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不胜思- 第22部分

“传召证人！”

大腹便便的吕琳来到证人席上。

“吕女士你好，请你详细地说说事发当日你在贝美婴幼商场看到的情形。”

“好的。那天上午我到常去的贝美商场，准备采购些婴儿用品。我记得那时候大概是11点不到，那天顾客不是很多，一般顾客不多的时候商场会在临近中午的时候拖下地，那天也是。我记得当时出事的林女士在楼梯上，正从二楼走向一楼。那个楼梯是大理石的，沾了水之后比较滑，当时她没站稳，脚下一滑就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事发之后店里的人有过去询问情况吗？”胜凌问。

“店里的人看到有人出事了就围了过去，有帮着报警、叫救护车。我因为赶时间要走，后来的情况就不清楚了。”

“那你记不记得商场在打扫卫生后有没有以什么方式提醒顾客要小心滑倒，比如说立警示牌，或者口头提醒？”

“没有。这家店就是这一点做得不好，从来不会提醒顾客要小心地滑，我和小姐妹们也抱怨过了好几回。我敢肯定，事发那天也没有。”

“谢谢你，吕女士。我没有其它问题了。”

“吕女士你好，我有一些问题想问你。”胜凌这才坐下，对方律师便立刻起身发问，“请问你是否记得，原告出事之时是孤身一人，还是有亲友在旁？”

“当时她的丈夫也在楼梯上，在她身后的位置。”

“既然原告当时有亲友在，你又怎么敢肯定原告的意外完全是商场的责任而不是因为随行亲属没有尽到保护的责任呢？”咄咄逼人的发问，让人不免捏了把冷汗。

“这……”吕琳顿了顿，接下去说道，“我想，在那样的情况下旁人即使想保护也做不到。那家商场的楼梯又陡又窄，只能让一个人通过，沾了水之后，别说是孕妇，就是一般人也自顾不暇。我要是自己一个人去，说什么也不敢上二楼的，我们小姐妹之间也常常抱怨。”吕琳的一番话说出了实情，也侧面告诉所有人，意外不是原告本身的错。

“你口口声声地说商场存在安全问题，而且也和朋友私下讨论多次，既然如此，你们有没有向商场反映过呢？”

“我们……”吕琳语塞，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确实，因为之前没出什么事，她们也没把这些问题当回事，自然没向商场反映过，但如果她说没有，对方律师就可以说是商场的安全至少不存在给人带来麻烦的问题。

“我反对！”好在胜凌及时提出了反对，“对方律师问的问题与本案无关。”

“反对有效，证人不必回答。”

吕琳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

结果跟预计的一样，佩文胜诉，获得了商场的经济补偿和书面道歉。

“恭喜你，你赢了！后生可畏啊。”法庭外，嘉立和胜凌相遇，他伸出手恭喜胜凌。

“你也不赖啊，舌绽莲花，我的证人差点都招架不过来。不过我运气好点，赢在了证据充分上。”

“这一切都结束了，接下去你打算怎么办？”思悯问佩文。

“也是时候回归正常的生活了，”佩文露出了久违的轻松笑容，“之前一直没上班，我想先开始工作。至于孩子，顺其自然吧，医生说我的身体已经恢复了。”

“看到你没事我真的很高兴。”

“这一次要谢谢你，还有胜凌，你们帮了我这么多。其实之前我对胜凌真的不了解，现在我才知道，原来他是那样好，那样热心的一个人，从前你说他好，我总是嗤之以鼻，但是这回，我是真的想夸他。思悯，你还没结婚，其实还有机会选择，有些东西是一辈子的，如果现在错过，以后会后悔的。所以，宁可现在纠结难过，也不要以后痛苦一辈子。”

“你的意思是？”一时之间，思悯居然愣是没转过弯来，她没想到，一向对胜凌没什么好印象的佩文今天会这样说。

“你明白的！”

真的明白吗？还是有些左右为难？
36。三十六。
最近一直忙着佩文的事，思悯已经很久没有去医院探望过承毅的奶奶了。“不知道她怎样了？是不是病情有了好转？”趁着休息日，思悯去菜场买了材料，包了满满一罐饺子准备送去医院给老太太。“这回的饺子比上回包得好多了，她一定会喜欢的！”一路上，思悯不断地想着。

病房的门口，思悯撞到了一脸憔悴的承毅，他的样子真的有些吓人，青紫的脸色，大大的黑眼圈，仿佛已经几夜没睡似的。

“你怎么在这里？不用上班吗？”作为老师，思悯对自己的记性还是蛮有信心的，她清楚地记得，今天承毅应该上班的。

“我来医院陪奶奶。”

“啊？”思悯有些不敢相信，一向以工作为重的承毅会请假陪家人，这完全不是他的风格。

“我请了年假，这几天都在陪奶奶。”

“奶奶她怎么了？”思悯知道，若不是老太太的情况有了变化，承毅定然不会专程放下工作来照顾她。

“奶奶她……不太好，你还是自己进去看看吧！”

