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病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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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病的春天-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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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瘦而精壮,长得很好,比遥远高了一个头,皮肤不像从前那么黑,呈现出健康的古铜色,眼睛眉毛都很好看,遥远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在堂屋里挂着的,外公当兵时的照片。
  不知道为什么,外公年轻时的照片一直很深刻地印在他脑子里,堂表哥的嘴唇,鼻梁,剑似的浓眉,简直与外公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谭……睿康?”遥远问。
  谭睿康点了点头,说:“遥远,你好。”


  Chapter2

  赵国刚还没有回来,遥远已经在想要用什么借口把这家伙弄走,又或者先搞清楚他会在这里住几天,会不会乱动他的东西……诸如此类。遥远猜测他多半是来找工作的,初中念完以后就没钱上学了,这在老家很正常——来南国的这个移民城市打工讨生活。
  希望事情不要朝着最坏的方面发展,遥远几乎可以想象出这个叫谭睿康的家伙在家里无所事事,一来就是好几个月白吃白住的情景。
  他打算先探探口风。
  遥远的家装修得很漂亮,铺的是在当时的S市都不常见的柚木地板,谭睿康一进来便有点不知所措。他脱下鞋子,脚指头的袜子上破了两个洞。坐在沙发上,说:“姑丈还没回家吗。”
  “我爸早上有事出门,待会就回来。”遥远学着赵国刚平时的做派,接上烧水的壶,洗杯,掏茶叶,泡茶,依次让过一巡滚水。
  “你……”谭睿康指了指自己的头:“先去擦擦,别着凉了。”
  “没事。”遥远半湿的头发搭在额头上,他尽心尽责地招待这个客人,却说不出什么话来,他想了想,说:“老家这些年还好吧。”
  谭睿康搓了搓手,沉吟片刻,说:“大爷爷死了,那年你没回去,他过世前还喊你名字来着。”
  遥远想起他的外公,小时候许多事都已朦胧了,唯有外公的军服照与身上老人的气味,不知道为什么还显得十分清晰。
  遥远和谭睿康已经过了三代直属的关系,说亲不亲,说疏也不疏,遥远的外公有三兄妹,外公是长房而谭睿康的爷爷是老二。
  谭睿康的爷爷昔年打国共内战时牺牲了,留下个独苗堂舅,外公便把堂舅当做自己的儿子来抚养,堂舅年轻时也当过兵,媳妇跟人跑了,又剩谭睿康这么个独生子。
  人丁寥落,三代单传。
  遥远道:“你爸呢,还好吧。”
  遥远这些年里,从父亲与母亲的娘家电话中得知只言片语,谭睿康的父亲在工地上干活,过得也很糟糕。
  他老怀疑父亲拿了不少钱去接济乡下,赵国刚的钱就等于他自己的钱,胡乱拿去赈济亲戚是不对的,他试着提过几次,结果是被父亲骂得狗血淋头……于是就迁怒于亲戚们,凭空增添了不少仇恨值。
  “去了。”谭睿康说:“上上个月走的。”
  遥远点了点头,一时半会回不过神来,说:“去了哪儿来着?”
  谭睿康说:“去世。”
  遥远:“……”
  谭睿康说:“肺……长期吸入粉尘不太好。”
  遥远道:“怎么不治病?”
  谭睿康说:“发现的时候已经在咳血,没得治了。”
  遥远道:“也不……不送来这边看病?”
  谭睿康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温暖的光芒。
  遥远叹了口气,说:“我妈那会儿也是,但我当时太小了,很久以后才明白这回事。”
  谭睿康眼睛红红的,说:“都过去了,人要朝前看。”
  “嗯。”遥远倒也不怎么在意,这么多年过去,伤疤也已经平复得差不多,他不像最开始时那么讨厌谭睿康,毕竟他也成了没人要的……遥远望向他想说点什么,忽然又觉得谭睿康坐在他家的沙发上怎么看怎么别扭——就像一块黏糊糊,脏兮兮的口香糖,还是嚼过的。
  门铃响,遥远的父亲回来了。
  “姑丈。”
  谭睿康忙起身问好,赵国刚胳膊下夹着个公文包,略一点头就算打过招呼了。
  “几点到的?”赵国刚一瞥遥远,见他头发还湿着,便道:“小远去洗澡换衣服,小心感冒。”
  遥远乐得抽身不用陪客人,去洗澡时依稀听到客厅里谭睿康和自己父亲在说话,谭睿康话不多,赵国刚问他一句他就答一句,有种小心翼翼,少说以免说错的自觉在里头。遥远洗完澡出来,问:“要去买牙刷内裤么?”
  “我带了。”谭睿康说。
  遥远点了点头,知道谭睿康至少今天晚上会在家里住,便过去主动收拾客房——直到这时,遥远还没有意识到任何问题,只是把谭睿康当成一个来找工作的客人。
  赵国刚也不喜欢家里来客人,通常客人来家里聊几句,他就会安排客人们去住公司买单的酒店,直到谭睿康放好东西去洗澡,赵国刚过来告诉儿子一件事时,遥远马上就傻眼了。
  “什么?!!”遥远仿佛听笑话般对着赵国刚。
  赵国刚又重复了一次。
  遥远道:“他要住到什么时候?!等等!你给我说清楚。”
  赵国刚道:“住到你们都能自立,离开家去上大学。”
  遥远:“这怎么行!这事你为什么不提前和我商量!不行!”
