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水楼台先得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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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水楼台先得月-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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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脑容量,大概只想得到,如果一个礼拜看不到她亲爱的把拔,就会想念得快要死掉。

“因为哥哥年纪已经大到不适合扮演被后母虐待的小红帽了。”他是这么回答的。

“可是小红帽是被大野狼吃掉,灰姑娘才是被后母虐待啊!”

“是是是,哥哥记错了,对不起。”

“没有关系。”茗茗娇憨憨地笑,完全忘了最初的话题重点是什么。

啧,不是我要说,对付茗茗这种单细胞生物,不要说怀恩了,连我都能不费脑浆,只要随便扯进来一件事,她就会自动摒弃前一项,专注思考眼前这个,屡试不爽。

怀恩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有我知道,他原本是要走的,在他上小学之前。

我是第一个知道他决定的人。他来向我道别,但我不懂,怎么样也不能理解,这里有这么多人疼他,他为什么一定要走?

不晓得当时为什么会这样,我搬出全部的玩具、饼干、洋娃娃……所有自认为最了不起的宝贝。

现在想想好白痴,但那时真的自以为是创举。

“我全部的东西都给你,如果不够的话,把拔和马麻也分你,恩恩不要走好不好?”

“我不撕你的作业簿了,恩恩不要走。”

“我会乖乖吃饭,恩恩不要走。”

“我会好听好听你的话,恩恩不要走。”

……

我说了好多好多,边哭边说边抱着他,鼻涕了他一身,不清楚到底是哪一句打动了他,总之,他留下来了。

那年,我四岁,不甚清楚自己任性剥夺的,是他享受血缘亲情的权利。

怀恩真的不想家人吗?

他从来不说,但我知道,不可能不想的,只不过因为我一句听起来很可笑的威胁——“我会哭哦,很用力很用力地哭哦!”绊住了他。

“萱!”肩膀被拍了一下,我偏转过头,坐在我身边的怀恩低问:“妳在想什么?”

“好无聊哦。”有没有人会在自己订婚时发呆,满脑子胡思乱想的?实在是这群人太不象话了。

把戒指丢给我们戴上根本只花了十秒,接下来碗公和“十八豆仔”就大大方方摆上桌了,什么订婚,根本就是聚赌嘛!

左耳听着“杠上开花”,右耳有人喊“十八啦”,虽然平时我也很热衷于此,赌桌厮杀绝不手软,可是今天我是主角耶,一个需要装矜持的主角!谁来关心我一下?

这些人,实在是够了!

“要不要——偷跑?”怀恩凑近我耳边小声说。

咦?我眼睛都亮了。

好好好!点头如捣蒜。

趁人不注意,我们手牵手偷偷溜出去。

花前,月下,这才是订婚应该有的气氛与场景嘛。

看着我们交握指掌间,相互辉映的银戒光芒,我抿着唇,偷偷笑了。

“言子萱,妳笑得那么贼——”

“哪有!”这个一定要抗议,那不叫贼,是甜蜜,是甜蜜啦!

“……害我好想吻妳。”

咦?我才刚反应过来,他已经低下头,掬吮我唇畔的笑花,收藏了那一记甜笑。

订婚这一夜,我十七岁,他二十岁,他在屋前的杜鹃树下,极温柔地吻了我。

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他当时那记如一壶醇酒般暖热温醉的眼神与柔情,始终深深印在我心版,不曾淡去过,甚至,在往后想起时,心会隐隐作痛。

第二章

天空很蓝,微风很凉,空气很新鲜,眼皮……很沉重,头不知不觉就慢慢、慢慢地往下垂——

叩!

后面有人踢了下我的椅子,害我瞌睡虫立刻吓跑光光。

“你干么啦?”我怨怼地往后瞪了郑旭尧一眼。

他眼睛活似脱窗,频频挤眉弄眼。

“你颜面神经失调哦?”干么一抖一抖的?

“厚,妳很笨欸!”他伸手,把我的头转向讲台。

惨也!数学老师活似血滴子的眼神正企图让我死于非命,我在心底哀嚎。

“言子萱!妳嫌坐着太舒服是不是?那就到后面罚站。”

我就知道!

叹了口气,认命地拿起课本站到教室后面去。

不能怪我打瞌睡呀,凌晨两点半才睡,当然睡眠不足。

昨天晚上,我和怀恩靠坐在树底下数星星,说着情人间傻气的对白,然后他突然冒出一句:“听说台南有一间月老庙很灵验哦,要不要去?”

“现在?”我惊讶地张大眼。一向成熟又懂事的怀恩,会做这么冲动的事?

“对,现在。”

听起来很疯狂,但是,那又怎样?

屋内适时传来一声“十八啦”!我只思考了一秒就点头。

就当是青春期的叛逆吧!在这个特别的日子,我们决定放纵自己,任性一回。

于是,怀恩真的骑着机车,载我一路飙到台南。我们双手合十,虔诚地跪求月下老人赐给我们缠系一生的缘分,共同求来了一条红线,在红线两端,绑上写了我与他名字的纸片。

他向庙方要来一个平安符袋,将系了纸片的红线放进去,替我戴上。

虽然,回家后我们都被长辈骂惨了。

下意识里,我摸了摸垂挂在胸前的平安符,藏不住嘴角的笑意。

我真的相信,这条红线,会牵系我们相亲相爱地走完今生。

“喂,妳欠骂哦?被罚站还那么高兴!”郑旭尧不晓得由哪里冒出来,戳了下我的额头。

咦?我左右张望。“下课啦?”

