是越王勾践的臂膀,上将军范蠡范少伯。范蠡在辅佐越王勾践灭吴兴国之后,便立即离开了越国。他从齐国写信给文种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越王为人长颈鸟喙,可与共患难,不可与共乐。子何不去?”大意就是,飞鸟射杀完了,好的弓箭就会被收起来。狡猾的兔子捕完了,猎狗就会被煮掉。越王为人阴险,工于心计,可以与他共患难却不能同享乐,你为什么还不快离开呢?文种在收到信后便称病不上朝,但最终仍未逃脱赐死的命运。
范蠡离开越国后从商,自号陶朱公,三迁皆有荣名,三度积家财万贯,又三度将家财散去,世人誉之:“忠以为国;智以保身;商以致富,成名天下”。
渺渺道:“范蠡算不得忠臣,所以入不了史家列传,正史上记载虽少,我倒也是知道的。他虽然是灭吴的重要人物,却不知他与这个阵,与吃不吃醋又有什么关联?”
萧敬煌将伞塞到她手中,让她举着伞,自己却引着她走到东南方的一块大石旁边,看准一个方位,一掌拍了下去,掌击之下,石上的一块便应声凹了进去。
“灭吴之后,范蠡是带着西子夷光离开越国的,这个故事有没有听说过?”
陆渺渺点了点头。昔年越王勾践从吴国放归后,寻得越国第一美人西施献于吴王夫差。西施姓施,名夷光,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夫差为西施美色所惑,对其百般宠爱,无心朝政,十七年后,终于导致灭国亡身。而这西施,曾是范蠡的恋人。
萧敬煌道:“从陶朱公的智计谋略,又三度散尽家财的胸襟来看,他不会是个小器的人。吴王夫差的剑,也不会是什么带着妖力的魔物,没必要封在这里。所以,这个阵的存在,大致是为了一种无法排解的情怀,总归脱不了一个情字。”
话音方落,萧四已然拍下了第三处的三道机关,一扇暗门便霍然在莲池对面的假山隐蔽的地方打开来。萧四笑道:“究竟是为什么,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陆渺渺心里兴奋,言道:“真是服了你!我们回去找个火折子,这就下去看看罢。”
萧四却是从袖中掏出一个火折子来:“既然是藏东西,九成会在地下暗室,火折子都不备好,过来作甚?”
渺渺吐吐舌头,便随着萧四往暗门里走去。方踏进暗门,门便从身后闭住了,将二人关在一个小小的石室里。
门一关上,陆渺渺心里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当时萧四是怎么说的?羊皮卷上记载的是一件可以安天下,也可以乱天下的宝物,这件宝物是秦帝驾崩前藏下的?可是列这个阵的人是陶朱公,就算是陶朱公死的时候,比秦帝出生也还早二百多年呢,这算是怎么一回事?
想到这一点,渺渺差点“啊”地一声叫出来。可是又想到萧四根本不明白自己在找什么,便生生地将这一声叫憋了回去,只心里想道:“这是不是上了大当了,那么多人的血换来的羊皮卷,上面竟不知记载的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不过事已至此,也只好往前走了。秘密是一定有的,因为羊皮卷记载的地点,果真有这奇怪的阵形,想必夫差剑也确实是在这里。只要看到了夫差剑,或许谜底就可以解开了。
萧敬煌举起火折子,环视四周,只见这里不过是一间很小的石室,除了进来时开的暗门,对面还有一道门。
萧敬煌走到门前,将门的上下左右查看了一番,便伸手去推门,试了一下,门纹丝不动。他便在手臂上加了力道,运上三四成内力试了试,又加到七八成内力,门竟依然稳若泰山。看来,这道门并不是这样打开的。
石室虽小,却是一个小书房的摆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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