“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思悯并不急着进病房看老太太，而是问承毅。

“我知道之前佩文出了事，她是你最好的朋友，你一直在帮她奔波已经很辛苦了，我不想你再多担心。”

“这样为我着想，或许，我该谢谢你！”思悯不再说其它的，拎着装满饺子的保温壶，转身进了病房。

罗爸爸和罗妈妈都在，他们跟承毅一样，也是一脸的憔悴和凝重。

“叔叔，阿姨。”思悯小声地叫他们。

“你来了啊？”

“我来看看奶奶，还带了她最喜欢吃的饺子。”

“有心了。”

“刚才在外边承毅跟我说奶奶的情况似乎不是很好……”思悯尽量说得委婉，免得提到他们的伤心事。

“恶化得很快，已经昏迷两天了。”

思悯这才注意到，老太太平躺在床上，带着氧气罩，眼睛紧闭着。

“你包得饺子她怕是吃不上了……”罗妈妈感伤地说。

“怎么会这样？”思悯喃喃道，“我不过是一段时间没来，上回奶奶还是好好的，她还夸我包的饺子呢！”

“医生说过，这种病变化很快的，也许今天还好好的，明天就……”一时间，罗爸爸也说不下去了。

“谁……”病床上传来了虚弱的声音，竟然是老太太醒了。

“妈！”

“奶奶！”

这虚弱的声音，让所有濒临崩溃的人不由一阵兴奋，大家纷纷围到床边，关切地望着老太太。

“谁来了？”老太太的声音很轻，显然身体很虚弱，许是方才思悯他们说话的时候惊到了她。

“奶奶，是我，”思悯挤到床前，“我来看您了，我还带了饺子来，这回比上次包的好。”

“思悯，你好久没来了，奶奶想你。”老太太说话很吃力，不长的一句话，竟断断续续地说了好久。

“奶奶，对不起，前些时候我忙。”

“我知道，你忙。这么忙还包饺子给我，难为你了。”

“奶奶……”

“承毅，你过来。”老太太缓缓地伸出枯槁的手，招呼承毅过来。

“诶，奶奶，我在这。”承毅连忙走了过来，挨着思悯半蹲在病床边。

老太太握住他们两人的手，把他们交叠在一起，“奶奶一直有个心愿，就是看着你们结婚，然后让我抱曾孙。但是，现在怕是没机会了，思悯，奶奶很喜欢你，有些话，我想替承毅对你说，我知道，他应该还没跟你开口。”

“奶奶，您说。”

“思悯，承毅他一直都很喜欢你，你嫁给他好吗？”

思悯万万没有想到，老太太想跟她说的居然是这个，一时间，她觉得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她有些茫然，有些不知所措，她知道，周围的人都在等着她的回答。其实，若不是因为老太太的事，此刻她或许正在考虑该怎样理顺他们之间的关系，可是，现在的她却着实陷入一个两难的境界，她有些想逃避，但很清楚自己这回估计是逃不掉了，她只觉得，自己的手，被握的更紧了。

“这是我最大的心愿啊！”病床上的老太太说道。

环顾四周，思悯发现所有人望着她的眼神都是充满期待的，是的，他们都在等待着她的答案，一个至少让老太太安心的答案。而思悯自己，眼神却有些飘忽，她在思考，到底该怎么回答。

“思悯。”老太太叫着，气若游丝。

这一刻，思悯总算是下定了决心：“奶奶，我答应你！”

思悯看到，承毅向她投来了充满感激的目光，还有罗爸爸和罗妈妈。

老太太的嘴角微微上扬，她是在努力地想笑一笑，以此来表达她心中的喜悦，似乎是撑着最后一口气，她断断续续地说道：“那我就放心了，你们，一定要幸福。”

说完这句话，她头一偏，眼皮沉沉地耷了下去，像是睡着了一样。一旁的监护仪发出“嘀……”的一声响，起伏的心电图已然成了直线。

“奶奶……奶奶……”

“妈……醒醒！”

全然没有任何反应，还是思悯机灵，按铃叫来了医生。医生来了，仔细地检查了一下，摇了摇头，“宣布病人死亡。”

“奶奶！”承毅扑上去抱住了老太太依然还温热着的身体，是的，他不相信，不相信那么疼他爱他的奶奶会突然离他而去，她还没看他结婚，还没抱上曾孙，就这样带着遗憾离开了大家。

思悯第一次见到承毅哭，那样伤心，带着令人心碎的呼喊，“别这样，”思悯拍着他的肩，就像哄着孩子似的，“接受现实吧！奶奶若是在天有灵，看到你这么难过，她也会不高兴的。”

“从小到大，奶奶对我最好了，但我却没让她过上好日子。”

“别这样……”

病房里完全被悲伤的气氛笼罩，低声的啜泣，哀愁的叹气……医护人员进进出出，忙着做善后工作。一个个仪器从老太太身上撤走，最终，老太太的脸被一席白布完全遮住，是的，她真的离开了，永远地离开了。
37。三十七。
思悯几乎都不记得自己是怎样回得家的，一片漆黑的晚上，四周静寂得让人有些害怕，她倒是不害怕，只觉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