“早下课啦,妳到底在发什么呆啊!”

我不理他。径自回座位。

但是,不理他不代表他会这样就放过我,有一种人,名叫不识相。

“喂,妳还没告诉我,昨天为什么要急着走?今天一来又老是露出那种智能不足的傻笑,妳中邪啦?”

“你才中风咧!”这人哦,出口没好话,和四叔真的有得拚。

算了,今天心情好,懒得和他计较。

“啧啧啧,一脸春风得意,该不会——”他在最引人遐想的地方停顿下来,一双春意无限的眼神在我身上瞄啊瞄的。

“你看什么?”

“找草莓。”

下流!

“我看是找死!”我一拳招呼过去,他立刻跳开,被我训练到逃命速度一点也不马虎。

我坚决追杀到底,在他窜逃出教室前,我伸手逮人,不小心和同学擦撞了一下。

“啊,对不起。”虽然对畜牲不需要客气,但基本上对人我还是个甜美可爱,兼具知性与美貌的女孩,该有的礼貌不会忘记。

同学给了我一记冷眼,哼都不哼一声地擦身而过。

唉——我泄气地垂下肩。

“妳人缘真差。”

郑旭尧,最没资格幸灾乐祸的人就是你!

为了这个家伙,我莫名其妙成了女性公敌,国中三年,没有半个女生朋友,反倒异性缘出奇地好,上了高中,情况依然。

后来才知道,同学背地里都在说我仗着一张甜美的脸蛋到处钓男人,见不惯我花蝴蝶的作为……

那是因为妳们联合起来孤立我,只有男同学肯过来跟我说话,并不是我穿梭在一个又一个的男同学之间。

刚开始,我真的好难过,外表尽数遗传到妈妈,长相甜美漂亮不是我的错,却被说得活像私生活有多乱。从头到尾,我的男朋友一直都只有一个啊,我是很专心一意在对待他的。

再加上郑旭尧老是耍无赖地缠着我,看他被我呼来喝去的,一票暗恋他的姊妹淘简直快心疼死了,更是打定主意仇视我到底。

我也搞不懂啊,小时候我们同班,他就坐在我旁边,很顽劣的一个男孩子,每次都偷吃我的东西、折断我的铅笔、拉我的头发、掀我的裙子,还害我跌倒……所以我也很少给他好脸色看,他干么要自讨没趣?

“咦,这什么?”才刚想着呢,本来已经成功窜逃出教室的身影又绕了回来,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顺着露出衣领的红绳,顺利抽走平安符。

“还给我!”

“借看一下嘛,小器。”郑旭尧打量垂晃的平安符,我心急地要去抢,他动作更快,转个身轻易避开我的动作,嘻皮笑脸地抛玩着。

我试了几次,没成功,看着淡黄色的平安符在他掌心起落,无名火冒上来。

“我说还给我,你听不懂吗?”我真的生气了!

这小小的平安符,守护着我和怀恩的爱情,谁都不准碰!

没见过我冒那么大的火,他大概也被吓到了,收起玩心,乖乖双手奉上,嘴里还在咕哝:“小气巴啦的。又不是阿嬷的手尾……”

“你还说!”

“好啦、好啦,不说了。”知道惹毛了我,开始低声下气。“我现在知道这个平安符对妳很重要了,以后不会再乱拿来开玩笑,消消气好不好?”

“滚开!”来不及了。

“不要这样嘛,妳笑容很甜哦,别板着脸,笑一个——”他双手死皮赖脸地挂在我肩上,我推拒了几次,他又缠上。“你走开啦,我是值日生,要去擦黑板。”

“妳坐,妳坐,我帮妳擦。”

哼,就算献殷勤也没用。

“走开,你又不是我的谁,干么要你帮我?”我抢过板擦,但是黑板太高,我跳啊跳,擦得好辛苦。

这些老师真不懂得体恤学生,也不想想我们还在发育当中,写得那么高,脚不够长哪擦得到?

“就说妳脚短了,还逞强。”他又抢回板擦,三两下擦得清洁溜溜。

“要你鸡婆!”

不能怪我对他态度恶劣,我这张完美无瑕的脸蛋上,唯一的缺点就是他造成的。

国小四年级,他推倒我的椅子,害我撞伤额头。要知道,容貌对女人来说是很重要的,漂不漂亮姑且不论,就是不能有瑕疵,这个破相的帐,一辈子都算不完。

擦完黑板,我出去洗手,他阴魂不散地跟在后头。

“说嘛说嘛,妳昨天到底和魏怀恩去哪里快活了?春宵苦短厚?难怪早上一副精神不济的样子,快讲来让我羡慕一下。”

这人的脑袋有够脏。

不想被他烦死,我关掉水龙头,扬起右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看到没有,就是这个光。”

“啊,好亮,好刺眼。”他配合地捂着双眼耍宝。

以为这样应该够了,谁知过了三秒,他冒出一句:“偷来的?”

真想扁他。

“什么偷来的,这是订婚戒指,OK?”

他似乎有些错愕,愣了一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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