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歆赏,我是请你陪我散心,不是让你给我制造麻烦问题。你一下子安部公房,一个子宫部美幸,念什么?”奚空桑以吸管戳好友的脸。
“是要愚昧地活着,还是要智慧地死去?选择吧,我的朋友!”——by华歆赏。
“……”她是不是选错了朋友?
流淌着浓浓意大利情调的餐厅内,奚空桑“每日三省吾身”后,悲观地叹气,肯定。
离婚第二十二天,也就是昨天,他们不吭气不宣扬的离婚终于让两方父母知道了。追根究底是老人家的专利,没错没错,可是——为什么“被”追根究底的人是她?
先是老爸老妈打来电话,不分青红皂白将她狠狠骂了一通,什么“冲动”啦,“这么大年纪了还不懂事”啦,灌她一耳朵。
她哪里冲动?明明就是深思熟虑。
随后,公公婆婆打来电话,同样是一顿狠骂……呃……骂的对象是衡喻,她只是迫不得已当听众。待两方父母骂完后,四老将泛滥的爱心一致倾向徵徵,抢着照顾小火车头的衣食住行,偏心得令人嫉妒。
爸妈命令她回家“觐见”,用脚趾头想也能猜到回去只有被骂被剁的份,她有那么笨吗?
答案是——以近期工作忙为借口,她迫不得已又听了三小时的训斥才免于“觐见”危机。
今天,她可是冒着全身血脉不顺的风险请来歆赏作陪耶。自从完成《生物简史》,天知道歆赏脑子里又会突兀跳出什么点子。曾有一段时间,歆赏立志写小说,但除了开篇一句“那是一个凉风习习的仲夏之夜”,下文至今不见踪影,这让她很怀疑第二句问世的可能……
正兀自否定,她突然听华歆赏道:“空桑,你还记得我想写一本小说吗?”
“记得。”凉风习习……
“我昨天和杜先生在书城里泡了一天,发现武侠、侦探和恐怖小说区的读者特别多,比如裹尸布、俱乐部、面具、棺材之类。我决定转写一部恐怖侦探武侠小说,怎么样?”
“……”
“故事名暂定为《我从地狱归来》,你觉得够不够发怵?够不够战栗?不然……《我从地狱爬回来》?再不……《地狱回归的玉面浪子》?”华歆赏如此说着。
“……”
不理会友人抽筋的薄脸皮,华歆赏继续,“空桑,第一句我已经想好了——阴影,犹如地狱爬上来的幽灵……”
“不用爬了,我把你再踹下去。”奚空桑送她一脚,从前的深刻领悟再次回归——歆赏绝对能让你醋化、鸦化、僵化!
华歆赏懒洋洋闪过桌下的霹雳无影腿,难得不再玩逗,挑起一勺意粉上的黑鱼子酱塞进嘴,转开话题:“颅相馆近来忙什么?”
卷过盘中的罗勒叶,奚空桑撇嘴,“除了大脑,你觉得我会忙什么?”
“好吧,亲亲空桑,我这么问:关氏颅相馆第六层近来有没有新增某位艺术家或科学家的大脑?”
“没有。”奚空桑摇头,视线被餐厅门边的一道身影吸引,“咦?”
“什么?”华歆赏回头,“哦,你的上司。”
门边,一名穿着枣白色休闲装的男子慢慢踱进来,他走得很慢,似在找人,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一股品位极致的绅士优雅。
奚空桑点头,视线随着那道身影移动。她见他四顾找寻,并未注意角落处的她们。突然,他睁了睁眼,侧首轻声谢过侍者,直接走向墙边的一张桌台,那儿早已坐了一名埋头研究菜单的女孩。
谢定铭,年仅二十九,“关氏”颅相馆精英级专业脑学家,家世上流,样貌上流,学历上流,人品上流,绝绝对对的优质男。
她这位上司无论什么时候都给人一种精英感和品致感……喻应该不算太精英的男人吧……呆呆出神,她无意识地抽出纸巾撕成一条一条。
没所谓,就算不太精英,喻的稳重、果断、乐观,再混合几分成熟男人的魅力,绝对倾倒大片女人。当然当然,喻也够不上“雅皮男人”的级段。雅皮男人必须职业高贵、品位高雅、性格不羁……唔,喻是设计师,职业算是够得着高贵的边,品味……嗯,这种东西没标准,很难界定……
喻……喻……喻……去去,她想前夫干吗。
盯着手边堆成小山的白色纸巾条,奚空桑知道自己走神了一段不短的时间,觑觑华歆赏……呼,还好歆赏在沉思。
塞一口意粉,视线又向远远的上司背影望去。
他的背影和喻有点像……
她承认,作为一只科研团队的领头羊,谢定铭优质到了水汪汪的地步,与他一起做研究非常舒服,得益良多。
第100节:第四章 理由(2)
脑科学本就是一件很麻烦也很难把握的事,艺术家有艺术家的大脑,科学家有科学家的大脑,同样,白痴有白痴的大脑。人脑本身就是一个谜,它可以颠覆世界,如科技发明和争权夺利,它也可以混淆世界,如老年性痴呆和抑郁症。
要研究脑,首先得具备大量的研究材料,人脑狗脑鼠脑猩猩脑等等等等……动物的脑源不难解决,关键是人脑。
颅相馆第六层,在“关氏”是“脑库”的代名词。那儿收集了来自世界各地、不同人种的大脑和头颅,可以说是中国迄今为止最大的脑库,他们为国内各个脑研究机构提供脑切片或干脑细胞,这也让她能接触到最新的研究材料。
人脑来源,除了“遗体自愿捐献者”,也包括必要地、主动地收集……
“喂喂,你悲观的脑子里又在想什么?”华歆赏的声音传来。
“咝——咝——”手指不停,纸巾条小山增高不少。
“喂,空桑空桑?”华歆赏伸出手在她眼前晃动。
“什么?”茫然回神。
“你的坏习惯,一盒纸巾全让你浪费了。”华歆赏将纸巾盒移到自己这边,指着纸巾条小山道:“你用这些擦手擦嘴。”空桑的坏习惯很多,其中一点便是爱撕纸,无论她思考时,或发呆出神时,或疑神疑鬼时,必备的小动作便是将手边的纸撕成一条条,非常非常地——浪费!
