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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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家记忆-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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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今还只能僵硬地弹两三下舌头的白霖终于忍不住了,恨恨地对我说:“瞧你那得瑟样,真是小人!”

    我坐下去,撑着下巴,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唉——真是寂寞如雪啊。”

    星期一,赵小棠带回来一个小小的玻璃鱼缸,里面还养了两尾橘红色,鼓着眼睛的金鱼,大概又是某位网友送给她的。

    她这人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情况比我还严重,连衣服都是拿去洗衣店洗,居然还想养活物。

    我看着那两条孱弱的小鱼,摇摇头说:“你还养得活这个?我保准,不出一个星期就被你给搞死了。”

    白霖推门进来正好听到后半句,惊讶地大喊:“你们把谁给搞死了?”

    赵小棠瞥了她一眼没出声。

    宋琪琪哭笑不得地说:“小桐,你别什么事都用‘搞’这个动词好不好?”

    下午,我们四个抱着书去上泛读课。

    才上了十分钟,辅导员就敲门将泛读老师叫了出去,待他回来的时候便转达了辅导员要告诉我们的那个可以振奋人心的消息。

    “这两天有领导要到我们外语学院来检查,院里通知各班今天下午停课打扫卫生。”

    老师话音一落,我们就欢呼起来。真是天降惊喜,居然就这么逃过了两节泛读课。每次泛读课都是,叫我们下去预习,然后课堂上每人一段起立翻译,然后老师再纠正。真是乏味极了。

    白霖激动地收拾好书本说:“领导们,我爱你!”

    泛读老师扶了扶眼镜,“我说——”

    他一发话,我们便静了下来。

    “同学们这么爱劳动啊?”

    我们都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

    他也笑了,“你们不是爱劳动,是不爱学习。”

    一阵见血。

    晚上的俄语课,却是照常进行。

    慕承和还没进教室,小白老乡就领着一群女生摩拳擦掌,活动肘部关节,全然一副对今天慕承和的提问势在必得的样子。

    刚一开课,慕承和正让大家翻到上个单元的单词表,然后说:“哪位同学愿意……”

    “我愿意!”我蹭地举起手。

    他话说一半便被我突然截了去。

    旁边原本下定决心这次要回答问题的小白老乡不甘心地戳了戳我,“同学,你反应忒快了,好歹给别人留点机会嘛。”

    慕承和眯起眼睛,示意我起立,问道:“课代表同学,我都还没说完你就愿意?”

    “愿意。”我诚恳地点头。

    不就是读个单词么,我好不容易会了弹音,当然要在课堂上秀一秀,好一雪前耻了。

    “我想说的是,下课后哪位同学愿意帮我打扫下办公室,据说明天有检查。这下可好,真是谢谢你了。”他嘴角微翘,朝我粲然笑了。

    “……不是读单词,是打扫卫生?”我问。

    “每次我来都叫你们读单词,多没意思。教学要讲究创新,创新才能引起同学们的兴趣,兴趣是学习的最佳动机,是不是?”他又笑笑。

    “对,慕老师说的好。”小白老乡率先鼓掌。

    随即,堂下掌声一遍。

    慕承和终于注意到了小白老乡,“课代表前面那个扎辫子,数学系来的同学。对,就是你。”

    小白老乡受宠若惊地站起来,小脸蛋上随之洋溢出一副幸福的表情。她虽说是进来混座位的,但是每节课在对慕承和发花痴的同时,也丝毫不肯浪费时间,一直在认认真真地学习着。

    但是令我奇怪的是,为什么慕承和知道她是数学系的。

    慕承和和蔼可亲地对她说:“同学,请你把55页的对话念一遍。”

    搞半天,他所谓的教学创新就是从叫一个数学系的插班生不读单词变为读对话,然后让终于鼓起勇气想读单词的我改成打扫办公室……

    如果此刻有人问我,这世界上有一种什么样感情比爱还要刻骨,比亲情还要绵长?

    我会毫不犹豫地回答:肯定是我对慕承和的恨。

    4

    慕承和用的那间办公室在四教七楼的走廊尽头。

    办公室不大,实用面积就十个平米,放着三张办公桌和两台电脑,还有一排档案柜,锁着全学院团员同学的团籍档案。门口挂着“外语学院团委”的标识牌。

    这学期,陈廷除了是我们的俄语老师以外还是我们学院的团委副书记。别看团委这个地方,小到学生会的杂事,大到推优入党都是团委一手操办。

    团委一般在学院里设三个职务,一个正职两个副职。其中一个副职是学生担任,每两年由团代会选举产生。现下的正书记李老师,不怎么年轻,都快四十了,一直在校本部办公。所以,西区这边的事情一直是陈廷负责。

    如今,陈廷去了异地培训,据说好几个月不回来,于是西区的所有事务都给那个副书记同学管着,偶尔李老师也会来看看。

    慕承和如今就占着这间办公室。

    我站在门口环视了一圈,恶狠狠地问:“老师,你要我扫哪儿?”

