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道绵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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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道绵绵-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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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兰田从椅子上一出溜,便跪了下来。他回道:“是、是小民,不知将军有何吩咐?小民尽力就是了。”
“嗯。你坐到椅子上说话吧。”
“谢将军!”
“本官是个武人,说话喜欢直来直去,”李副将说,“直说吧,听马市上的人讲,你在卜奎收了一匹罕见的好马,可有此事?”
多伦诺尔的商人都知道,李副将??这个本地最大的官员有两大嗜好,一个是吸食鸦片;一个是收藏名马。许多走门路的官员心知肚明,纷纷送上等的大烟、名贵的马匹,以博得他的欢心。在城南有协台衙门的一个军用养马场。养马场内设有他的一个专用养马圈,盖得极为考究,甚至比普通人的商号都宽敞得多。这里面上好的走马、跑马数都数不过来,配备的养马人就有十几名。别看李副将一副病秧子的模样,就连上马也需要侍卫们扶着。但李副将只要一跨上马背,就好像长到了马背上一般,立刻精神倍增,和平时判若两人。若是跑起马来,连精于骑术的蒙古人都啧啧称奇。
王兰田知道这些,心里暗暗叫苦,这消息是咋传到他这里来的?但他不得不承认:“回将军!是的,是一匹西域的狮子璁。”
李副将眼睛一亮:“狮子璁?啥模样?”
“回将军,怎么说呢?我也没见过。我商号的掌柜到东北交货时替我收的,是俄国人从西域那边带过来的。听说,这狮子璁的鬃毛是卷曲的,很长,全身毛色为金黄色,一根杂毛都没有。有的人还说它叫‘金马’。”
李副将晃了晃脑袋,说:“唐朝青钱学士所著的《朝野佥载》上说,‘隋文帝时,大宛献千里马,其鬃曳地,号曰狮子骢。惟郎将裴仁基能驭之,朝发西京,暮至东洛。’后来,武则天得到了它,爱不释手。现在狮子璁已经消失了很多年了。前年,章嘉活佛被劫的那匹贡给慈禧太后的黄骠马,又叫“透骨龙”,虽然也是万里挑一,如果和狮子璁相比可就逊色多了。但你又说那匹马全身呈金黄色,我看不像是狮子璁,你带回来没有?本官看是不是?”
“没有,还在卜奎,哦,是满洲里养着。这可是我们商号找了很久才找到的好马。”
“本官这辈子没别的嗜好,”李副将端起茶来漱了一下口说,“也许我是武将,对《相马术》琢磨得很透。你所说的狮子璁应是赭黄色的,如果是金马那才靠谱一些。金马,它的全名叫‘阿哈尔捷金马’,就产在西域哈拉汗国(土库曼斯坦)。金马毛短,高大,全身呈金黄色,金马由此而得名。我说这个名字你可能就知道了,它在古代的名字叫‘汗血宝马’!它奔跑起来犹如一道金色的闪电,谁看了都会爱上它,那可是几百年没有见到了。”
王兰田不得不佩服李副将的博学,他恭维了几句:“听伙计们说,那匹马就是这个样子,确实是好马。将军您可是火眼金睛啊!”
“好马?先跟本官说说你们是怎样挑马的?”
王兰田有些慌乱,怕回答不好。李副将又追问了一句之后,王兰田这才大胆地说了起来:“我商号在马市街收马,日子久了,也总结出一些经验。我们选好马的标准是,马头要轻而秀丽,头正不歪斜;领凹与额要宽;耳尖小直立;眼大有神而清澈明亮;口大,鼻孔大,鼻翼灵活;唇薄而紧闭,下额长于上额;颈长而富肌肉;?甲高长而适当厚;背短直,肋拱圆开张;腰广而平,腰、屁股结合良好;屁股长而正;胸部深适度广,前胸饱满,腹部充实,略收腹;尾端正,高尾础;肩长而斜,肌肉坚实;四肢关节强大而干燥,筋键明显,肢势端正;系长、斜适中,正系;蹄形正,大小适中,距毛少;背毛短,长毛稀,有光泽;站姿直而有力,全身骨骼明显肉薄,步样轻快……当然,这些标准很少集中到一匹马身上,符合这标准的越多,马就越好。”
在外行看来,王兰田的这一套确实有些生涩难懂,但李副将听了却很高兴:“看样子你们还不算是外行。这选马的标准多不一样,一个人有一个人的眼光,”见有人与他志同道合,李副将眼光一亮,挺了挺身子,继而摇头晃脑地说了起来,“本官看过相马的典籍难以计数,本官的同僚若是想买好马大都找我。本官选马的标准是,马的额头要像驼鹿额;眼睛像青蛙眼睛,一般大而凸起;鼻孔像喇叭;两耳小而直立像牛角;脸颊像鸟腮般紧缩;颈像大雁颈般长;?甲像牛?甲般突起;胸部像鹰胸般圆隆;肋骨要羚羊肋般明显;肩部像虎肩般宽大而有力;背腰部弯曲像艾鼬腰;腹部似茶壶肚般;欣像秃鹰翅膀肩般明显;股部像鹿股般结实而长;胫像骆驼胫般长而富有肌肉;蹄子像扣地的铁锅般结实;蹄尖像剪刀般锐利;尾巴像狼尾,一般毛细而稀……本官选马的标准直截了当,比你们的简单直观,省事多了。但是,说一千道一万,归结起来只有一句话:好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再好的马也需要有人去欣赏呐。”
“我的老天,能有将军您这标准的马么?”王兰田说。
“怎么没有?你的狮子璁,哦,不,这金马就是!”李副将说。
“金马?也就是汗血宝马?”
李副将说:“对!你的马不是狮子璁,应该是金马。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把这匹马弄回来?”
王兰田回答说:“我们商号这就要往那边运货,回程带回来。”
李副将问:“带回来打算怎样处理?”
“这是匹少见的名马,我打算带到北京卖给王爷,能有个好价钱。”话音刚落,王兰田有些懊悔了。
果然不出所料,李副将说:“还带到北京干什么?舍近求远的,现在就卖给本官吧。”
“这、这马还在卜奎呢?”王兰田有些着急了。
李副将有些不高兴了,他不无威胁地说:“你一会儿说在卜奎,一会儿说在满洲里的,你是想欺骗本官,还是怕本官不给你银子?”
王兰田有些慌乱:“不是的,原来是在卜奎,现在才赶到满洲里……”
“就这样吧!”李副将打断了王兰田的话头,“这匹马算是卖给本官了,本官给你五百两银子,够高了吧?不过,咱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弄不回来,或者是背着本官变卖了,你就要加十倍返还??五千两银子。而且,这后果??你自己琢磨去吧!”
王兰田心里暗暗叫苦,这不是明抢么?这匹狮子璁??也许是金马的确很难寻觅,在卜奎费了好大劲才把它弄到手,并放到了满洲里寄养。在北京那边,八千两银子是最低的价。如果这匹马真是汗血宝马的话,不知道要值多少银子呢。可李副将竟然出了区区五百两!再说,东北商路不太平,万一弄丢了,可真要了命。李副将这么大的官,倘若不卖,定会得罪了他,就算是傻子也能猜得出来,这以后还能做生意?到了这会儿,王兰田才品味出李副将说的那句‘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再好的马也需要有人去欣赏’那句话的真正含义。
无奈之下,王兰田只得答应李副将的要求:“那好吧。我们赶趟子回来时一定给将军带上。”
李副将高兴了,他端起茶杯,咂了一口茶,顺口问了一句:“你怎么会把金马放到满洲里去寄养?”
 “满洲里是俄国人的天下,”王兰田说,“金林商行的老板图波列夫和我有生意上的交往,我委托他设在那里的商行替我看管,这样保险一些。这次,我商号输往那里的茶叶就是金林商行要的。”
“图波列夫?他在我多伦诺尔也有商号的嘛,我认识他。他每次来多伦诺尔的时候,都会来拜访我的,是个可交之人。”李副将用手往墙角那座叮咚乱响的大座钟一指,“你瞧这个大座钟漂亮吧?这就是他送的,值几百两银子呢。在俄国人的地盘内,有金林商行替你罩着,金马可就安全得多了。你到同知署领取了部票没有”
“回将军,小民刚刚拿上。”
李副将说:“那好,本官给你开上一份路引,盖上我协台衙门的关防大印。本官再给你派上一名武官跟随,沿途关卡是不会为难你的。你要平平安安地把金马弄回来。”
“小民尽力就是。”
李副将一板脸道,“不是尽力,是必须带回!你得多长时间?”
“大概一个半月。”王兰田说。
 “一个半月?嗯,本官等着。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准备准备,上路吧。”
“那小民告退了。”
“嗯,小的们,送送王掌柜的!”
  
