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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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谣-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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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墨沉被关押在驿站临时搭制的地牢里,外头有重军把守,初步观望着约莫有里三层外三层之势。看来完颜大将军是将他看做了极是厉害的人物,连夜替他赶做这简陋的牢房不说,还如此兴师动众的困住他。

只是他口中所说的蒙古大军却并未在大道上出现,云齐和秦天最终也大摇大摆的领着队伍安然归来。我不禁暗自琢磨这厮心底打的什么主意,不过单枪匹马的来挑大军,他的确是勇气可嘉。

一路踩着露水边叹息边走着,竟不知不觉走到了地牢。把关的军大哥见了我却是没有阻拦的意思。正欲转身,眼前的铜色大门却忽然呼啦打开了。

首先钻出来的是赵廓和范信,两人身后的却是满脸畏惧的吴军医。

看来今日顾墨沉很是抢手,我估摸着军中各位重臣都先后来见观赏过他了。赵廓走得匆忙,未曾抬头看路,只是口中恶狠狠的嘀咕着:“哼,不识好歹的臭小子,也不晓得大将军留着他作何用。分明是宋朝派来的细作,你们给我看紧了,他什么时候醒来,什么时候来通禀我。”

“是。”稍稍里头些的小将毕恭毕敬的低下头。

我往门侧挪了挪。地牢冰冷潮湿,顾墨沉竟然还能安稳的入睡。真是白白浪费了他这副金贵的大少爷身躯。细想来上一回在后山的时候他亦是枕着稻草便合上眼的,在洛阳更是屈身与长椅上安寝,他这无论到哪儿都能睡着的功夫倒是一绝。

“哼。没想到单校尉清高自重,却半路杀出这样一顶绿帽子。只可惜我们弟兄几个不在场,我还真是想瞧一瞧他当时被气得发愣的嘴脸。”赵廓一边抚着袖子,一边同两人风风火火的走出来。

“也算不得是绿帽子,他们未娶未嫁,花落谁家尚还没有成定居呢。”吴军医笑吟吟的接着说,“那凤姑娘平是真有几分姿色,也难怪那个小子会与单校尉争执起来。”

赵廓却忽然安静下来,手指轻抚脸上的刀疤,道:“最好有的只是姿色。”

“此话何意?”一直静默的范信问道。

赵廓颇有深意的笑了笑:“指不准这宋人片刻前的胡闹只是个幌子,暗中勾结却是真的……”

顾墨沉究竟与梦洌说了什么?我躲在门后,肚中的疑云越来越浓。才几个时辰的功夫,竟生出如此多的谣言来。

“我看她不像是此等阴毒之人。”吴军医的声音逐渐飘远,“否则她大可在药里下功夫。”

“吴先生总是偏袒她啊……”

三人消失在夜色中,而我也沁出了一身冷汗。粘稠的沾着衣服,竟像是在炎炎夏季般。

第二天清晨,晌午,傍晚,据送饭的小军说顾墨沉依旧没有醒来。终日维持着侧身面壁的姿势,任凭谁去看他都不转身。

入夜,我用清澈的井水洗了脸,又摸出医术再看了一番,正打算脱了衣裳安睡,屋外的圆环却被连连叩响。

“凤姐姐,凤姐姐。你快去看看,那个宋人好像……好像死了……”屋外头的人焦急的说着,声音中带着一丝恐慌。是素日里伺候梦洌的那位文弱少年。

死了?方才还甘之若饴的呼吸此刻一顿,随之心脏中仿佛有一把凿子在拼命的敲打着般。有一瞬间,除却那扑通扑通的律动便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我顾不得梳理发髻,披散着青丝便疾步跟着他奔向地牢。

地牢比想象的更要阴冷些,我们到达的时候,几个军医正围着石床紧张的讨论。完颜合达站在一边皱着眉道:“这个人还大有用途,不能死!无论如何你们都要找法子治好他!”

“将军……小人,小人无能为力……”一时间众人诚惶诚恐的跪了一地,拼命的朝负手而立的男子磕着头。

“凤姑娘医术高明,说不定能让他起死回生。”人群中忽然有人高喊道。

“还不快去请来!”

看来来的正是时候。我让完颜合达摒退了满屋子的人,只留那少年一个备着在外面打下手。地牢中的空气本就不流畅,若是再噪杂拥挤,施救便越发困难。

顾墨沉一如初次见面那般安静的躺在席子上,身上依旧是玄色的袍子,一路风尘仆仆,又捆又绑,竟未染半点尘埃。被火烧灼过的衣尾已经有些破旧了,洗得快要看不见当初我奋苦绣上去的那两个字。

我小心的先观察他的脸容,他的眉毛浓密乌黑,睡着的时候总是微蹙,眉梢便跟着飞入两边的云鬓里。如山峦般起伏有致的鼻梁甚是教人羡慕。唯独晶莹细薄的唇瓣泛着黑色。再用指尖翻开他的眼睑一看,果然有中毒的症状。

此人用毒的手段十分高明,顾墨沉虽大大咧咧,在药理上有时比我更要精通三分,若是寻常的下毒方法和毒药,铁定瞒不了他。

既然我手中没有解药,现下的办法只有从顾墨沉那儿问个明白。犹豫片刻,我从随身的盒子里拣出几根银针。针灸之法是近来为了治梦里诶的腿疾学的,不甚熟练,但现下也只能勉力一试。

