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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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不及爱你-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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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是个城里娃。那就难怪了,抵抗力太差,一点小病小灾地就抗不过去,又昏迷
了这么久,没烧坏脑子已经万幸。要是咱山里娃,哼,别说摔断条胳臂,就是摔
断腿,打断肋骨,只要接上骨,当场就能下地走动,哪里知道什么叫发炎呀……
哎,依我看,你们最好还是回城里去吧,那里有进口消炎药,我这穷乡僻壤的,
中药治慢症还对付,像这种急症发炎,可是没把握。前两天我是看娃的情况太紧
急,怕往山外送给娃耽误了,说不得,只得大着胆子试一回,总算愣把娃叫醒了,
这就已经是千好万好了,可是这只是解一时之急,要想让她彻底好利落,我可没
把握,就算吃中药医好了,这胳膊也多半会留下点残疾,有点‘骨质增生’啦
‘骨关节突出’啦啥的后遗症,本来呢,要是咱山里娃,胳膊肘儿拐一截出来也
没啥,不耽误干农活就成呗,可是城里娃不一样,都爱漂亮,你看这娃俊俏的,
胳膊拧着一截只怕不愿意,再说她又发着烧,这个情况也不稳定,要是咱山里娃,
两碗药下去一准好,可是城里娃不一样……”
老人家“山里娃城里娃”啰里啰唆地说了半天,中心意思无非一个:就是他
这里治不了我的伤,非得送我进城不可。
而进城,就意味着钟楚博的身份将暴露,他会被逮捕归案,判以极刑,就像
我说过的那样,被我亲手送上绞刑架,虽然,并不是我抓住他并把他交给警察的,
可是结果是一样的。
我看着钟楚博,现在,我的安危捏在他的手上,而他的未来,也同样地掌握
在我的手中。要么我残着一条胳膊继续随他流亡,要么他为我的胳膊赔上一条命。 
 
可是,他好像完全没有想过这些似的,直截了当地对老人说:“那还等什么
呢?想办法送她进城呀!”  
我呆住,忍不住叫他:“钟楚博!”
他一愣,也反应了过来,可是眼中没有丝毫犹疑,仍是理所当然地说:“我
们必须马上想办法送你进城就医,我不能让你的完美有一点点损失。”  
泪水忽然蒙住了我的眼睛,我是完美的吗?我的完美比他的性命还重要吗?
钟楚博握住我的手:“琛儿,你说过,就是一株花也会疼,何况你呢?也许,
我早就应该向你学习,学习尊重生命,学习认真生活,但愿,现在还不太晚。”
老人家听不懂我们说的这些,只是听了一句进城,就立刻张罗起来:“要是
真想往城里送,那今晚就得让我们家大小子上路子,这姑娘是肯定走不了山路的,
得从城里调救护车来,让人家来接她……”
钟楚博取出一叠钱:“老大夫,一切全靠你了,要怎么做,就依你说的办
吧。”
老中医大概一生中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钱,仿佛钱会烧手似的猛地向后退了一
步:“这……这……”  
我叹息,钟楚博此举可谓招人嫌疑,很明显他已经豁出去了,完全不在乎别
人的眼光和猜疑,反正,只要明天老中医的大小子进城一说,钟楚博的身份就一
定会暴露,此刻再遮掩也是没用的了。
在这一刻,我终于明白钟楚博对我的爱有多深,如果我们可以早一点相遇,
当我没有遇上以然,他没有娶过许弄琴,最重要的,他不曾犯下过那么多不可饶
恕的罪行,也许我们会彼此眷恋,就像山中的一对兄妹鸟儿,相亲相爱,比翼双
飞,可是,太迟,太迟了……
老中医的大小子出发了。
我知道,这是我同钟楚博相处的最后一夜,如果他不愿意等在这里束手就擒,
就必须在天亮之前离开。  
天一点点地亮了。他望着我,满眼的不舍,可是仍然故做潇洒,强笑着说:
“我已经决定了,把你还给柯仵作。你这样子,跟我在一起只会拖累我,我不能
再带着你走了。”  
我忽然觉得鼻酸。
“钟楚博,如果,如果你自首,是不是一定会判死刑?”  
“你希望我自首?”他凝视我。  
“我很矛盾。”我坦白地说,“你不是说希望可以学习认真地生活吗?可是
背负着那么多罪恶,一路逃亡,怎么可能是一份认真的人生呢?可是……”我低
下头,“如果服罪的结果是死路一条,我又…”
“你又不愿意我死,是吗?”  
他的眼睛闪亮,他的语气炽热。我知道他在渴望我的承诺与表白,可是,我
不愿意给他这样的幻想与错觉,我的心中,只有柯以然,我不能背叛他的爱,即
使是在别人的误会里,也不可以。  
钟楚博的眼神暗下来,他走到窗边默默地看着天边,许久,忽然猛转身逼近
我,很快地说:“他们来了!琛儿,我要走了;但是只要你一句话,我就会为你
留下,宁可死。”  
我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待我这样好。一个杀手,怎么可以有这样深挚强
烈的感情,这还像是钟楚博吗?这个时候,我真希望他能够残忍一点,自私一点,
就像一个真正的凶手那样,那样,我的心就不会这样彷徨,犹疑,不知所措。良
久,我终于说:“你走吧,我不会告发你。”  
他猛地闭上眼睛,那一刹,我怀疑自己看错,不会吧?他眼中瞬忽闪过的,
是泪吗?  