“歆赏,你什么时候这么小气?”
“你才知道,我一直是小气的。对了,这间意大利餐厅应该很贵吧,我陪你解闷,这顿你请。”
“……”臭歆赏,她本就没打算让她付账好不好!
“你又在想什么?”
“我在想,颅相馆第六层可以增加你的收藏位置。”
华歆赏讶然扬眉,绽唇嬉笑,“哦,有我的位置也不错。不过,别把我的脑子切成240片。”
“去,你认为你的脑子比得过爱因斯坦?”可怜的爱因斯坦,活着的时候绝对没想过死后他的大脑被人偷走、而且切成240块收藏。世界悲哀,人类肤浅,真糟糕不是吗,活一辈子已经够累了,死了也不得安宁,脑子居然被取出来切成一片一片……
“我还是宁愿火化。”
“……吃你的意粉!”奚空桑一大勺塞进友人嘴里,以避免自己的鸦化和僵化。
吃吃……慢慢地吃……
意大利美食讲究细嚼慢咽,所以意大利餐厅是杀时间的最好去处。等到两人吃饱喝足,已是一小时之后。
走出餐厅,两人说说笑笑,间或咕哝、抱怨。奚空桑看看时间——五点不到。她早打定主意“浪费”歆赏午夜前的时间,正怂恿歆赏陪她去玩具店为徵徵买生日礼物,她的上司谢定铭快步从餐厅里冲出来,与他共餐的那名女孩并未尾随其后。他见站在街边说笑的两名女子,不由放慢速度。
散着浓浓绅士风味的男人慢慢停在两名女子身边,直到她们发现身边站了一人、侧头,他才颔首微笑,“Hi,空桑。这位……如果我没记错,是档案管的歆赏。”
三人简单寒暄后,向停车场方向慢慢走去。谢定铭似想起什么,对奚空桑道:“四月中的时候会有一次外出收集,空桑你要预留时间。”
“四月中?”奚空桑显然刚听到这个消息,双眼大瞪。
“研究团暂定四月中,时间大概半个月到一个月不等。”谢定铭轻声解释,“脑库需要补充研究材料,这次外出采集只是单纯地获取和防腐收藏,要研究也是这些大脑运回关氏以后。”
“Shell,这次的研究团预备多少人?”Shell是谢定铭的英文名,既然他提醒她预留时间,想必行程路线已决定下来。
“十多个。”
想了想,奚空桑看向自己的上司,“关氏又赞助了哪个洲的灾区?”
关氏最喜欢做这种以物易“物”的事,即——先投资对方或救济对方,待成效不错便借机提出自己的要求。只要不违反人道主义、符合当地法律,“收集灾区死亡者颅脑以供科学研究”这种要求通常不会被拒绝,这也算是合法收集人脑的最好渠道。
谢定铭笑出声,并未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岔开话题,边说边走,三人在一辆深灰色轿车前停步。
“两位去哪儿?我送你们。”
绅士就是绅士,尊敬女士完美到了水汪汪的地步……默默缄叹,奚空桑说出地点,在谢定铭脸上完全看不到忍耐和虚假。
他拉开车门,下颌微收,“为女士效劳,乐意之极。请!”
这无形间流露的彬彬风度,水汪汪,亮晶晶,让有幸见到这一幕的女人莫不羡慕他亲手服务的两名女子。
这一幕,当然也隔着玻璃映入相邻咖啡厅二楼的男人眼中。
他不知道今天会约在这间咖啡厅,更没料到会看到他的妻子……啧,姑且是前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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