我搬来油灯,在天柱穴和风池穴各插一针,不消半刻,那厮果真慢慢醒来,只睁着漆黑的眼眸,愣愣的看着我,许久才费力的笑道:“凤姑娘……没想到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你。”

这两根银针只能保他一炷香的时间清醒,不容浪费。但不知为何,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也便盯着他,心口堵着的石头暂时落了下来。

“这毒真够呛人,”他捂着胸口兀自咳嗽,“刚才睁眼的时候,竟瞧不清你。”

“毒素已经侵入眼部了……”我深深吸气,不由得皱起眉,“你可知道你是如何中的毒?“

顾墨沉认真的思索一会儿,道:“是一种招数怪异的毒门功夫……”

“伤你的人长什么样子?”若算起时间的话,他约莫是在关押之后被陷害的。

“我记不清楚。但定是那三人中其一。一个脸上有刀疤,一个中等身材,一个郎中模样……”顾墨沉目不转睛的看着我,说道一半,他忽然顿住,眯了眯眼,“我毫无防备,只觉有一阵掌风迎面而来,刺中胸口,随后便变得嗜睡了。”

三个人……莫非是赵廓一行?我紧着眉逐个想着。

顾墨沉蓦然试探的问道:“凤姑娘,你救我,是为了瘦竹竿儿吗?”

我瞪着他小心翼翼的眼神,我们虽则相处的时日不长,但至少是日日坦承的,他居然怀疑我,我有些生气的扬声:“不是。”

“那么,你是为了我……”他欣喜的展露笑颜。愈渐迷离的眼瞳中登时像点燃了许多星星。

我扭头,一边收拾散乱的药物,一边暗自划算着该先找三人中的哪一位。

“那日杏林里的花儿全都开了。”顾墨沉头倚着石壁,平稳的呼吸着,他的声音极轻,恍如梦呓,“落在地上,就像洛阳的雪一样。”

手心握着扎针用的梭子,我停滞动作,忽然想起杏花林之约。心里禁不住难受起来。

“本来是打算同你一齐酿一坛酒,既然答应了凤老爷子便不能食言,可是你不在……”他轻轻的笑了笑,“还好捡来的杏花我都存着,等你回到山庄再拿出来用。”

我一呆,却不忍开口告诉他不会再回临安这件事:“爷爷记性不好,哪儿会挂念你的酒。”

“咳咳,小爷我欠下的债不多,可但凡答应了的,岂能反悔?”顾墨沉语气轻松欢快,全然没有半点中毒的迹象。

他倒是占尽了便宜,又做了遵守诺言的大好人,又拐了我回烟花山庄去。横竖顾大少爷向来都不做亏本生意。

但现今头等重要的是他的性命之忧。我切了几片薄薄的灵芝让他含着,一面告诉他一定会找出解药治好他。临走之前,顾墨沉用他那双清澈雪亮的眼睛眼巴巴的望着我道:“凤姑娘,我的终身就交给你了。”

我险些冷汗淋漓的气绝。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已经卡到连弃坑的心都有了。
幸好……我坚强的挺了过来。
意外的写的很流畅。



28、赤子之心⑦

30、赤子之心⑦ 。。。 
 
 
从地牢钻出来之后,才发现天色阴沉浓绸的厉害,云朵乌压压的犹如泼洒了一地的墨水般,独自寂寥的舒卷着。

今晚只怕是要下一场雨。枉费了好不容易堆积成的雪。我心中默默惋惜着。完颜合达将军把我拉到一边,问过顾墨沉的病因之后,便特许我往后的几日里可以任意支配除他手下的任何人。使唤人的雅兴我是没有,不过这样一来的好处便是能更快揪出使毒人。

那三个人中,数赵廓的嘴最是恶毒,树敌也最多。我曾在营帐里仔细的观察过他,赵廓掌心粗糙,指骨间还留有苍老的茧子,身旁配的兵器也是一把笨重的长刀,应该不会用毒。依照顾墨沉的描述,那一掌轻如微风,那么那个人的手必然长得十分均匀细致。范信虽然白白嫩嫩,却体格偏弱,大概也很难掌握力度。独剩吴军医嫌疑最大。

偏巧他住在梦洌的屋侧,芮国公本是安排他照料一身伤病的梦洌的。现时比较下来,这傲慢不逊的吴军医才是一枚掩在暗处的钉子。

走到窗前,黑瓦白墙的屋子里没有点燃烛火,灰蒙蒙的更显沉静,门是虚掩着的,我屈指敲了敲,无人应答。便借着稀疏的云光推门而入。未免打草惊蛇,我并未让侍从跟着,而是打发了他们早些休息。

只是在空旷的房子里黑灯瞎火的摸索一番,仍旧没有发现吴军医的影子。

东侧的窗纸倏然跃上一束晃碎了的昏黄,我才发觉原来推开这扇窗便能看见梦洌。自昨天下了马车之后我便没有见过他,几次走到了门口,闻着里头袅袅的药香,心梢便是一阵酥麻的慌乱。

我不去看他,他亦未曾来看我。

幽幽低叹,我的心情愈加沉重。若是琴嫂在的话,或许能解我忧愁。正兀自烦恼,外边齐刷刷的一阵小跑声,平坦的纸窗上映照出数十枚枪蜡的影子来。却都是不约而同的奔向对面院子。

胸口蓦地发凉,我慌忙提着裙摆大步出门。

院子本是就不算宏大,四四方方的圈在驿站的角落里,清冷的几乎没人能轻易发现。院中载着几株梅花,只是久未打理,枝桠开得杂乱无章。现下这小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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