    慕承和放下课本和文件夹,“其实没多少事,你就把垃圾倒了。”

    这么简单?

    我的心情一下子就轻松起来,将垃圾筐里的塑料口袋拢在一起,屁颠屁颠地提去扔了。我回来的时候,他正在用电脑,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舞动。察觉我回来以后,盯着屏幕的眼睛没有动,“回来了?”

    “恩。”我点头。

    “发个弹音给我听听。”他一边打字一边说。

    对于这个任务,我更加欣然接受了,洋洋得意地秀了一秀自己的成果。

    他的手指停下来,转过头看我,笑了,“学得挺快嘛。”

    我不屑地扭头,“全靠我聪明。”

    他说:“值得表扬。”

    我开始沾沾自喜了起来,“那是。”

    “上次考试,我就想你肯定是个好孩子,只是误入歧途了,所以才没把你报上去。”他突然说。

    我心里咯吱一下。

    上次考试……

    他居然记得那件事,而且还记得我,难怪对我阴阳怪气的。

    (木头说:小桐啊,人家慕老师对你是循循善诱,渡你回到正道,哪儿是阴阳怪气……)

    “哦,原来你就是那位巡考员老师啊。”我故作吃惊状,免得他以为我故意装着和他不认识,还暗地里数次诅咒他。

    “我还以为,我化成灰你都认得呢。”

    “哪有。”我心虚地说。

    他很正经地凝视了我,良久后淡淡说:“今后可一定要好好学习了。”

    我望过去。他那副浅色的瞳仁,幽暗中透着种沉静,很像一副淡墨的山水画。

    其实现在细细想来,是我不对在先。

    作为一个名牌大学生而且思想上积极追求上进的我,居然考毛概也作弊。被他逮到,虽说有点冤枉,但是罪证确凿,无可反驳。老师他老人家没有举报我,而是就到他那里为止了,让我继续以清白之身在大学校园里学习。当了我的俄语老师后,知道我有发音缺陷,一直监督鼓励,言传身教。

    而我不知恩图报,还怀恨在心。

    “怎么了?”他问。

    “老师,我对不起您,以前不能体会您的用心。”我良心发现,感动备至。泪眼婆娑地一抬头,发现他不知不觉地离开座位,站起来,已经走到我跟前。

    “没关系,理解我这种为人师的心情就好。”

    “恩。”我决定和他和解。

    “同学,”他低下头来对我盈盈笑道:“难得你终于体谅到老师苦心,那你去把这办公室的地给拖了,然后擦门、窗、柜子和桌面。”他指了指四周,柔声补充:“要是可以,把窗帘取下来,拿回寝室洗了也行。”

    语毕,又回到桌子前继续摆弄他的电脑。

    我顿时错愕,一时间消化不了他刚才下达的那些命令。

    “同学——”他尾音上扬,“还不快点,过了十点四教就关电闸了。”

    同学!同学!又是同学!

    要知道,我最痛恨别人叫我同学。

    大学里不流行喊美女帅哥,一般称呼都是“同学,如何如何……”,“同学,你怎样怎么样……”,一般我情况下我就忍了,但是要是遇见哪个男生多喊几次,我就要发毛。

    偏偏慕承和整天同学长同学短的,若不是碍于师生情面,我早就一拳揍过去了。

    开始白霖他们都不理解,我为什么如此反感这个纯洁而又亲和的称谓,当后来某一天无意中将我的名字倒过来念,才恍然大悟。

    因为小学老师的一次口误,而变成了我的专属绰号。同学二字,一度成为我中小学时代的心理阴影。

    慕承和却跟故意似的,诚心挑起我的伤心事。一般情况下,他对我的不外乎三个:同学!课代表!还以及课代表同学!

    瞪着他的背影,我恨不得从他身上剜两斤肉下来。

    回忆起他的所作所为,我真想问他:“老师,你出门上班时忘了带人性了么?”

    后来,回宿舍,我气愤地表示在外语系有我薛桐就没他慕承和之类的豪言壮语。

    白霖说:“哟——你也要来个一山不容二虎啊。”

    赵小棠嗤地乐了,“小白,你这句俗语,加上后一句倒是和小桐比较般配。”

    我纳闷:“什么后一句和我般配?”

    赵小棠憋笑说:“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

    我:“……”  

    11月中旬的某一日,校园里飘荡着诡异的气氛。

  
    下午课后,辅导员亲自来到我们系的宿舍楼巡查,据说是接到学校通知,看有没有同学在宿舍里违规藏酒的。

    晚上是中国足球队世界杯预选赛的小组最后一场比赛,无论输赢都有可能失去最后一丝进军世界杯的希望。

    我们宿舍白霖是个球痴,自然其他三个人自然也被带动了,每个星期守着看德甲意甲战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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