   029:第七章  走商路,牛韧峰意外失金 '本章字数:4142 最新更新时间:20120615 06:58:53。0'
 
 二、驼道茫茫

回到天意德商号,王兰田非常懊恼,但又没有办法,心理负担是很重的。他越想心里越没底。走经棚,过兴安山,取道科尔沁草原直奔满洲里这条路吧,听说最近蒙匪出没。虽说没有旅蒙商被劫的消息,但回程的时候,那匹马太扎眼了。歹徒们连章嘉活佛进贡给慈禧太后的黄骠马都敢劫,何况是这难以寻觅的汗血宝马?去找刘三银去商量吧,可刘三银是跑内路的,没走过东北这条商道,肯定会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究竟怎么办呢?这会儿,王兰田好像怀里揣了个烫手山芋,拿不得又放不得。恰好,城北义和顺商号的一个小掌柜来商号里取货,王兰田茅塞顿开:义和顺是跑外蒙古那一路的,生意大多在外蒙古南部的赛音诺颜部和东部的车臣汗部,何不问问义和顺商号杨大掌柜的,能否取道车臣汗部到满洲里呢?
义和顺商号的小掌柜姓张,专门跑采购。他说了话:“王大掌柜,您吉祥。我们杨掌柜的吩咐我前来取货,”他从袖口里掏出一张纸,“这是杨掌柜的开列的清单。”
王兰田并未回答他的话:“张掌柜的,你们商号杨大掌柜的在么?”
“大掌柜的经常不在,去北京老家住着,二掌柜的在坐庄呢。您的意思是说要杨大掌柜的亲自来?”张掌柜话语里带出一些不满。这等小事,他一个义和顺商号的一个小掌柜到哪个商号都得给面子。
“您误会了,我找他有急事。这样吧,您在这里同牛二掌柜的办理货物,我去找杨二掌柜的。”
说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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