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迷深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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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迷深宅-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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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简直没有可用的人了!梅红也嫁人了。 翠儿留下服侍二奶奶。过几天你得去挑几个中用的小丫头回来了。春巧,春巧?”

春巧脆生生地应着跑了出来,没弄清怎么一回事,就被三奶奶一把抓住,往外拖走了。蒋鸿龙诧异地瞧着干娘,她的脚仿佛生了根,怎么也拖不动。他只得自己一人跑了,去追三婆婆好莲。

慧珍独自一人留在院中,垂着双手。外面安静下来了。她的耳膜却被巨响击得一膨一胀的,是她激跳的心子。

她木木地弯下腰,想把刚刚从手里掉落的碗和勺子,自地上拾起来。她神思渺茫地伸手在地上刨划了几下,明明东西就在身侧,她的手却在身前乱舞。

小承鑫原本在院子的树下掏蚂蚁窝,被大人们打扰了,便手举一根树枝,呆呆地候在一旁。此时他奇怪地看见娘好像变成了一个睁眼瞎,有些害怕,就跑过来,把碗勺捡起了,交到慧珍手里:“娘!”一双粉嫩的小手捂着慧珍的脸颊。

慧珍的眼神清醒过来,她看清眼前是儿子,便一把抱住,把头埋进儿子的小肩膀里,有热热的液体浸进了小孩子的衣裳里。她颤抖飘摇的身子差点把小承鑫也带倒在地。

好一会,慧珍吸了几下鼻子,起身,揭下绳子上晾晒的帕子,铺到脸上抹了抹。她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拿起笤帚扫了扫,又丢下了去屋里看了看婆婆丽娥。丽娥药还没吃,就睡着了,还梦出了口水。慧珍稍微心安,待要拿出针线来做,又转而去数数昨日收上来的账单。

最后,她到底空着手直直坐了下来,什么事都干不成。呆坐在那里细数时间流淌的沙砾。

兰园内,兰轩躺在床上闭着眼,神态安宁,腰腹处已绑缠了白纱。

一拨西医走后,一拨中医又来了。

所有的大夫看过,都说没有刺中要害,实在幸运。三奶奶定下心来,才仔细盘问一旁低头伏耳的王二实。

原来,凌晨二少爷从依红阁出来,他已经喝得摇摇晃晃的,不知南北。经过一道小胡同的时候,突然窜出来一个人影,举起亮晃晃的三棱刀就扎他。

还好,王二实如约去接他,半路上正碰上这吓人的一幕。他急于救二少爷,三拳两腿把那凶手打跑了,也赶不上去追。王二实背着二少爷狂奔到医院,一番急救后才抬回府来。

二少爷平日不把人瞧在眼里,十分地傲霸,树敌多。这凶人也不知从何查去。

三奶奶责备了王二实几句才走,忠厚的小子紫了一张脸,心中一直担惊受怕,此时才心子落地,但还是后怕地蹲着哭了出来。春巧好心地递了一碗水给他。王二实谢过,也不喝,抱头蹲了一时,才起身离开了。

春巧一个人在院里煎药,忽然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她举目望向外边,一双熟悉的绣鞋在门边左右警觉着,想移了进来。春巧轻轻喊道:“进来吧!正睡着呢!也没有其它的人了。”慧珍加快脚步,也不敢瞧春巧,微侧了身子进门,直接进了卧房。

轻悄悄地掀帘向内窥视。床上的人哪是睡着的?有精有神地睁着一双俊目,正炯炯发亮地等着望过来呢!慧珍吓了一跳,放下手中的帘子,转身要逃。

门内的男人开口道:“我没死!你失望了吧。且赶紧去抓一副草药交给春巧,把我一下结果了事!”

慧珍没了担忧,满心的伤悲顷刻间化为怒火,回头顶了过去道:“要死就死在外面,别回来叫人瞧了厌烦!”

天啦,这个死女人!她何时成为这等尖酸刻薄之人了!

蒋兰轩一弓身子,要起来,却把伤口弄裂开了,一股鲜血霎时浸了出来,把厚厚的白纱布染得刺目。他憋不住痛,“嘶”地咧巴着嘴,牙关紧紧地上下互抵着,分散着胸腹上传来的剧痛。

慧珍在外面听得这微小的动静,终究忍不住,又打起帘子,入门来。

好久没有正眼瞧过他了,一时竟有些认不出。他仿佛变了一个人,眼底乌青地悬挂着一双衰催的眼袋。额上的三、两皱纹深深地横刻着悲愁。一张薄薄的红唇完全淹没在杂乱丛生的乌黑胡渣里。这哪里是风流倜傥、不沾一尘的二少爷,分明是一个苦困潦倒的中年大叔!

慧珍立在门边,远远地望着床上那个陌生的熟悉男人。男人也用晶晶亮的一双黑眼炙烤着她。两股视线无言地绞缠在一起,碰撞、争斗、迷惘、爱恋……种种都要把慧珍的元气给抽离开去。最后,她费力地解开了眼神撤退,颓然地后退几步,身子重重地靠在门上。木门发出沉闷的声响,把她自己吓得抖了一下。

床上的男人把鼻子“哼”的一声,他歪斜了嘴角,发出了轻蔑的笑声。只听他说道:“我还没那么禽兽!这个样子都能把你睡了?”