  赵国刚:“昨天决定的,爸爸以为你会很高兴。”
  遥远倏然就炸毛了,他朝赵国刚吼道:“高兴个屁!家里哪有他的位置!为什么要到咱们家来,凭什么让他住进咱们的家?”
  赵国刚道:“遥远!他爸爸是你的堂舅!现在已经去世了!你妈生前和他爸爸跟亲兄妹一样,他学习成绩很好,上完初中因为他爸的病,辍学在家照顾了他一年多。你外婆让他过来读书,睿康是个好孩子,至少会在咱们家呆三年时间,你们要在一起相处。”
  “姑丈。”谭睿康在外面道。
  幸亏这房子隔音效果好,遥远还是有点忌惮的,不为对方感受也为维持自己的形象面子,但他一时间仍然强烈的难以接受家里要多一个成员的事实。
  凭什么?吃他爸的用他爸的,要在这里住三年?!三年说长不长,但说短也绝对不短。
  赵国刚出去教会谭睿康用热水器,又进来关上门,遥远仍一肚子火,他朝赵国刚质问道:“这么大的决定,为什么不先跟我商量?!”
  赵国刚道:“你小时候在你外公家,睿康陪了你一个夏天,你堂舅舅把你送上车的时候,你还哭着要小堂表哥陪你,一路哭着回来的,都忘了?”
  遥远恼羞道:“谁记得那鸡毛蒜皮的小事了!”
  赵国刚叹了口气,拍了拍遥远的肩,眼睛有点发红,遥远知道他想起了自己的妈。
  “等等!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遥远道。
  “你想怎么样?”赵国刚反问道。
  赵国刚的脸色阴沉,此事绝无商量,遥远也黑着脸,两父子的神态如出一辙,外头声音响,赵国刚忙起身出去,说:“睿康,你以后就住这间房。衣服和内裤先穿小远的,明天带你们去买,正好快开学了。”
  谭睿康被带进客房里,遥远想说点什么却又没那胆子,感觉和做梦似的,家里竟然就这样多了个陌生人。
  赵国刚朝两人说了些好好相处之类的话,自然大部分都是对遥远说的,遥远很清楚这个老爸的脾气——私下里怎么闹都行,外人面前绝不能让他丢脸。只得点了点头,回房间去玩游戏。
  于是谭睿康就这么住下来了,赵国刚在外面打电话,联系一个在区教育局上班的朋友,请他开了条子,打算明天带着谭睿康去校长家坐坐。遥远玩起游戏心不在焉,竖着耳朵听外面动静,同时心里揣摩他会去念什么学校。
  一中三中不可能,外国语实验中学……简直是做梦。乡下初中的教育程度放在这个移民城市,顶多也就是读个普高的水平,普通高中大学重点本科升学率只有3%~5%,遥远的学校则是重点中学,初中到高中部尖子班学生直升,一个年级三百多人,考上前三批的接近95%。
  小升初的时候遥远很下了一番功夫,既请家教补课又找教育局批条子,最后还花了三万择校费才勉强挤进尖子班。
  幸亏遥远自己争气,从小便好强虚荣,又有点小聪明,初中两年不仅没被甩开,反而追进了年级前十,平时玩归玩,表面一副从不学习的模样,回家却花了更多的功夫苦读。
  遥远的游戏GAME OVER了好几次,便把电脑关了,把下午买回来的书拿出来,趴在床上翻几米的画册,耳朵始终监听着外面。听到赵国刚让谭睿康这几天在家里复习,还要去考试……赵国刚说到一半电话响了。
  房门推开,遥远不耐烦道:“你敲门可以吗!”
  赵国坐到床边,问:“宝宝,在看什么?”
  遥远脸上一红,赵国刚已经很久没叫过他的小名了,母亲的回忆已模糊了许多,赵国刚的“宝宝”叫得恰到好处,令他满肚子火消了。
  “你尊重一下别人的隐私权行不行?爸!”遥远像个刺猬。
  “什么是别人的隐私权?”赵国刚道:“别人?你就算八十岁了还是我儿子,几米的书?”
  遥远随手把书合上,那是一本《月亮忘记了》,几米正当红,铺天盖地全是他的画册。赵国刚翻了翻,不懂有什么看头,遥远说:“那家伙读什么学校?”
  赵国刚脸色一沉,说:“叫他哥哥,怎么能这么说话?”
  遥远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赵国刚说:“还要看他的考试分数,爸晚上要出去,你带你睿康哥出去吃晚饭,顺便去超市里买点东西。衣服晾一下。”
  “哦——”遥远道:“少喝点酒。”
  赵国刚摸了摸儿子的头,起身走了。
  遥远翻了一会画册,出去看到谭睿康在房里收拾自己的东西,那本来是个佣人房,狭小只能摆一张床,一张书桌。遥远家请过几次保姆,小时候保姆不尽责,来了偷吃偷用不说,克扣遥远的零食带回家给她儿子吃,换了一个还会掐遥远。换来换去,保姆就像走马灯一样,来了又走,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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