他低下头,在我额上飞快地一吻,轻声说:“琛儿,我真是舍不得你。”
不等我反应过来,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后。
接着,远远地,我听到有警车的声音响起。
第十八章  想念山林
警察和医生是一起赶到的,那善良的老中医吃惊极了,已经送我们出门了还
不断地念叨着:  
“真没想到,真没想到…”
是没想到他竟会同一个通缉犯在一起呆了两天两夜?没想到“城里娃”竟然
是个人质?还是没想到一个通缉犯可以对他的人质这样好?
还在担架上,警察已经急着盘问我钟楚博在哪里。
他们的头儿是一位大胡子,说话像机关枪一样又快又响,自称姓胡,是刑警
队队长。
“你就是卢琛儿吧?我早就接到报警说怀疑你们在陕西,可是几次大搜捕,
都没有找到线索。好家伙,原来你们躲在山里。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
么事?听说你们遇到狼了,你身上的伤是狼咬的吗?钟楚博有没有伤害你?他现在
在哪里?”
“他跑了。”我虚弱地说。
“跑了有多久?你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间?你估计他大概会逃向什么方
向?”
我不愿意说谎,但是更不愿意说实话,于是假装昏迷过去。
汽车颠簸得很厉害,我的胳膊很疼,头也很疼,后来就真的睡着了。  
在睡与醒之间,我被抬上飞机又抬下飞机,父母和以然都等在机场接我,我
听到他们喊我的名字,很想告诉他们别担心,我没事的,可是我开不了口,神智
像一只不听话的风筝,忽远忽近,不能把握。
许多医生在我身边走来走去,胳膊的断骨被重新拗开又接上,夹板换成石膏,
而我依然无法成功地醒过来。  
以然在叫我,一声又一声。妈妈的哭泣不绝于耳。我觉得累。
很多小说里都写病人一觉醒来,立即问:“我在哪里呀?这是不是天堂?”现
在我知道那些都是谎话。因为对于一个不知生死的人来说,就是梦和醒也很难分
得清楚的。
就像我现在,被巫婆施了魔法一般醒不转,不停地睡,不停地做梦,一个梦
与另一个梦的间歇总会听到母亲或者以然的声音,中间仿佛并无间断,像一套长
篇电视连续剧,演个没完没了,什么时候打开电视都见同样的对白在不断重复下
去,而且每个台都在演,剧情虽不连贯,主题却不改变,中间落掉一集两集浑然
不觉。
“这间第二观察室的环境不够好,得想办法同院长商量,换到第一观察室才
好。”这是以然的声音。
“以然,那可要拜托你了,你一定有办法的。”这当然是妈妈,声音中有无
限焦急,可是最焦急的时候也忘不了恭维准女婿。她接着说,“琛儿真是给吓坏
了,梦里一直喊钟楚博的名字,一定又梦见那凶手的可怕面孔。”
“我们以后不要在她面前提起这个人。”这是爸爸在接话,“让她忘记所有
不愉快的事吧。”
“也许马上举行婚礼会帮助她忘记这段遭遇。” 
“以然,这件事我们得好好商量一下。”
偶尔,也会听到一些不同的对话。是一个男人同一个女人。
“什么时候跟她说呢?”
“不,不能说,我们不能对不起她。”是一个女人幽幽的声音。
谁?谁对不起谁?又有什么事不能说?  
“她伤得这么重,这么孤独,正是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我们不能再伤害她。”
仍然是幽幽的女声。
‘可是你答应过,只要找回她,就开始我们的感情。”
“是的,可当时只是一种计划。我以为等我们终于安全地解救了她,就不再
亏欠她什么了。可是看到她我才知道,我做不到,我不能伤害她。她比我更需要
你。”
“那我们呢?我们的感情怎么办?”  
声音焦灼而怆恻,充满痛苦。  
是谁?谁呢?他们到底遇到了怎样的爱情磨折?又将何去何从?  
我没有听到回答。 
神智不由自主,又像风筝般飘了开去。越飘越高,越飘越远,一直飘进自己
的家。  
我看到窗台上的栀子刚刚开花,芬芳馥郁,我自己亲手结的贝壳风铃叮咚轻
摇,底端有一只虎纹贝微有破损,早该换掉,一直没心思,梳妆台有一个星期没
整理了,已经落了灰,妈妈又该唠叨了,床头放着一本看到一半的金庸武侠小说,
北乔峰南慕容斗法一节。
不知怎的,所有的细节都异常清晰,连窗帘上的流苏都历历在目,让人怎么
都不相信那是一间空屋。我甚至还看到自己躺在床上睡觉,心里纳闷,我人在这
里,那躺在床上的是谁?如果那个是我,那么我又是谁?
想不通,所以醒了,鼻端又闻到浓浓的福尔马林味。实在熟悉,倒反而让自
己一下子清醒过来。第一个印象是许弄琴来了,但是接着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白色
的屋子里,透过微弱光线,可以看到半截门帘上写着“第二观察室”字样。哦,
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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