慧珍刷地一下白了脸,她低低地咒骂道:“快住嘴!休要再提那事!你已经得了报应!”她的胃疼得抽搐,两只手不由得往胸口处捧去,好像随时要接住爆裂出来的心。

“嗖”地一下,床上的人竟然瞬间移到了她的面前。兰轩扶住了她的双肩,把她端立在自己面前,然后伸出一只手,抬起了慧珍的下巴,使她与自己来个面对面。两人的鼻息混杂在一起,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高热的温度。

兰轩沙哑了声音,他微启薄唇,一对牛目直直地瞪着慧珍,道:“什么样的报应都只管来,我不怕!我今日只要你一句话……你——跟不跟我走?”

走?跟他走?

慧珍并没有与兰轩对视,她耷拉着眼皮,视线斜斜地眺着自己的右后侧。蒋兰轩的提问赫然击到了她的神经,她不由转动眼珠,抬起眼皮,仰望了他一眼。眼前是一张热切诚挚的脸,是这三年来,常常出现在她梦里的脸!

“跟不跟我走?跟不跟我走?” 慧珍的心底一再重复着他的话。

这样的话从他嘴里吐出来,还真是动听呢!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魔力,是个女人都会脱口应答:“好好好!带我走吧!走得远远的!”

两只小手捏得紧紧的,指甲都深深地嵌进了掌心的肉里。这样的疼痛才是真实的!慧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胸廓顿时扩大了一倍,满满的气胀住了胸膛,使她挺直了腰。声音低微却清晰入耳:“你在说什么?难不成发烧了?——春巧!春巧!”后面的称呼,慧珍突然大声起来,音色尖利恐慌。她急躁地把兰轩的手从自己身上刨划掉,忙乱地返身冲出了屋。

屋外传来她变样的嗓音:“药怎么还没有煎好!我走了!”一个字比一个字低微,可见得人已经逐渐跑远了。

屋里,兰轩失神地呆立着,颈椎断了似地后耷着脑袋,眼睛直直地盯着
天花板。半响,他一声狮子吼,捏紧拳头朝自己的伤口,狠狠砸去。

“哐当”一声,碗掉在了地上,黑棕色的药汤播洒了一地。药早就煎好了,春巧故意在外看着门。这许久了,得来的是一跑一吼!

******

伤好后,蒋兰轩一溜去了林城的新山庄,再也不回府了。



  惊变
三少爷宝松从正门一溜烟地冲进府来,叫门丁赶快把死沉死沉的铜大门给关上。看门的人不解,动作有些迟疑,被宝松一脚蹬在屁股上。

三少爷滑稽地把自己的辫子紧紧拽住怀里,像抱着金银珠宝一般,先蹿到了二奶奶的院里。对慧珍叫道:“二嫂,可别让承鑫出门玩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群疯子,见着男人的辫子就剪,这世道啊,不太平了!”说完,他又赶紧去梅园,看看自己的儿子蒋鸿龙有没有在家。

原来,今早宝松听三奶奶的命,去码头厂子帮着看管一下,有一批膏药要搭船运出去。一进厂房里,就见好几个雇工手提断发在垂泪。他们自码头过来,被一群挥舞着剪子的人拉住,“咔嚓”就横刀削去了留了几十年的长辫。就有一个当即还跪在地上,恳求保留的,干脆被剃了一个亮晃晃的光头。

三少爷听得心惊,看来那什么“革命”已经闹到小城来了。原先听得一些传闻,因为隔了天远,并不当一回事。

他躲在厂子里,隔了窗户向码头方向张望,果真见到一群气势汹汹的人到处疯蹿。码头上几乎没有一个长辫的男人了。他们又守在泊口,候着那靠岸的船,上一个,剪一个。其间有不愿割爱的,跪倒在地以求豁免,也有摩着已然秃了的头顶长叹,但也还有大笑的。众人面对辫子的消失表现各不相同。这光景煞是稀奇!可是三少爷也看见有人趁乱摸一下小媳妇的胸,夺了老弱包袱的。

因担心家里的人,他就冒险赶了回来。

慧珍听明白后,暗暗叫道:“这可要了我的命了!”她也不敢声张,只交代了一下春巧,并不敢动府上的马车,自己到外面拦了一辆,催着马夫向西山疾驰而去。

已经有十天没有去看望过小儿子了。锦轩见了母亲也不叫,两只小手直把慧珍朝外推,不让她抱,也不要她亲。他记着恨呢!娘带着哥哥走了,只留他一个孤零零地在庵堂。晚上睡觉也抓不到娘的奶。

要逢上电闪雷鸣的漆黑夜晚,小小的人儿裹紧了被窝,堵住耳朵,抿紧着小嘴也不吭一声。

慧珍给他带来的糖果玩物,他都扔在了角落便宜了老鼠。每次慧珍临走的时候,都会哭得鼻红眼肿。小锦轩却飞快地逃跑到了后山。他拣了一抱的小石头,愤愤地朝娘走的方向一个个掷去。

慧珍晓得这样下去不行,她本打算再过半月就把锦轩接下来,先放到府外那个小院子去。过些时候买小丫头,还打算多弄了两个到院里去先住下。没想到这外面说乱就乱了起来。

路上,情形果真像三少爷宝松说的那样,不太平了!好几处房屋都冒着青烟,有人强行进屋拖了猪羊走,还有几伙人提着马刀斧头的,在街巷里混战。

形势一触即发,迅速燎原起来。到城门口的时候,还有一只拿枪扛旗的队伍开了进来。有那些敏感狡猾的人,也裹着细软,扶老携幼地往城外僻静处逃了。

慧珍越觉情势不妙,她不停地在心里祷告,锦轩千万不要出什么事!老天要报应就报在她慧珍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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